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声缓步走出萨赫尔宫,沉重的宫门在他的身后慢慢合拢。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些礼仪严苛的宫人却仍深深躬着身,直到谢秋声乘坐的车辆驶向大路。
灼热的空气又重重包裹住了他,连人鱼离水隔离膜都无法完全隔绝那股让他窒息的掌控感。而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强烈。
谢秋声本以为,逃离北辰,深入这片大陆的最中心,就能够暂时摆脱远在大海的海珠夫人的控制。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系统,或者说是“海珠夫人”,她究竟是怎样精准预判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沙穹帝国的?
而沙穹帝国的太子,又怎么会“恰好”成为他名义上的父亲?
这环环相扣的巧合,竟然是从20年前就开始布局!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或许他人生的轨迹就已经被设定好了方向。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真的是九宸国一个普普通通的,被抛弃的弃儿吗?沙穹帝国太子与海珠夫人的私生子,真的只是系统给他设定的身份吗?
又或者,他真的是一个人类吗?不是什么仿生人?或者是外星人?
谢秋声眼神茫然地盯着自己莹白修长的手,这是一双任谁看到都会称赞一句“完美”的手。
一个正常的人类,真的会有这样完美的双手吗?不!每个自然人都是有缺点的,正是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才成就了每一个特别的人。
在这一刻,谢秋声终于明白了当初那名系统铂金造型师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自然,才是美;而完美的,却未必是真的。
20年!海珠夫人从20年前就算到了这一天!
这是何等可怕的计算能力。他真的能逃出去吗?
他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自以为在奋力挣扎,逃脱困局;可实际上,无论棋子落在哪里,都掌握在执棋者的手中。
焦灼的绝望混合了沙穹帝国午后灼热的空气,像一团粘稠的淤泥,淹没谢秋声的口鼻,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谢秋声大口喘息,试图获取更多空气。
“主人!您怎么了?”坐在谢秋声身侧的谢怀瑾,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状态不对。
谢怀瑾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慌。
他眼见谢秋声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以为他是突发急症。立刻急切地吩咐前座的司机:“快!转道去最近的医院!”
“不…不用!”谢声猛地抬手,死死攥住谢怀瑾的手臂,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
“不去…医院。”
他此刻正处在风口浪尖,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他才刚刚见完塔米姆太子,回程路上他就被匆匆送往医院。
不必细想,就知道一定会影响到3天后的宴会。
消息一旦传开,会引发多少猜测?塔米姆太子会怎么想?谢秋声对刚刚相认的亲生父亲心生不满,甚至气到进了医院?
“水…”他松开手,颓然靠回椅背,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谢怀瑾不敢违逆,连忙从车载冰箱中取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递到谢秋声唇边。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清明。
谢秋声小口小口,缓慢地喝着,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冰水冰冷的温度上,一点点压制住心中的恐慌。
半瓶水下肚,那股窒息感终于慢慢消退。呼吸平复下来,心跳也回归了原有的节奏。
随着身体上的不适缓解,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要想办法自救!逃避,只会引起执棋者的警觉。既然无法立刻挣脱控制,那么,在找到破绽之前,最好的方法不是反抗,而是融入。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慌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清醒。
他得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先融入这盘棋局,让对方放松警惕,才能在这看似天衣无缝的掌控中,找到那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车辆缓缓驶回沙漠之舟,谢秋声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沙穹帝国国宝级诗人的一本诗集来读。
他读到:我永远在沙岸上行走,在沙土和泡沫的中间。海潮会抹去我的脚印,风也会把泡沫吹走。但是海洋和沙岸,却将永远存在。
“但是海洋和沙岸,却将永远存在。”
谢秋声喃喃地,用沙穹帝国的语言,将它念了出来。
“哦,你在读沙穹的诗。它很美,是不是?”
人未至,声先闻。
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一名年纪与谢秋声相仿的男子未经通报走了进来。
他的长相与塔米姆太子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塔米姆太子雍容沉稳,深不可测。而这位来客,则像沙穹帝国的太阳,热烈而张扬。
他身形高大挺拔,比谢秋声的还要更高了半个头,一身制作精良的沙穹皇室传统的刺绣长袍,更显得他肩宽腿长。
一进门,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谢秋声的脸上。
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随后,又变为一种极为纯粹的欣赏。
“都说沙漠的宝石是上天的恩赐,”他大步走近,声音洪亮带着笑意,“可见过你才知道,那些宝石都是如此的黯淡无光。”
他笑着,主动向谢秋声伸出手:“我是哈桑,塔米姆太子的长子。你一定就是谢秋声了。”
贵客来访,谢秋声当然不能继续躺在躺椅上。他强打起精神,努力压下眉宇间的倦意,起身迎上去,与哈桑握手。
哈桑的手掌干燥有力,握住谢秋声右手的时间,略长于寻常礼节。目光也依旧专注地停留在谢秋声脸上,仿佛在细细品味一件珍宝。
“父亲只告诉我海珠岛来了贵客,”哈桑笑道,终于松开手,眼神却依旧热烈,“却没说您拥有如此……令人过目难忘的风采。”
他松开手,目光转向窗外那片碧蓝如海的咸水湖,又转回目光,道:“说真的,秋声,父亲把你安排住在这‘沙漠之心’湖畔,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你正如这‘沙漠之心’,是这片金色沙海中,独一无二的湛蓝宝石。”
谢秋声微微一笑,让自己显得温文有礼,没有攻击性:“殿下过誉了。沙穹的壮阔,才真正令人惊叹。”
他语调平稳,用词得体,又巧妙地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
哈桑闻言,笑声更爽朗了些,他拍了拍谢秋声的肩膀,笑着说:“不必这么谦虚!等你休息好,我就带你好好领略沙穹的热情。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你的风采而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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