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在屋顶凝望,暮色中的街巷正被一场无声的风暴撕裂。下方广场上,数十位青年人如倔强的火苗,高举着褪色却醒目的旗帜与木牌,字迹在雨丝中洇开:“自由!”“平等!”“反抗暴政!”他们嘶哑的呐喊声撞在潮湿的空气里,溅起细碎的回音。那些年轻的面孔被愤慨涨得通红,有人攥紧拳头捶打胸膛,有人将标语举过头顶,仿佛要将淤积的怒火与希望一同掷向灰暗的天空。士兵们列阵如铁,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人群,枪管上凝着水珠,映出青年们扭曲的倒影。指挥官沉默地立在队伍前端,剑柄紧握,雨水顺着他的头盔滴落,在石板上洇出暗色的斑痕——仿佛时间被凝固在这千钧一发的刻度上。
“是历史上的大规模思想决醒提前了吗?是因为我们感受的历史吗?还是说这只是开端?”
而周遭的“愚昧”之人却瑟缩在门廊与窗后,像被骤雨惊散的蝼蚁。他们裹着油污的围裙或破旧的袍子,对着抗议者指指点点:“这些疯子,搅得市集都没法开了!”“就该抓起来,清净些!”妇人拉着啼哭的孩子匆匆跑过,将抗议者的呐喊视为瘟疫般的噪音。雨水渐密,斜斜抽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却浇不熄青年们眼中的烈焰,反而让士兵的枪口愈发冰冷。
爱丽丝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栏杆,凉意渗进指缝。她俯瞰着这分裂的图景:一边是濒临爆裂的愤怒,一边是蜷缩的自保,而头顶云层翻涌,闷雷在远处滚动,仿佛天地也在为这人间割裂而震颤。风扯动她的斗篷,猎猎作响,如同无声的叹息。
“我记得这个时代的第一次思想运动好像死了很多人……”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撕裂雨幕,如惊雷炸开,只见一名青年胸口炸开血花,身躯如断线风筝般仰面栽倒,木牌“自由”二字溅满泥泞。人群霎时僵滞,继而迸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杀人了!畜生!”
士兵方阵中,走火的士兵面色煞白,手指仍僵在扳机上颤抖,而指挥官的咆哮已刺破雨声:“谁开的枪!!未下令开枪!全员不得开枪,取棍棒!镇压!”
雨水倾泻如注,火枪被抛掷在地,金属碰撞声与青年的哀嚎交织。士兵们抽出腰间铁棍,如狼群扑入人群。棍影呼啸,砸向青年的头颅与脊背,骨裂声与闷哼此起彼伏。一名青年被棍棒扫中膝窝,跪倒在地,另两根铁棍旋即狠砸向他的肩膀,他惨叫着蜷缩,却被士兵踹翻在地,棍棒如雨点落下。血水混着雨水在石缝间蜿蜒,染红了“平等”的标语。
“还我们兄弟命来!”青年们红了眼,嘶吼着扑向士兵。有人抱住士兵腰肢,被棍棒砸得头破血流仍不松手;有人拾起碎石猛掷,却被铁棍劈中手腕,石块与断骨齐飞。混乱中,一名少女被棍棒扫中腰腹,踉跄跌入水洼,她挣扎着爬起,却被另一棍狠击在后脑,软绵绵瘫倒,长发浸在血污中。
围观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快跑!杀人啦!”妇人们拽着孩童撞进巷弄,店铺纷纷拉下铁闸,烛火在窗后瑟瑟发抖。有人踉跄绊倒,又被身后涌来的人潮踩过,哀嚎声淹没在雨声与棍棒的闷响里,一名青年被三根铁棍同时砸中,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他却仍高喊:“暴政必亡!”直至血沫涌出嘴角。
指挥官在方阵后嘶吼:“击晕即可!勿再取命!”但雨声与混乱吞噬了命令,铁棍依旧狠戾落下,如死神镰刀收割着愤怒与血肉,骨骼碎裂声、濒死的呜咽,与那一声声被血沫呛住的,
“反抗”!
雨更大了,冲刷着满地残破的旗帜与淋漓的鲜血,仿佛要将这人间炼狱的哭嚎,统统溺毙在无边黑暗里。
“有时候亲身经历历史,真的很震撼……”
“是啊……”不知什么时候维尔米斯已经从房间里出来,到了爱丽丝身边。
“你出来了。”
“嗯,出来透透气。你们休历史的人应该对这种场面更有感悟吧。”
“街上的人是向来爱看热闹的,见官老爷的轿子打从东边过来,便早早围了半圈,伸长脖子像待宰的鹅。有那穿长衫的还凑上前去,弓着腰道:“大人辛苦!这几日风大,可得护好身子!”
及至见几个穿短褂的青年举着纸,喊些“要公道”“除弊病”的话,先前围轿的人倒先炸了锅。有个挑着菜担的汉子,方才还抱怨税银又重了,此刻却捋着袖子骂:“小崽子们懂个屁!安稳日子不过,偏要惹官老爷生气!”旁边梳髻的妇人也跟着点头,手里的针线活也不停:“就是!昨儿我家阿毛还没米下锅,定是这些人闹得粮行不敢开门!”
官轿里的人掀了掀帘子,见外面这般景象,嘴角便勾了勾,又放下帘子去了。那几个青年被推搡着,脸上沾了泥,可嘴里的话还没停,只是围着的人越骂越凶,有扔烂菜叶子的,有吐唾沫的,倒像是青年们偷了他们的粮、抢了他们的钱似的。
到了傍晚,众人散了,各回各家。有那坐在门槛上抽烟袋的,还跟邻居念叨:“今儿算没白等,见着官老爷了,还骂了那几个闹事的,痛快!”至于官老爷轿子里装的是什么,税银为何又重了,他们是不记得的,也不想记——反正骂完青年,心里便舒坦了,明日依旧能凑着看热闹,依旧能弓着腰迎官老爷。〞
“你们学历史的要背这么多话吗?”
“一位挺有名的但是作家,我倒挺喜欢他的文笔的。”
雨势渐收……
下方:
街巷残存的积水映出破碎的灯火。冲突的嘶吼与骨裂声已沉寂,唯余零落的呻吟与铁器拖地的钝响。士兵们正收拢阵势,铁棍上沾着血渍与碎肉,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拖出蜿蜒的暗痕。指挥官的剑尖仍低垂着,雨水顺着刃面滴落,他却已下令:“活口押回营,重伤者……抬走,别让他死了,留着有用。”数名士兵围向一名瘫在血泊中的青年,他左腿扭曲如折枝,右臂软垂,却仍瞪着眼,血丝爬满眼球。士兵用绳索套住他的脖颈,如拖死犬般拽向马车,青年喉间挤出断续的咒骂:“狗……杂种……”声音被血沫噎住,溅在士兵的靴面上。
“看了结束了。亲身经历历史的感觉怎么样?”
“我文科向来不好,别为难我,让我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四散逃窜的人群竟又悄然聚拢,从巷口、门缝、二楼窗棂处探出脑袋,如阴沟里的鼠群。他们缩着肩,指尖压着嘴唇,生怕发出声响。有人瞪大眼盯着青年被拖行的惨状,喉头滚动吞咽唾沫;有人交头接耳,声音如蚊蝇:“那孩子才十七吧?肋骨都断了……”“嘘!小声!当心被听见!”妇人攥着孩童的手,孩童却踮脚张望,眼珠映着血色积水。店铺的铁闸半开,店主探头瞥了眼士兵,又慌忙缩回,却不忘将烛台挪近窗边,仿佛借火光壮胆。围观者们的神情各异:有怜悯,有快意,有麻木,却无人敢踏出一步。
屋顶上,爱丽丝仍立在檐角,衣袍被雨水浸透,紧贴着脊背。她望着下方:士兵押送青年的队伍如铁链拖行,围观者如鬼影般在暗处游移。积水中的血水仍在扩散,将“反抗”的残旗染成暗红,随涟漪一圈圈荡开,仿佛连水都在无声泣诉。她忽然想起青年濒死前那句被血沫噎断的咒骂,与此刻人群窥视的沉默,竟如双生毒藤,绞住这城市的咽喉。远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冷冽地泼下,照在士兵盔甲上,也照在围观者躲闪的眸中——像一场血色哑剧,无人敢言,却无人肯离。
“虽然历史上最被描述曾是米勒夺权的行为。但我更愿意相信是这些青年的思想觉醒。”
“也许吧。不过这次轮到你陪我在上面再待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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