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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拉美西斯的记忆总是带着某种偏见。那些年里,奈菲尔塔利对他其实是非常好的,比他后来愿意承认的要好得多。

*

她第一次带他回到梅内赫特庄园边缘的那间小屋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将天地分割成温暖的红和深邃的蓝。小屋矮小而破旧,墙壁的泥砖裂开细小的缝隙。门框低得让人不得不弯腰,屋顶上垂下几根枯黄的茅草,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推开门,屋内昏暗的光线中飘散着一股药草和泥土的气息,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唯一的木板床挤在屋角,一位瘦弱的女人躺在上面,面色苍白得像被掏空了颜色。她睁开眼,眼窝深陷,目光却十分柔和。她与奈菲尔塔利有着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棕色的眼睛。

“你回来了,奈菲尔塔利。”女人的声音轻而虚弱,“这是谁?”

“嗯,我回来了。”奈菲尔塔利轻声回答,把手里的草药放到床边的小篮子里,俯下身替她整理毯子,“这是西斯,他救了我一命。”

女人抬起瘦削的手,轻轻抓住了奈菲尔塔利的手腕。她的目光从篮子里移开,落在女儿的脸上:“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的,妈妈。”奈菲尔塔利低声说。

女人的目光转向门口那个瘦削的身影,轻声道:“谢谢你。”

拉美西斯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门口,用金色的眼睛盯着她。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那感激的目光让他感到陌生而不安。他微微后退了一步,却被奈菲尔塔利拉住了。

“他不太会说话,”奈菲尔塔利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不过他很聪明,也很乖的。”

她又看向他:“别害怕,西斯。这里很安全。”

拉美西斯低头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金色的眼瞳闪了闪,最终默默地走进了屋子。墙角的阴影似乎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颤动,又很快归于平静。

那晚起,他就留在了这里。他坐在屋子的一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沉默地看着奈菲尔塔利忙碌的身影。她在昏黄的油灯下烧水、清洗草药、为母亲换湿冷的布巾,仿佛这贫瘠的生活中没有一丝混乱。

*

第二天清晨,她出门去田间采摘草药,把他留在了小屋里。他坐在门槛上,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宏伟的庄园。他的耳边是女人的咳嗽声和风吹茅草的低语,世界突然变得既安静又陌生。

他没有动过,直到傍晚她回来。手里的草药散落在地,奈菲尔塔利揉了揉肩膀,脚步踉跄地捡起。他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直到她回过头来才发现他的眼神在黑暗中冰冷得让人害怕。

他指了指草药,又指了指自己。

“不行。”她说,语气温和,“西斯,留在家里比较安全。我说过要照顾好你的。”

他抓住她的衣袖,拉住不放,金色的眼睛里闪着一丝阴冷的光。

她低头看他,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叹了口气。

“好吧,你想来就来吧。”她蹲下身,为他整理衣领——那是她为他换上的亚麻布袍,洗得发白,领口处已经开始起毛。“对不起,西斯,我只想着让你安全,忘了你其实很厉害。”

他微微低下头,听懂了她语气中的妥协。这个角度让他的目光停在她后颈靠近背部的地方,那里有一块深黑的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冰冷的轮廓。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她微微一颤,偏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是在问这个吗?”她抬手摸了摸后颈,语气轻描淡写,“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只是每个梅内赫特家的奴隶都有这样的标记。也许是为了提醒我们属于这里吧。”

她说得平静,就像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慢慢收回了手,没有再去看那道刺青。

多年以后,当拉美西斯终于明白那刺青上写着“梅内赫特所有”时,他几乎将手中的石杯捏碎。那个刻在她身上的烙印,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不断提醒着他:奈菲尔塔利从来都不属于拉美西斯,而他却无能为力。

可当时,什么都无法理解的他只是垂下金色的眼睛,沉默不语。

*

自那以后,她开始带着他去采摘药草。尽管他从不言语,但他敏锐的感官和动物般的直觉让他们总能收获更多。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藏在灌木里的毒蛇,或者辨别哪些草药最容易采摘。管事对奈菲尔塔利的表现越发满意,有时甚至会奖励她一些粮食。可这些小小的优待却让其他奴隶越发不满。他们的目光总在她背后冷冷地闪着光。

这些目光最终化作了一次冲突。那天,四个奴隶拦住了她,试图抢走她手里的粮食。她紧紧抱住那些粮食,寸步不让。对方推搡她,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肩膀和背上。他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扑向那些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很快被几只粗壮的手臂按倒在地。

他抬头看见她挡在自己身前,用瘦弱的身体护住他。拳头落在她的背上,她的嘴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十岁的他只能在她护着他的臂弯间隙里看到这一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

管事被打斗声惊动了。鞭笞过那些惹事的奴隶后,他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奈菲尔塔利:“他是谁?”

“我的弟弟。”她垂着头,声音很轻。

管事皱眉:“他是梅内赫特家的奴隶吗?”

“大人,求您开恩。”她的额头贴着地面,卑微地恳求。

管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去问主人吧。”

*

奈菲尔塔利在梅内赫特的门外跪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梅内赫特开了口,他允许她留下那个男孩,不给他打上梅内赫特家的烙印,但她必须承担三个人的工作量,同时还要接受惩罚。私藏奴隶本该是死罪,但她采摘草药的本领无人能比,尤其是那些稀缺的药材,这对梅内赫特家不可或缺。于是,他容忍了她一次小小的僭越,留了她一条命。

奈菲尔塔利步履艰难地回到小屋时,身上的鞭痕还在渗血。他正坐在昏暗的墙角,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他看着她破旧的衣衫,看着瘦削的肩膀和背上隐约露出的鞭伤,明白自己受了骗。

那时,她温柔地跟他说自己会离开两天,让他乖乖听话。虽然不解其意,却明白她的安抚。但两天后,当她推开小屋的门时,却带着满身的血迹和泥土。

她脸色苍白,唇边挂着一丝勉强的微笑,自知无法隐藏,只好抓住他的手:“别冲动,西斯。”她的话还未落尽,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接住她,双手僵硬,一颗心脏像是被某种愤怒扯开的沉默深渊。那是她第一次骗他,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愤怒可以是如此安静又致命的东西。

他的手脚都在战栗,直到听见母亲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奈菲尔塔利!奈菲尔塔利!”女人的声音尖锐得不像平时的温和,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床上冲过来,将奈菲尔塔利扶上了床,嘴里急切地命令着:“去烧热水,西斯,别发呆。”

他转头看着她,目光茫然。

她哆嗦着指了指炉子上的水壶。

他浑身发抖,却还是颤巍巍地生了火。他守在昏迷的奈菲尔塔利身边,一动不动,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他无数次想去杀死那些让她受苦的人,但她的手指轻轻勾着他,不让他走。

母亲看着他叹息道:“去睡一会吧,西斯。她不会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他恍若未闻。

*

两天后,奈菲尔塔利醒来时,看见床边坐着的母亲,神色憔悴,仿佛又老了好几岁。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声说:“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母亲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没事就好。”

奈菲尔塔利的目光落在趴在床边的拉美西斯身上。他的头垂得低低的,脸颊贴着她的被褥,手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轻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柔软:“对不起,西斯。”

他抬起头,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眼神中带着一种奈菲尔塔利看不懂的东西。

伤好后,奈菲尔塔利很快又忙碌了起来。她必须遵守规定,弥补那些落下的工作。而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在阳光和黑暗中从不离开。

*

奈菲尔塔利没什么朋友。其他奴隶要么嫉妒她得管事赏识,要么憎恶她身边那个像阴影一样的男孩。他们说他像一条毒蛇,不言不语,不动声色,却始终紧随在她身后,阴魂不散。每当她经过,所有的目光都会因他而变得沉重,仿佛潮湿的空气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可奈菲尔塔利从不在意这些。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带着他去出门。管事对她很放心,因为她从不懈怠自己的工作,也不可能丢下家中卧病的母亲。对上位者来说,适当的放宽反而是一种更有效的掌控手段。

每次出门,她都会先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尼罗河边,在湿润的泥土中挑拣两三朵蓝色的花。那花朵小巧而优雅,花瓣层层叠叠,像水波般微微卷曲着,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花放在篮子边沿。

他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手指拂过花瓣,那股熟悉的香气随风飘散。他盯着花看了会儿,明白了第一次相见时那香气的来源。

“这叫蓝睡莲,”她站起身,把篮子举到他面前,笑着说,“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又移开了视线。

然后,她会带他去集市。集市总是人声鼎沸,喧嚣得像尼罗河涌动的洪水。奈菲尔塔利在人群中灵巧地穿梭,用几枚铜币换回最便宜的面饼和草药,而他则跟在她身后,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往的行人。她指着摊位上的物品,一字一顿地教他发音,她的声音轻快而明亮,像风吹过尼罗河的芦苇丛。他却总是沉默,只在偶尔时发出模仿她的声音,那些音节生硬又迟缓,仿佛不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而是从某个深藏的地方被撬开。那些破碎的音节在空气中短暂地停留,便迅速散开。他从未完整地表达过任何意思,那些词汇对他而言只是模糊的轮廓。

可奈菲尔塔利从未感到挫败。每次他发出一点声音,她的眼睛都会亮起。她会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夸他做得很好,然后一路笑着,热情地与熟悉的摊主打招呼。而他沉默着,跟在她身后,像一个无声的影子,在香气和喧嚣之间缓慢而执拗地行走。

*

四年的时光像河水一样不声不响地流向远方。奈菲尔塔利母亲的病不见好转,身体日渐枯槁,而奈菲尔塔利却悄然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蜜色光泽,仿佛尼罗河畔被晒热的泥土;一头浓密的黑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像夜晚的水流;眉眼弯弯,整个人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吸引力。尽管身为奴隶,她的美像河边的莲花,天然地从泥泞中生长出来。

曾经欺负她的几个奴隶注意到了这种美,试图用低声的问候和讨好的笑容取代过去的讥讽。他们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试探,却总在离她几步远时被一双金色的眼睛盯得后退。

十四岁的拉美西斯已经长开了,他的身形不再像个孩子,肩膀宽了,手臂结实有力,浑身带着一种未完全褪去的野性。他从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阴冷而锐利。

第六个试图接近奈菲尔塔利的奴隶在他的注视下咒骂着离开时,奈菲尔塔利忍不住笑了。她转过头看他,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头。那发质浓密而粗糙,微微有些扎手。

他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她搞乱他的头发。

“别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调侃着,像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沉默片刻,在她的注视下缓慢地点了下头。

奈菲尔塔利突然问道:“西斯,你怎么从来不说话?”

他抬起眼,目光停在她饱满的嘴唇上,那双唇柔软总是带有微微的弧度,仿佛含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最终,他垂下了眼睛,金黄色的光黯淡下去,掩去了所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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