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珺看着屏幕上接连弹出的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行风旻的邀请来得突兀，却又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真诚。
她真的很需要找人聊天——无论是那个诡异的老头、楼梯间里无法解释的遭遇，还是房东令人不安的越界举动，都像一张张打湿的纸巾，层层覆盖着她的口鼻，令人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
好啊，我也正想找个人聊聊这些怪事。周末我应该有空，不如找个咖啡馆聊一下？
几乎在她消息发出的瞬间，行风旻就回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那就这么说定啦！学姐等我消息哦。
结束对话后，唐珺握着手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行风旻真的能给她一些答案。
夜幕悄然降临，唐珺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开始准备后天的面试。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复习资料，那些她不知道总结过，运行过多少遍的东西。
夜深人静了，窗外飞驰过几辆摩托，引擎的咆哮提醒唐珺该上床了。唐珺裹紧薄毯，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听到细微的嬉笑声，冰凉的手指掠过她的脚踝。
她猛地坐起，打开所有的灯，心脏像是要破体而出般的狂跳。但房间里空无一人，唯有窗外路灯投下斑驳的光影笼在床上，偶尔掠过几道娇小的蝙蝠身影。
唐珺起身将窗帘拉紧。
第二天一早，唐珺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她强打精神，继续准备面试，却总感觉心神不宁。午后，她收到行风旻的消息，约定周六下午在市中心一家咖啡馆见面。
生活仿佛重回正轨。她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与楼梯，只有墙壁传播她的脚步声。
一切恢复正常，她再没撞见那个令人不适的房东，整层楼静得如同无人之境。
终于到了面试当天。唐珺穿上衬衣，将自己的短发扎成干练的半扎式丸子头，拿上电脑包，仔细整理好简历材料后准备出门。
鬼使神差般，唐珺推开了窗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这个城市从不缺人，这是唐珺看着人流的唯一感受。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好像突然出现了个驻足的身影。
唐珺眯着眼睛看着。
那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竟然站在对面的街角，正仰头望着她的窗口。
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老头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诡异的笑容，而是神情严肃地对她摇了摇头，手指悄悄指向她即将要去的方向，随后又迅速收回，似乎他在往唐珺的方向前进？接着他便消失在人群中。
这个举动让唐珺心头一紧。是警告吗？还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她犹豫了片刻，但想到即将到来的面试和空空如也的钱包，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房门。
经过楼道时，她刻意加快了脚步。即使这两天她没再遇到过异常情况，但那天的楼道事件还是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面试地点在圳城的计算机产业园区。唐珺提前到达，坐在休息区敲着电脑，做着最后的准备。
她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下一位，唐珺女士。”前台人员叫到她的名字。
唐珺站起身，拉展自己褶皱的上衣下摆，跟着指引走向面试间。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顺着她的手臂窜上头皮。
屋内隐约传来对话声“明总监，听说你前段时间投资了一栋房产啊，恭喜恭喜……”
?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但她不可能就就此离开，就如同她租住在那栋楼中，此时她已经无法回头。
唐珺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景象。三位面试官坐在长桌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然而，唐珺的注意力完全被坐在最右侧的那个人吸引住了。
那人穿着一身纯黑色西装，随意地翻阅着她的简历。当那人抬起头时，唐珺的呼吸几乎停止——
那是明熠辉。
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与平日里苍白诡异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她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完全是一个职场精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正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注视着唐珺。
“唐珺女士，请坐。”中间的主面试官开口说道，“这位是我们技术部的明总监，今天特地来参与后端岗位的面试。”
明熠辉微微颔首，声音冷静而专业："很高兴见到你，唐女士。你的简历很有趣。"她的目光落在简历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某处。
唐珺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她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前的人和唐珺印象里的判若两人，但唐珺清楚的认识到她们确实是一个人。
如果她如此成就辉煌，又为何…唐珺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面试上。
面试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明熠辉的问题犀利而专业。其他两位面试官显然对她十分敬重，不时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当问到最后一个技术问题时，明熠辉忽然站起身，走到唐珺身边，俯身递给她一份资料。那股熟悉的冷香萦绕在唐珺鼻尖，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这个地方，"”明熠辉的手指几乎触碰到唐珺的手背，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想你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她的指尖冰凉，唐珺却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这个举动引起了其他面试官的注意，明熠辉却只是直起身，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抱歉，我可能有些过于投入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语气恢复如常。
“尽管唐女士目前只是刚刚毕业，但基础确实很扎实，只是些细节需要加强。”
接下来的时间对唐珺来说几乎是一种煎熬。她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明熠辉的存在就像一道阴影笼罩着她，侵蚀着她，让她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一道道阴影。面试结束时，主面试官表示会在三天内给她回复。
明熠辉是最后一个与唐珺握手的。当她的手指握住唐珺的手时，一股刺骨的寒意再次传来。她微微用力，将唐珺拉近些许，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耳朵：
“晚上见，唐珺。”声音轻如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们需要谈谈你今天的表现。”
说完，她松开手，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感谢你来参加面试。”
但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唐珺的思维出现了问题。
那三个字——“晚上见”——在她的大脑里卡住了。它们无法像正常语言一样被理解后流过，而是像三个坚硬的、棱角分明的异物，猛地楔入了她的思维流程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种无声的巨响在唐珺的颅内炸开——那不是通过耳膜传递的声音，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直接碾过意识的震动。仿佛亿万片脆弱的岩层在她脑海中崩裂、塌陷，坠入无边的深海，随之而来的不是轰鸣，而是某种更高频、更尖锐的撕裂感，像是现实这块布被硬生生扯出一道口子。
不对。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
什么被撕裂？
被打破了？
好像没有具体的声音，只是无意义的重复，却比任何巨响都更具破坏力。面试期间所有细微的异常感——明熠辉冰冷的触碰，那句“晚上见”、其他面试官过分恭敬的态度——原本像蛛丝般缠绕着她，此刻却突然勒紧，变成一根足以绞杀理智的绳索。
唐珺僵在原地，只觉得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连惊呼都卡在喉咙。
她猛地松开明熠辉的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楼，丝毫不顾新进来的面试者怪异的目光。
站在喧闹的街头，她仍然能感觉到明熠辉冰冷触碰的余温，以及那句“晚上见”带来的恐惧。
不对劲。
真的只是恐惧吗？唐珺很难确定自己的心情。
是幻觉吗？是幻听吧。
唐珺双手颤抖的捂着耳朵，衬衫肩胛处反复摩擦粗糙墙面，勾出凌乱的线球。
不是幻觉。
是她的思维，她的理解被□□了。
她的世界出现了一条裂缝，而裂缝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正在把她往里拖。
谁能来帮帮她？
她抖着手拿出手机，屏幕光刺得眼疼。联系人列表滑过，一个个名字冰冷无声。
父母早已各有家庭，无人需要她，也无人可依靠。
朋友？唯一称得上好友的人正奔向前程，她不能用自己的混乱去打搅。
警察？他们真的不会把自己扔进精神病院吗？
指尖最终在一个名字前停住。
行风旻。
“探求世上未知之事”。
现在，只有这个可能同样身处世界边缘的人能帮帮她了。
她点开聊天界面，手指因恐惧和残留的感知错乱而剧烈颤抖，打字都变得困难。
“周六的见面”
唐珺快速打字，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我能提前和你聊聊吗？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很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消息发送后，她紧紧握着手机，期待着回复。城市的喧嚣在无止境的涌动，但唐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现在，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似乎就只有那个刚刚认识的主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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