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赶上新年将至,所以虽是寒冬腊月,京城的夜晚也甚是繁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走在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上,人也不觉得冷。林暮白闻到烤地瓜香喷喷的味道,忍不住食指大动。
虽说皇宫里也有烤得熟烂的地瓜,但却总感觉比不上老百姓用柴火烘烤出来的香,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带着一股烤焦的木香,仿佛温暖的柴火在眼前噼里啪啦地烧着。
不过林暮白念着自己摄政王的身份,又年长小皇帝和霍靖两人数岁,不能太放肆地喊着要吃要喝,只能眼神恋恋不舍地瞟了瞟冒着热气的地瓜,然后咽咽口水问:“靖小王……”他顿了顿,低声道:“在外面闲逛,我们得把称呼改了。”
卖烤地瓜的摊主忙着招揽生意,见面前渐渐站了数人,尤其中间和左边的那两位气质非凡,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友善地笑道:“两位公子长得跟神仙似的,是兄弟俩吧?来个烤地瓜吧!我家的地瓜又香又甜!”
霍靖一听,这摊主把他排除在外了,愤愤不平道:“那我呢?你觉得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摊主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被人较起真来,微微扭头见霍靖穿得也非富即贵,陪着笑脸讨好道:“你一定是他们的好朋友!”
“错啦!”霍靖气愤道,“我们仨是兄弟!”
摊主愣了愣,那两位美少年立在摊子前,以他们的容貌风姿很快就能帮他吸引不少顾客驻足观望,一会儿功夫生意都好了不少;至于这位小兄弟,长得……很有钱。他若生在寻常百姓家,自然也是佼佼者,但在这两位美少年面前瞬间黯然失色,毫无可比性。
摊主可不敢说心里话,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三位是亲兄弟,难怪个个都英俊潇洒。来来来,买地瓜吃,吃了地瓜,更英俊潇洒!”
林暮白一头雾水:???
不是,一个再英俊潇洒的人吃地瓜也不可能还保持英俊潇洒的样子吧?
他闻着烤地瓜的焦香味,道:“老板,我们不是兄……”
“璟哥哥,我想吃地瓜。”喧嚣的人群中突然蹦出一句嗓音低沉的话,让所有人都不禁闻声瞧过去,竟然是小皇帝霍翊开的口。他面不改色,镇定如初,好像那句“璟哥哥”是每日都能随时随地叫出口,而非第一次叫。
林暮白一整个震惊住,颇觉毛骨悚然,小皇帝叫我“璟哥哥”?他这是在承认卖烤地瓜的摊主说的话?
因为他的声音很沉很冷,这句撒娇的话在他嘴里完全没了撒娇的意味,反而像一种命令。
林暮白诧异地望着霍翊:“你……你……你真想吃地瓜?”
霍翊仍旧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地点点头。
霍靖也嚷嚷:“璟哥哥,我也想吃地瓜!我要最大的那个!”
林暮白:……哦豁,喜当哥,一下子有了两个弟弟。
他只好掏出银子买了三个地瓜,然后他就发现真的有人吃地瓜的时候还能保持英俊潇洒的姿态,那就是霍翊。
霍翊的双手白皙如玉,也修长如玉,剥开地瓜的外皮后,热气冒出来,他的两只手就氤氲在那点点热气中,仿佛天上神仙在瑶池边摘荷采露。
霍靖则扒开地瓜就是一顿乱啃:“璟哥哥,民间的烤地瓜真好吃!比宫里的还好吃!璟哥哥,吃完地瓜,人都暖和了!璟哥哥,你觉得呢?你的好不好吃?璟哥哥,璟哥哥……”
一口一个“璟哥哥”,叫得林暮白头疼,想用抹布把霍靖的嘴巴堵上,让他再也喊不出那三个字。
不过不用他亲自动手,霍翊一个眼神过去,霍靖立马低下头默默吃瓜不敢再叫嚷。
“璟哥哥。”这回是霍翊喊林暮白,“一会儿去哪?”
不是,这里没外人,小皇帝你别这么叫我了吧?林暮白心中惴惴道:“还是叫我暮白吧,或者小林也行。”他在现代的那个四十多岁秃头老板就叫他“小林”。
霍翊将吃完的地瓜皮整理好,淡淡道:“先帝临终前,让朕……让我认你做兄长,如今在外面,我称你一句‘璟哥哥’是情理之中的事。璟哥哥尽管应下就是。”
“俺也一样。”霍靖吃得嘴巴周围都是黑色的炭灰,一笑就露出一口贝齿,像个龇牙咧嘴的猴。
行吧行吧,小皇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林暮白索性故意占他们便宜:“两位弟弟,之前霍竣贿赂我的万两黄金,大部分都充进国库,剩下一小部分我命人建了救济坊,让在京城流浪的乞丐、无父无母的小孩、无子无女的老人家等等可以有个安身之所,可以过个好年。趁此机会,我们不如去看看。”
反正吃也吃够了,看也看够了,玩也玩得尽兴了,林暮白觉得是时候让小皇帝看看他的业绩,让小皇帝知道他不是坏人,也有为百姓考虑的心,这样两人才能真正统一战线。说白了,林暮白还是担心小皇帝觉得他心怀叵测,将来会置他于死地。
在秦渊的带路下,三人一同转到京城东南角,一座大院子上挂了“济弱堂”牌匾。这座院子是秦渊买下来的,通知一发出去,便陆陆续续有不少流浪者来到这里住下,很快就住满了人。因为是摄政王的命令,这里的负责人丝毫不敢怠慢,兢兢业业打理济弱堂,善待流浪者,尽可能让他们在这有一份归属感。
管事的一直听命于秦渊,见秦渊对这三位衣着华贵的人毕恭毕敬,就知道这三个人来头不小,兴许就有个人是摄政王,连忙行礼请安。
林暮白挥挥手道:“我们过来看看,不必兴师动众。住在这儿的人可都还好?”
管事的道:“都好都好。上面这善举一出,百姓无不称好,来投奔的人都感恩戴德。又是年下,我们正想着将济弱堂装饰一番,也布置得有点过年的气氛,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
林暮白扫视一圈环境,干净卫生无异味。突击检查能看到这样的情况,确实令人欣慰,他扭头对秦渊道:“事情办得不错。你有赏,你一直对我房间的那把利剑情有独钟,回头自己去取了来,赏给你。”
秦渊不爱钱财,爱舞刀弄枪,所以赏他一把好剑比给他钱财还会让他开心。果然秦渊那张木头脸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喜悦。
林暮白接着道:“负责管理济弱堂的人也不容易,快过年了,还在努力工作,也有赏,都有赏,月钱翻倍!”
哇,原来给员工涨薪水是这么爽的感觉!为什么以前他老板那么搜搜扣扣?
管事的惊喜无比,眼睛都瞪大了,真是天降喜事啊,连忙跪地磕头谢恩,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工作,绝不让摄政王失望。
林暮白他们三人分别在济弱堂转了转。
林暮白看到好些个孤苦伶仃的小孩,真是可怜啊,这么小就没爹没娘,只能在这样的地方独自长大。林暮白掏出银子分给这些小孩:“外面的地瓜烤得可好吃了,你们拿了银子也去买来尝尝。”
孩子们一窝蜂地跑了出去,眉开眼笑的,像一群精灵。
林暮白看到他们这么欢喜,也不由得笑了笑,每个小孩都应该被善待,都应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他注意到有个五岁大的小孩抱着他的腿,不肯走,仰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林暮白,又可爱又可怜。
林暮白蹲下来,笑着问:“小朋友,怎么啦?你怎么不去买地瓜吃?”
那小孩道:“大哥哥长得好看,我想多看看大哥哥。”
这小孩生得好看,说话又甜,林暮白顿时爱不释手,把他抱了起来,道:“好啊,以后大哥哥常来这里看你,好不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梅子糖给小孩吃。
小孩嚼着梅子糖,笑得甜甜的。
林暮白又让秦渊跑去买来一个热腾腾的地瓜,亲自剥开给这个小孩吃。小孩怕烫,林暮白就给他吹吹,小孩咬了一口放进嘴里,甜得他心花怒放:“谢谢大哥哥,我叫春儿,大哥哥你叫什么?”
这时候霍翊从月门走了过来,林暮白看的是小孩区,霍翊看的是成人区。林暮白对小春儿道:“你叫我璟哥哥吧。”
“璟哥哥。”小春儿甜甜地叫了句,下一刻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霍翊时,他莫名感到有些害怕,缩进林暮白的怀里,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去瞧那个又俊俏又看着有点凶的哥哥。
林暮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小春儿,别害怕,他是好人。”
小春儿慢慢探出脑袋,又低低地叫了声:“璟哥哥。”
霍翊冷不丁来了句:“璟哥哥今晚真是大丰收,又收了一个弟弟。”
林暮白:还不是皇帝您起的头?
他一面喂小春儿吃地瓜,一面道:“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啊。”
霍翊站在旁边,看看林暮白耐心地喂小春儿吃,两人眼里都满是笑意,地瓜的香味萦绕在两人身边,画面十分和谐充满爱意。林暮白还帮小春儿擦掉嘴角的炭灰,也不介意小春儿时不时就用脏兮兮的笑脸扑到他怀里:“璟哥哥,你以后能不能每天都来看我?”
林暮白倒是想每天都有时间四处逛逛,但工作太忙,时不时还宿在皇宫,哪能做到每天来看小春儿?他朝霍翊努努嘴,道:“这个呀,得站在那的翊哥哥同意。”
“为什么要他同意呢?你比他大,他应该听你的呀。”小春儿的声音又甜又糯,发出纯真的疑惑。
自然不能和他解释太多,林暮白换了种说法:“因为翊哥哥也是我弟弟啊,你也是我弟弟,如果我经常来看你,就少了陪他的时间,他就会吃醋生气,不让我出来看你。”
霍翊:……?
小春儿害怕地瞟了一眼霍翊,道:“那你就带翊哥哥一起来看我,可以吗?”
霍翊不知道林暮白还会说出什么稀奇古怪又好像有点道理的话,替他回答小春儿的话:“可以。以后我会督促璟哥哥经常来看你。”
“好耶!太好啦!我也有哥哥啦!还是两个哥哥!”小春儿兴奋地手舞足蹈,扑腾得像只小鸭子。
林暮白有点捉摸不透小皇帝这话的意思,他是说以后会经常和摄政王出宫,来体察民情?来关心老百姓?
老板的心思太难猜了。
等小春儿又扑进怀里,林暮白掰正小春儿的小身体,谆谆告诫:“小春儿,虽然你现在遭逢不幸,但环境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以后这里还会开学堂武堂,所有的小孩都可以读书,还可以练武术。你一定要努力,至少做好其中的一样,将来要么入仕,要么从军,成为一个厉害的人,知道吗?”
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说这些也太早了,但对于逆境的需要鼓励的人来说,这番话正正好。林暮白希望像小春儿这样的孤儿将来都能自食其力,成为国之栋梁。
小春儿点点头:“我听大哥哥的话,以后一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这时,霍靖领着管事的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霍翊面前。
霍翊道:“适才我走了一圈,发现有一些成年人有手有脚,脑子也健全,却躺在那跟个死人一样,就等着济弱堂救济。这样的人明明可以自食其力,却游手好闲偷奸耍滑,浪费朝廷的银子,绝不能让他们都留在济弱堂。”
他虽然只有十五岁,说话的威严却足以震慑千军万马。管事的听得冷汗直流,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去赶他们走。”
“不可操之过急。”霍翊道,“先要甄别哪些人不适宜留在济弱堂,再给他们十天时间出去找活干,找不到就去从军,楚国绝不能养着那些惫懒之人。你明天去户部报到,这件事交由户部处理。”
直接当官?又来一件大喜事?!管事的愣了片刻,才猜出面前的人是皇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传闻不假,皇上和摄政王关系和睦亲密得紧啊,摄政王个人提出要建济弱堂,皇上就把济弱堂纳入户部管辖范畴!真是一对贤明又友爱的君臣啊!
管事的心想,明天茶楼酒馆说书人又多了可以说一阵子的话题了!
霍翊又接着说了几件济弱堂的不足之处,连同林暮白说的要办学堂武堂也一同说了,管事的一一记下,不敢有错漏。
林暮白不得不佩服霍翊的才智,就刚才那么转了一圈,能提出这么多修改意见,不愧是天选老板。
走出济弱堂,夜渐渐深了,残月高悬。冷风吹拂,林暮白道:“皇上为百姓深谋远虑,造福济弱堂里的鳏寡孤独,臣替他们感谢皇上。”
霍翊看向林暮白:“我们还在宫外,璟哥哥何必急着改口?”
“是。”林暮白大胆道,“翊弟弟。”他又看向霍靖:“靖弟弟,今天你生辰,出来玩这一遭,可觉得快活?”
“快活!快活极了!”霍靖转喜为悲,“可惜过完年我就要闽州了,到时候再也不能在京城逛街了!皇……翊哥哥,能不能宽容些……”
霍翊断然道:“不能。你晚去一日,闽州就可能多一个像小春儿这样的孩子。今天你也十五岁了,要承担其你肩上的责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林暮白已然知晓霍靖是有才能的,但也真的很爱玩,所以才会不想去闽州,想躲在霍翊的羽翼下安享生活。但为长远计,自然还是早去闽州历练得好,林暮白道:“闽州的风土人情是我们都没见过的,靖弟弟,我还等着你去了,回京的时候讲给我听呢。”
“好。”霍靖知道改变不了皇兄的决定,只能坦然接受,“我去了那儿会寄特产给你们的。”
林暮白笑了笑,抬头望天,刚好有一道长长的流星划过,他指着暗暗苍穹道:“看,天上有流星!靖弟弟,快许愿!”
他又扭头看了眼霍翊,道:“翊弟弟,你也许愿啊。”
他知道对着流星许愿并不会真的让愿望成功,但难得看到流星,这样的仪式感还是可以有的。林暮白自个也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平平安安富贵地活下去!
在他闭眼的那一刻,霍翊朝他投来一瞥。
刚许完愿,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几十上百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而且人越来越多。
“有人要跳楼啦!”
“听说是一个女子发现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子气不过,站在楼台上要跳楼!”
“快去看看!搞不好要出人命。”
林暮白也往那边跑,一时间涌向高楼的人数不胜数,林暮白和霍翊、霍靖被人群挤得分散了。林暮白想往前走,也走不动,想往后退,也退不了,几乎是被周围的人裹挟着寸步难行。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就算是看戏,也不至于大晚上的有这么多人,而且好像有意要挤着他似的。
可惜等他想回到霍翊霍靖身边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被人钳制住手脚,嘴里也堵上了抹布,被不知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眼前一片黑,想说话也不能够,他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抢劫?还是要杀人?他内心无比恐惧,心脏跳得极快,都快跳到嗓子眼,浑身也起了鸡皮疙瘩,救命啊!
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今天还照顾贴心地照顾了小春儿,为什么会遭遇这么恐怖的事情?原主都能活到小皇帝快亲政,我穿过来后竟然莫名其妙早死?
是谁要杀我?他想了想,当摄政王以来,确实得罪了不少人,难道又是贤王的安排?
但是贤王被囚|禁了,没可能还有这个本领?莫非是贤王一党,那他们最憎恨的应该是小皇帝。对了,小皇帝怎么样了?恶人真正要对付的是我,还是小皇帝?
说真的,死了我,没关系,死了小皇帝,那楚国必将大乱啊。
其实也不对,林暮白想了想,他也挺重要的,他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啊,多少利益纠葛,多少政治利益。如果他不重要,小皇帝根本不会冲进失火的太和宫救他出来,因为他还有价值。
这么六神无主地胡思乱想,林暮白眼前的黑布被揭开,他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小木屋里,眼前是一个满脸凶煞的虬髯大汉。
林暮白挣扎着,额头青筋暴出,冷汗淋淋,那虬髯大汉不为所动地走了出去。
林暮白:……去你娘的!到底是谁要害我!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林暮白瞪大了眼睛,那人竟然是昌王霍士廉!他的诡计意图不言而喻,这是一个变.态.男.同啊!
昌王关上门,走到林暮白面前,含笑捏了下他白白嫩嫩的脸,眼眸中的欲.望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林暮白感觉恶心死了!油腻死了!昌王你给我滚开!去死吧你!
昌王调.戏似的取出林暮白嘴里的抹布。
林暮白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子,昌王身上现在一定已经千疮百孔。
昌王居然舔了下林暮白咬过的抹布,又伸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唇问道:“摄政王怎么不说话?王爷白天在登基大典上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吗?刚刚不还很想说话吗?现在让你说话,你怎么不说?本王很想听听摄政王的声音呢。”
林暮白咬牙切齿:“你必死无疑。”
“就是这个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本王就会浑身发抖,很想很想……”昌王笑得特别恶心,“哈哈哈哈哈。摄政王以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铤而走险吗?等我爽完后,我就会骑快马离开京城,回到越州,天高皇帝远,霍翊那小子能拿我怎么样?”
林暮白猜得没错,昌王只是想得到他,那小皇帝和霍靖应当是平安无事的。小皇帝发现他失踪后,一定会四处寻找,总会……总会找过来的,只是等小皇帝找过来,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与其被昌王这样恶心的人玷污,林暮白宁愿一了百了。
“你以为满朝上下真有几个人支持小皇帝?你又何必维护他?还是说你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假装维护支持他?本王可告诉你,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兄弟手足都能残忍加害,将来你的下场会好过他们吗?霍翊那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人为他付出。”
“但摄政王不一样。”昌王探出右手掰着林暮白的下巴,笑眯眯地瞧着林暮白这张清新脱俗的脸,“从前只听说摄政王有雷霆手腕,没想到还长得这么昳丽如仙,让本王念念不忘,不得到摄政王,本王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所以一定要得到摄政王一次才能甘心。”
说着他就要亲吻下来,那张因常年好色而萎靡的脸上长了不少老年斑,还带着令人窒息的口臭味。
林暮白手脚还被牢牢捆着,行动不便,只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扭头来扭头去,尽最大可能躲开昌王的黄牙臭嘴。
眼见避不过,林暮白道:“你等等,昌王。实话告诉你,本王有病!”
他想了两个拖延的办法,一个是说自己也对昌王一见钟情,让昌王给自己松绑,那林暮白就可以趁机和昌王搏斗,求取一线生机,但对着昌王这样一张丑脸,他实在说不出来,而且前面一直在反抗,突然说这句话,但凡有点脑子,昌王就不会信。
第二个办法就是说自己有传染病。
“什么病?”昌王好色,见了有点姿色的就想得到,但又特别注意卫生,很怕染上脏病,让他不能再随心所欲地享乐,所以听到林暮白的话,他马上停止了、要亲吻的动作,脸色变了变。
林暮白见似乎有效,摆出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乱扯道:“昌王知道本王为何至今不娶吗?就是因为有病。本王早些年贪图风流,染了治不好的会传染人的脏病。”
“本王不信。”昌王眯着眼瞧林暮白,“染了病的人哪里还能像你这样如花似玉,早就脸上生疮流脓了,本王不是没见过,休想哄赚本王。”
林暮白见昌王将信将疑,继续道:“因为本王一直在用药控制,不信你可以去问宫里的太医。不然本王血气方刚,为何不娶妻纳妾?染了病的地方瘙痒不止,被抓破严重时还会溃烂流脓,对不对?我没经历过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昌王愣了愣,莫非摄政王真的染了病?
但片面之词焉能全信?就算摄政王真的染病,这么好看的人不玩一玩实在太可惜了,那他今晚不就白折腾一番了吗?昌王不肯放弃,说什么也要快活一番。
他两只手一起去扒林暮白的衣服,恶狠狠道:“本王倒要看看你身上是不是真染了病!前面还是后面?”
林暮白手脚并用去打昌王,可惜他手脚被绑着,不太使得上力气。他心想,昌王想得到他,一定是想从后面。林暮白欲哭无泪,真真是想死了算了,咬牙道:“后面。昌王,你放肆!本王命令你不准看!本王丢脸丢尽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昌王曾经看到过有人后面染病,溃烂不堪,简直是一片糜烂的血地,恶心发臭,至今是他脑海里无法抹去的阴影一幕。听到林暮白说后面时,昌王又勾起了那一幕的丑恶回忆,胃里翻江倒海,很想吐。
居然停止扒拉林暮白的衣裳。
林暮白暂时松了口气,去观察昌王的反应。他现在不怕死,就怕真的被昌王得手。
内心不住地祈祷,小皇帝快来救我!秦渊快来救我!
昌王平息反胃的生理反应,冷笑道:“后面?没想到摄政王还有这个癖好?堂堂尊贵的摄政王在床上求.欢时,居然任人摆布。”
林暮白:……去死吧你!不要肆意揣测本王!
昌王又道:“后面脏了,前面还能用。本王也不是没试过。”
林暮白:我草!你他踏马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林暮白道:“本王……本王不举,你别折腾了。”
绞尽脑汁让昌王能罢手,再不行林暮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气得忍不住落泪。从前再受欺负,好歹从来没有人扒拉他衣服,逼迫他脱掉衣服,现在确实被人毫无底线地羞.辱,怎么还能活下去?
昌王看到林暮白落泪,并不心疼,反而道:“啧啧,摄政王别伤心,就算你不举,本王也不会嫌弃你,哪怕只是亲亲你浑身上下,本王也觉得今天值了。”
林暮白直到此刻才知道昌王是绝对绝对不会罢手的,就算他想再多方法说再多话,昌王也一定会用各种他想不到的方法来折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林暮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大不了就是死。
昌王暴.力撕开林暮白的外袍,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膛,两只眼睛顿时燃烧起烈火,真是太美了!他低头要亲下去,想好好吮.吸一番,忽然背后传来“哐当”一声,木屋的门被猛然踹开,直接砸在地上,散成两半,激起一片灰尘。
一道修长的身影疾奔进来,带着泼天怒气,长腿一踹,直接将昌王踹到屋子的另一头,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快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皇……皇上!”昌王看清来人是霍翊,震惊无比,皇上怎么找到这的?他明明看到皇上被挤得走了很远很远,没可能找到这里来。但事实如此,也就是说昌王计划败露,外面肯定围了不少官兵,自己已经处在生死一线!
昌王念如电转,欲夺门而出,却被一把飞来的锋利匕首刺进额头中心,鲜血暴流如注,痛入肺腑。
他“嗷嗷”地低叫,命悬一线,眼睛只剩最后一道光。
霍翊凛凛走过去,犹如刑罚天神,神色凶煞地拔出匕首,对着昌王的脑袋一顿乱剁,鲜血溅到他的脸上身上,一片片的殷红如曼陀罗花绽开。他却似乎浑然不觉,只管用匕首将昌王的脑袋捅得稀巴烂,五官烂成一团,血肉模糊,直至看不清。
霍翊仍觉不够,还把那双碰过林暮白的手剁了下来,扔出去喂狗。
林暮白看得心惊肉跳,但并不觉得过分,昌王罪有应得,千刀万剐不足惜。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再没力气做任何挣扎。小皇帝终于来了,幸好,幸好他没事,有惊无险。
小皇帝,你终于来了……
霍翊脱了外袍,用反面将脸上手上的血尽可能擦干净,才走过来解开林暮白被捆绑的手脚,不敢看林暮白的眼睛,帮他把衣服穿好。
霍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声不响,抱起林暮白往外走。
他的面色阴冷得像幽邃深海。
林暮白此时方觉得安全感十足,有小皇帝在,就不会再有像昌王那样的人折辱他。
林暮白很安心。他看到霍翊耳边的血迹,便伸手轻轻擦拭,道:“皇上,臣可以自己走。”
霍翊没有讲话,一言不发地抱着林暮白。
“皇上,臣没事,昌王奸计没有得逞,臣感谢皇上救了臣。”
霍翊因脱了外袍,走在路上,被冷风一吹,身上就凉凉的,林暮白忍不住抱紧他一点,免得霍翊着凉。
霍翊还是没有讲话。
一番折腾下来,林暮白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便勾着霍翊的脖子,也默默地不说话。
回到宫里,常福公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祛祟的药材,林暮白泡在加了药材的热水里,药香苦涩,他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觉得将昌王带来的晦气洗散了。
他四肢无力地躺在床上,觉得刚才的事像做梦一样,几乎无法相信真的发生过那么惊险的事。如果昌王得逞,就算小皇帝赶来,他肯定也活不下去,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想日日夜夜回想那份痛苦。
他努力撇开和昌王有关的回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他想问问霍翊是怎么找到他的?但现在霍翊不在紫宸殿,不知去了哪里?
常福公公在外面候着,林暮白喊来他问皇上在哪。常福公公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道,皇上只让靖小王爷跟着。对了,王爷,秦渊还在外面跪着。”
林暮白疑惑:“他为何跪着?”
常福公公道:“秦渊说他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却没保护好王爷,他有罪。”
林暮白坐起来,道:“你让他进来。”
很快,秦渊就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噗通跪在林暮白面前,道:“请王爷赐死!”
真是烈性,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在嘴边。
林暮白下了床,扶秦渊起来但他不肯起来。
林暮白了然秦渊一根筋,不好说动,便道:“今天是昌王预谋在先,我们谁也不能料到,而且大错没有铸成,所以本王不怪你。你想想,若你死了,将来谁保护本王。你既然自认有罪,就要将功折罪,而非在本王受伤悲痛时,还要本王赐死你,让本王担忧。”
秦渊抬眼双目含泪地望着林暮白,哀痛道:“奴才知错。”
林暮白微微笑道:“好了,起来吧。你和我说说,皇上是怎么找到本王的?”
林暮白扶秦渊站了起来,秦渊心有所感,道:“是皇上先发现王爷失踪的,但当时人太多,没人注意到王爷的去向。皇上立马派人找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找到王爷,急得团团转。”
秦渊现在想起皇上当时的铁青脸色,都忍不住后背发凉,实在可怕。
“最后是小春儿跑到皇上身边,说王爷被坏人抓了。皇上就立刻飞奔到一处极偏僻的院落,这才找到了王爷。”
“小春儿?”林暮白甚是诧异,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是小春儿帮了大忙。他一定是偷偷跟着自己,才能发现行踪,又因为他是个小孩子,昌王的人没把他当回事。
“皇上驾到。”外头响起太监的声音。
林暮白看到霍翊脸色还阴沉着,朝他走了过来。林暮白让秦渊先出去,他道:“皇上做什么去了?”
问出口他才意识到,霍翊是君,他是臣,没有权力问皇上的行踪。
“你别担心。”霍翊瞧着林暮白煞白的脸色,“朕去处理昌王从越州带来的人,一个不留。朕已经下旨,昌王家眷,一概流放。天子脚下,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罪不容诛。”
林暮白心有余悸地坐下,道:“就算顾念家人,昌王也不该犯下这种大罪,真是蠢死了。”
霍翊无法分辨林暮白此时的坚强是真的可以接受今晚的事,还是在故作坚强,缓缓开口问道:“璟……璟王,你当真无恙?”
一个成年男子遇到这种事,就算心里有阴影,还能当着皇上的面哭出来吗?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林暮白道:“有惊无险,臣无恙。只是没想到昌王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只要想到昌王的那张脸,臣就觉得恶心。”
良久,沉默。
霍翊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林暮白搂在怀里,半晌不语。
要对你说什么呢?是朕没保护好你。朕以后一定不让你消失在朕眼前。璟王,跟着朕学武功吧。璟王。璟王。
霍翊有很多话想说,但任何话在此时都显得苍白,伤害已经造成,他只能用接下来的日子尽力弥补。
林暮白被霍翊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吓得有点懵怔,但很快他就徐徐将双手攀上霍翊的后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霍翊的拥抱温暖踏实,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不抗拒霍翊的拥抱。
两人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
晚上睡觉时,林暮白莫名有些抗拒霍翊躺在身边。虽然一人一个被筒,但听到霍翊的呼吸声,林暮白就会想到昌王强迫他的场景,辗转难眠。
他怕打搅到霍翊的睡眠,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霍翊还是察觉到了,他下了床,去榻上睡觉。堂堂帝王为了让臣子安心入睡,居然会小小的榻上睡觉。
林暮白愧疚道:“皇上,不必的。”
霍翊道:“璟王安心睡吧。”
身侧没有人,林暮白确实安心一些,渐渐不再想到那些恐怖的恶心的画面,在安眠香中缓缓入睡,却睡得并不踏实,反反复复梦见昌王那张阴森丑恶的嘴脸,梦见那无穷无尽的痛苦。
林暮白不知道,当他痛苦地呓语时,霍翊下了榻,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他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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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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