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神官大人带着他的小狗走了。
宴会里死一般的寂静依旧在蔓延，像一条随时准备缠死他们的毒蛇。
有人看见城主大人弓着的背脊在一点点抻直，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端起城主的威信立了起来。
加西亚收起眼底的恶毒，对在场的贵族们微笑：“惊扰到诸位真是抱歉，幸得主神庇佑，大家完好无伤，宴会继续，请诸位放心享受，如果有想回去的，城主府的马车也随时恭候，我为我的失礼再次向诸位致歉。”
罗瑟琳第一个准备离开。
接到加西亚的暗示，贾德伸出手臂拦住她，没多少尊敬的笑道：“罗瑟琳夫人，请留步，城主大人有些事情想同夫人单独了解一下。”
……
离开时，雪莱已经能彻底无视加西亚城主一家。
只是他胳膊疼，背也疼，上了神父的马车后因为颠簸碰到伤口，一切都更疼了。
他经事少，藏不住表情。
时不时隐忍着好像被虐待般的模样引来了季礼的不满。
神父冷漠的凝视他：“跪下。”
雪莱闻声而动，没有迟疑，只是跪下后微微仰头，看向季礼。
“神父……”
“啪——”
季礼的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雪莱脸上。
“谁许你这么看我的。”
脸颊被扇偏至一侧，手掌落下的地方瞬间泛起红痕。
舌尖上溢起血腥味。
雪莱咽下唾液，垂下眼睑，露出半截脆弱的脖颈。
他乖顺的低伏着：“我错了，神父，请您宽恕卑贱的小狗。”
季礼缓缓眯起眼睛。
车厢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
系统忽地惊呼：【宿主，救世主的嘴角流血了，你好暴力！】
季礼：【……】
垂在座椅上的五指动了动，季礼没有回答系统。
他交叠起双腿，用鞋尖挑起雪莱的下颌，黑亮的漆光鞋面带着丝丝冷意，似要带着雪莱直入地狱。
雪莱不敢去看神父，即使被抬起脸他依旧垂着眼眸，视线落在神父的裤腿上。
西装长裤被煨烫得笔直，可以从宽敞的截面看到里面的春色。
神父的腿修长如玉，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腿。
喉间滚了滚。
雪莱忍不住移开视线，却猝不及防的听到命令。
“看着我。”
雪莱眼底的异色还未散去，掀起的眼帘将那股贪念毫不遮掩的暴露出来。
季礼看到了，他眸色变深，鞋尖抬得更高。
即使这会让雪莱看起来像一只引颈待戮的鹅。
从这个角度，雪莱的每一次吞咽都宛如端上了展览台。
他有些难受，带着几分祈求的低鸣：“神父……”
季礼端睨他，语气冷漠。
“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你想找别的人取代我，卡卡马的城主就是你想要的新父亲？”
雪莱猛地撑大眼睛，“不……”
季礼却不让他说话，又抬高了鞋尖。
“你知道每天想见我一面的人有多少吗？”
“低贱如你，甚至拿不到门票。”
“而这样的你，能给我当狗都是福气，竟然还想换父亲，你怎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雪莱心头震颤，仿佛被重锤砸上脑门，恨不得立刻死去。
神父……神父他看出来了。
他要怎么惩罚卑贱的小狗，神父要抛弃他了吗？
不，他不可以失去神父的。
他贫穷而贫瘠，世界都是灰色的。
是神父照亮了他的世界，没有神父，他甚至无法活着。
季礼却倏地放下脚。
“主神怜悯，自会宽恕他的狗，但你是我的狗。”
雪莱的心脏骤然被不上不下的吊在胸腔中。
他卑微又痛苦的祈求着：“神父……我是神父的狗，请神父责罚我。”
季礼垂眸，没有立刻给他定下罪名。
于是，冷寂在车厢中凝结。
须臾的时间变得冗长又煎熬。
雪莱像只苟延残喘的鹿，等着被鬣狗咬穿咽喉。
终于，季礼欣赏够了他的狼狈，从座椅底下摸出一管伤药丢下去，冷冰冰道：“处理好你的伤，不要影响神父给你讲圣言知道吗？”
雪莱的眼底蓦然涌出惊喜，
神父没有抛弃他，他还是神父的狗！
“我会的，神父。”
他虔诚又眷恋，枯长的手捡起那管伤药，冰凉的金属管很快被体温捂热。
雪莱想：想给神父当狗的人那么多，他既不如兰斯洛特牧师那般能干，也不如拉斐尔漂亮嘴甜，还不识好歹。
他真是一条贱狗啊！
季礼凝视着他。
蝴蝶在蛛网上拼命扇动翅膀，但那又怎样，它只会被吃掉。
马车停在教会前庭，这会儿街道上的人群还是很多，见到神官的马车，他们毫不犹豫的拥上前高呼：“赞美神明，赞美您我敬爱的神官大人，愿神的荣光永不降落，愿您常青。”
车夫给季礼拉开车门，那些热情的民众很自觉地给季礼腾出走向教会的道路。
他们说：“神官大人真好看啊，不愧是神的使者。”
又说：“教皇病重，也不知道我们的神官大人能不能成为下任教皇。”
“即使被下派到我们这里，但神官大人如此年轻美貌，他肯定还有希望吧？”
“主神会保佑他。”
雪莱紧跟在季礼身后，听到人群里的议论，他的心跳蓦地一滞。
神父要成为下任教皇吗？成为教皇的神父还会愿意养他这条贪婪的狗吗？
不，不可以。
阴暗潮湿的占有欲野草一般疯长。
他不想跟神父分开，他要跟神父永远在一起，可要怎么做，神父才能属于他？
这时候的雪莱每天都在为此困扰，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焦虑得睡不着。
直到后来，他从一只狗变成一匹狼。
人群里的面包店主认出雪莱，他猛地怔住。
“怎么会……”面包店店主喃喃道：“那个小偷还活着？他竟然能伺候在神官大人身边？”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小偷这么好命。”
就算是主神怜悯，小偷依旧是小偷。
他的眼底涌出不甘心，转身离开了人群。
神官大人的房间里。
拉斐尔裹着雪莱的长袍，用两只眼睛盯着门外，见到神官大人时他立刻脱掉长袍，并装出一副快要冻死的表情蜷缩在门边。
他要博取一点油麦菜的同情，当然，如果能顺便博取到一点神官大人的同情就更好了。
但是神官大人冷血无情，路过他时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拉斐尔：“啧。”
季礼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对雪莱道：“过来。”
丝毫不曾顾及雪莱手臂上的伤口，他命令道：“替我解开扣子。”
这个坐姿要替他解开扣子就很难避免碰到点什么。
雪莱抿唇，走到他的身边，俯腰伸手。
这一周的投喂好歹是让雪莱长出了些肉，他的脊椎依旧节节凸起，但已不像初见时那般让人触目惊心。
少年人吃得多，长得也快。
因着他的动作，拉斐尔注意到雪莱的袖子破了一块。
拉斐尔的心头蓦地一哽。
这是他的衣服！
雪莱忍着胳膊上时不时刺一下的疼痛，颤颤巍巍的和那些极难解开的扣子纠缠。
他的脑袋垂在季礼身前，原本极力克制的距离因为太过专注而慢慢靠近。
季礼眯起眼，忽然掐住雪莱的脖颈逼得雪莱只能停手看向他。
雪莱没有反抗，依旧是顺从。
季礼皱眉。
雪莱的视线太过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丝激烈的情绪，这不正常。
无论是贪婪还是嫉妒，是害怕还是憎恶，哪怕是他想睡神父，都可以，唯独不该是平静的。
【他伪装起来了。】
系统没听懂：【什么？】
季礼没有给系统解释的想法。
他丢开雪莱，一脚踩上雪莱的身体，命令他：“告诉神父，你在想什么？”
雪莱深深的凝视着神父，“我要成为神父身边最听话的狗。”
【他在说真话。】
系统又懵了：【啊？这不好吗？】
季礼眉心蹙起，眸色变深。
忽而，他掀起眼帘，嘴角勾起讥讽的笑。
“拉斐尔，”他喊了别的小狗。
雪莱闭了闭眼，五指用力捏起。
拉斐尔的动作和表情永远是两回事，他看起来很谄媚，实则只是抬了抬脑袋。
“主人~我在呢。”
季礼没作声，但多看了他几秒。
拉斐尔立马识相的靠过去献殷勤：“主人是不是累了，我给您锤锤肩，帮您放松一下，很舒服的呢。”
季礼这才收回视线。
他慵懒得支着脸，命令他：“替我解完剩下的扣子。”
但那原本该是雪莱的活。
雪莱维持着被季礼踩踏的动作没有动。
拉斐尔仗着季礼没抬头看不见，翻了个白眼，无声吐槽：手断了是吧？解，解不死你。
因为走神没听懂季礼的话的系统立刻举报他：【宿主，他偷偷翻你白眼！】
季礼：【……好孩子，看你的漫画去吧。】
现在可不是在乎拉斐尔翻白眼的时候。
他看向雪莱。
雪莱立即低下脑袋，态度十分乖顺。
但季礼注意到他捏成团的手。
雪莱很想让自己放松，但做不到，结疤的掌心又被掐出血来。
雪莱一怔，怕弄脏神父的地毯，他连忙松手。
可即使如此，血液也已滑落。
“啪嗒——”
在白色的羊毛绒毯上，像雪中盛开的一抹暗红，惊心眩目。
虽然我以前总是短短的，但我以后会越写越长越写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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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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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修狗的伪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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