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好饿’
宁肆意识到呼吸有些困难,但她醒不过来,她正被困在一个怪异的清醒梦里。
她想要从这清醒的睡眠里挣脱出来,耳边还回荡着绵延不绝的水声,困意丝丝缕缕的纠缠着她,似乎要把她拖拽回梦里。
直到某一刻,耳畔传来巨大的响动,先是剧烈的锁链的碰撞声,和铃鼓的狂浪。
那一切慢慢让人的思维陷入空白,仿佛仅仅有余力质疑,自身为何仍然拥有聆听的能力。
而后某一刻,这些声响忽然都陷入绝对的寂静,从这死寂里,猛的迸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巨大心跳。
“咚————咚————”那声响比战鼓更加缓慢而有力,几乎让人瞬间就联想到深海中的巨大身影的庞大胸腔。
腔中血肉该是纠缠着一颗心脏,其中流淌着人类未知成分的粘稠血液,随着水流的脉动和呼吸的伴随,在那结构复杂的胸腔深处缓慢而极度有力的搏动着。
越过无尽的深水和暗流,穿透过无穷的生物群族,准确的降落在她的耳中。
“咚————咚————”她感到自己成为了虚无,或者某些在水中的浮游生物,忽然脑海中感知到一幅画面。
海底沉没的庞大沉船,镶嵌在一座纯白的古老城市里,难分你我。
她的意识像一尾离群的小鱼,顺着未知的指引向前。
长满古怪生物的纯白石城呈现一种近乎冷漠的秩序感,极端规则的建筑以重叠着的几何形状,蜿蜒着铺开在海底纯洁的白沙上。
石城即使在深海还是显出一种诡异的干净,而上面镶嵌着的怪异生物沿着石头存在的地方散乱的分布着。
那些生物一半的躯体溶解在石块里面,就像是寄生在上面,不知道为何还能缓慢的爬行移动,另一半露在外面的部分,则任由着触须和状似尾的部件在水中摇动。
她路过时,一条“尾”上慢慢睁开了几十对巨大的眼睛,以不同的速率,慢慢的在眼眶中转动着,那眼球中放置着横瞳,显出一种古怪的恐怖。
某一瞬间,所有的眼珠收回四处扫动的视线,从各个方向忽然转回来。
无数视线凝固在她的方向。
呼吸一滞,被发现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但怪异的是,随之而升起的强烈的愉快,近乎狂喜。
饥饿感开始极速攀升,仿佛再不进食,胃液就要把自己的血肉和骨骼融化得嘎吱作响。
不,不能停下。
她的视角绕过这些开始前进……再往里,在往里,仿佛有什么引导她的视角飞速前进,向着深处一路拖曳而去。
她开始感到头疼了,但没等她强行醒来,一切猝然静止,她意识到有什么将要发生了,就在这里。
四周的白石上的一切生物猝然静默下来,紧密的贴合在石壁上,似乎在弱化自己的存在求得生存,四周慢慢的暗下去,她这才意识到那些生物自身居然是一直散发着微光的,直到此刻,它们无法继续照亮这座位于海底的石城,那些石头才猝然被黑暗淹没。
那心跳的声响更大了。
“咚————咚——咚——”
有什么在醒来,不知为何,她这样想到,然后在那仿若永恒般的黑暗中,慢慢的,先是亮起了一线金光,那金红色的裂口仿佛海底流淌着的溶金,散发着某种毁灭性的疯狂情绪,那轮深海中的金红弯月慢慢的扩大,仿佛就在此刻,这海底出现了一次月亮的更迭,从上弦慢慢扩大成一轮完美的满月。
她面前不远处,无尽的黑暗中悬浮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那一轮璀璨的金红几乎带来某种灼伤眼球的错觉,只有一只,那眼珠慢慢地向下一轮,完全睁开后不再闭上,剔透的金红色仿佛溶金一样在里面流淌着,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承载了凝固和浑浊的一切古老之物。
那瞳孔空空荡荡的地注视着她。瞳孔的光华边界照亮了盛着这枚巨大眼球的“容器”。
那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庞大铁灰色阴影,随着那巨大海兽的心跳,变奏着缓慢的呼吸。可是那呼吸带着衰落的痕迹,仿佛一个不愿走入死亡的悲伤老人,艰难的延续着呼吸的存在。
‘呼……呼……’
寂静里她又听见铃鼓的回环,像是古老神堂上,逸散在长风里的呢喃
‘你且看,且看好了’
‘已逝去的,正在逝去的,和将要逝去的一切……’
她茫然地与那眼睛对视,感受着那黑暗中的轮廓被无尽的孤独和岁月淹没渗透,不知为何,她忽然也感到一种浩大的寂寞和悲哀。
最后的意识里,爬满了没有来由的呢喃。
有人在她的脑子里翻搅出一句话。
‘活着,活下去,绝对要活下去’
就像是一句永恒的咒诅。
一种不受控的吸引力诡异地产生在宁肆思维里的瞬间,她的头一瞬间抽痛,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和抽搐,她试图坐起身,并且猛地睁开眼睛。
和“嘭”的一声一起传来的是头疼,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上面,这下好了,不光脑仁疼,这感觉脑浆都撞混了。
“什么啊……”她揉着头皮躺回去。
然后她愣住了。
“什么情况……”
她所在的这个空间无比狭小,现在还是全黑的状况,不过她抬手摸了摸,感觉差不多是一个2米乘1米3的长方形空间,材质古怪,像是某种混合的材料,她摸出来一部分有点像是木质的,不过木料上可以摸到的地方还有拼接的痕迹,好像在断口处紧密地楔入了什么近似玉石质感的材料。
她头皮一炸,这怎么像是……在棺材里啊?
“额,真的假的,我最近的妄想中二病变得有逻辑起来了啊”她语气诡异而平静地吐槽了一句。
“感觉自己就有种恐怖游戏冤种主角的即视感”她猛叹一口气,随即不再说话,也开始慢慢降低自己的呼吸速率,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人遇到异常情况是不太有惊恐和慌张的情绪的,也因此这一轮吐槽似乎就足以让她平静下来,任由理智占据思维高地。
比如,意识到处境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环境像是密闭的,氧气恐怕不够。
空气变得更沉闷了。这种变化似乎是从她有意识存在开始的,恐怕在这之前她并没有呼吸存在,才留下这些陈旧的氧气供应她现在思考逃生的办法。
这是大问题,毕竟她醒来的时候就开始感到憋闷了,恐怕这里的空气在她还挣扎在梦里的时候就开始消耗了。
时间不多了,凭这里的空气消耗,恐怕半个小时以内就会进入缺氧状态。
尽管想不通所有这些奇怪的情况是怎么来的,但解决问题是有必要优先考虑的。
她一边在狭小的空间内艰难的伸手慢慢摸索全身物品,一边在脑海中罗列脱困方法,给她的时间并不多,没有精力再考虑没用的事情了。
她给全身摸了个遍,身上的衣物明显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套,材质古怪,型号和版式也不熟悉,悲伤的是虽然有口袋,但除了一支空针管,什么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东西也没有。
但她确认这身体应该是她本人,凭借一种直觉。
而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是,身上没有伤口。宁肆皱了皱眉,这意味着她无法取得自己在这个古怪棺材里的原因,也就是说这个棺材应该有着其他的功用。她把针管留好,打算回头看一看这东西有什么特殊。
她感觉整个空间里弥漫着血腥气,她捻了捻手指,意识到上面有潮湿的感觉,但沾到手上后很快就干了。
这并不正常,如果在手指上可以很快干涸,那么为何在棺材内壁上这么久了还没有变干?这些似乎是血的东西又究竟在棺内存在了多久?又为什么呈现这种状态。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不过好消息是,她脚尖探棺材长度的时候感受到了某种硬质杆状物品,无论是什么,似乎可以用来脱困,她可不想徒手抓棺材,那效果听着就像爱伦坡小说里的惊悚剧情。
她慢慢的用脚尖把物品勾上来,棺材内太黑了,她拿到手里就意识到那是什么。
哎呀,这不是棺材特产,棺材钉么……不是谁家钉子放棺材里啊?到底有什么用……
‘行叭,棺材里有棺材钉,这不是很正常么……简直就像食堂的回锅肉里肉居然都回锅去一样正常……’宁肆安慰自己。
她开始敲击棺材壁,试图找到稍微薄弱的地方,忽然她摸到右手边一处古怪的地方,似乎那里格外的透着凉气,从一条缝隙中间透过来。
她微微侧身,不过什么也看不见,宁肆躺回去,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试图扩大这个缝隙。
某一瞬间,她眼前一晃,心脏猛的一跳。
似乎有什么在缝隙那边盯着她。
宁肆保持不动了,但是逐渐稀薄的空气让她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如何,她咬牙撬开了缝隙。
冷气透过来,似乎什么卡扣松动了,她猛地一拉,侧壁划开,她感受到一阵冰凉的空气涌进来,这空气也是陈旧的,但无疑她拉开了一个同样含有氧气的空间,使得她又可以增加一点生存概率。
好了,现在有个好问题,山那边是山,棺材隔壁是什么?
这里面应该不能是死人,毕竟空气质量摆在那,狭小的空间内尸体的气味绝对酝酿不出来这么正常的,仅仅是显得比较陈旧的空气。
做了做心理建设,她右手探过去。
‘卧槽’她面无表情的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手慢慢的定住,慢慢的收回来。
好啊,这冰冷僵硬的触感,好啊,这有鼻子有眼的脸,一个坏消息,身边躺着居然是人啊?一个好消息,身边躺着的似乎不是怪物而居然是形状正常的人类女性呢,而且居然是个假人啊……
怎么说,有点变态家人们,我这什么处境啊……谁家棺材还有邻居而且居然还是假人啊
服了家人们,如果我死了一定是无语死的。
这啥玩意……又是什么设定啊
她觉得自己身下和棺材板子接触的地方,正以一种安详的姿态和稳定的速率,慢慢的出了一阵冷汗。
她脑子里像是分裂一样,一半还在流利地维持理性运转,思考怎么离开,手上动作也没停,左手开始在同样位置摸索,如果右手这边的空间内有可用的空气,那么假如左边也有呢?等一下如果找到了可以等氧气耗尽之后赌一把把它打开,也许也不是怪物。
‘为什么我会认为会有怪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她没精力去注意了。
这一瞬间,她另一半脑子一瞬间乱七八糟的闪过很多吐槽……例如什么叫白毛汗啊这就是啊,没有亲身体会还真是没实感啊,小说里老是写之前完全不理解呢…这回回去看恐怖小说终于能带入了……
阿弥陀佛无良仙尊耶稣基督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在上急急如律令,咱就是说……帮我转达一下:嗯嗯,没别的,就是说一声
宁肆无比安详地默念。
打扰了啊,邻居。
嗯,写都写了,发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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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棺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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