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叶正抱着猫，忽然听见门被敲响。
“大半夜还有谁会找你啊？”费叶奇怪道。
维林摇头，他记得自己今晚的时间并没有任何预约。
他让费叶在试衣间等他，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人皇的传唤官，正朝他取下帽子施礼：“打扰了，维林骑士长，人皇忽然有急事叫你去白宫一趟。”
“现在？”维林皱眉。
传唤官点头，他刚想说话，忽然目光越过维林，打量着身后的房间：“您……今晚还有客人？”
传唤官的样子看起来很警惕，似乎是不希望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很不正常。
“当然没有，”维林撒谎，“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正要打算睡了。”
传唤官似乎松了一口气，忽然，屋里传来一声响动——费叶的凳子打翻了。
卷发男人正无辜的看着他，被维林瞪了回去。
“骑士长，房间里面还有谁？”传唤官一下子质问他，“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对话被其他人旁听。”
说着，传唤官就要闯进来。
维林脚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喵”声。
一只白猫正叼着他的裤脚。
维林立马将猫抱起来：“瞧，刚刚就是它。”
“猫？”
传唤官终于相信：“那好吧，骑士长，麻烦您现在就跟我去白宫吧。”
“或许我应该换一身衣服？”
“不，请不要再耽误时间，让人皇等急了。”传唤官非常坚决，立马就要将他带走。
维林抱着猫，和躲在暗处的费叶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吧。”
他将猫放下，并顺手从白猫肚子下面的毛中摸出了一个小东西——一只绿叶耳钉。
这是精灵族交流用的东西，带上这个耳钉，对方就能够通过魔法看到他所处的情况。
等维林出去，猫咪重新跳回了费叶的怀中。
人皇怎么会突然召见维林？
他若有所思。
心中有些许不详的预感。
~
萨里和索格奔跑在树林中，后面是穷追不舍的变种人。
“他们怎么敢在瑟兰斯城出现？！”萨里一边跑，一边喘。
侏儒族并不擅长长跑，他们体型矮小，肌肉不甚发达，奔跑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兽人族。
索格索性把她抓起来，大步跨越在灌木丛之间。
“我们现在马上要去找维林！”索格单臂攀上一棵树，矫健的翻越过去，“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尽管索格跑得再快，后面的变种人不知从哪里骑上了鬼马，将他们越逼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要被追上了！”
索格回头，果然见那些鬼马仿佛飘在空中，直直穿过树林里的嶙峋怪木。
他咬牙：“没办法了，试一把！”
萨里心中顿时不安：“你要干什么……啊啊啊！！”
她还没说完全，忽然就被索格用力往前面一扔。
“我操你大爷啊啊——”小萝莉一边像皮球一样在空中高速翻滚，一边凄厉的尖叫。
“嗷呜！！”
她还没骂完，空中猛地传来一声骇人的狼嚎。
月婆娑树影之中，一只巨大的黑狼破开月光冲过来，跃向空中的小萝莉。
萨里在空中惊喜：“你变成狼身了？！哇我要骑狼了吗……”
下一秒，她就被叼在血盆大口里。
“想得美，那是给你骑的吗？”叼住前刻，索格的声音混着白气喷了萨里一脸。
很快，在萨里的骂骂咧咧中，两人终于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索格跳到官道上，发现整条道都已经被封锁，前后空无一人，只有夜空上一轮清白的月轮。
衣服一松，萨里的屁股掉在地上。
她还没回头，就被重新变回人的索格拉着躲进墙角。
“嘘——”索格捂住她的嘴，“后面又追上了。”
变种人正在外面一寸一寸的搜寻，将整片区域包围得水泄不通。
“外面逃不出了，怎么办？”萨里低声急问。
索格收回视线，握紧拳：“实在不行，我们就硬闯出去！”
“怎么硬闯？”
青年背依着墙，抬头能看见房屋尖顶上那轮明月，那里正是骑士营所在的方向。
“我们从上面翻出去。”
“可行吗？”
“不管可不可行，必须要试一试了！”
他们默念一二三，打算在数到三的时候一起往上跳，却忽然脚下一空，掉进一个洞里。
“谁？！”索格率先反应过来，落下的同时翻过身将那人制服在地。
那人却捂住索格的嘴，“别说话。”
就在这时，上方的地面传来脚步声，是变种人巡视过来了。
黑漆漆的洞下面，三双眼睛紧张的注视着地面。
好在这个墙角很黑，变种人在检查里面没有躲藏的人影后，就去搜寻别处了。
等他们走远，捂嘴那人才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索格挣脱出来。
那人把洞口重新堵上，这才点亮了灯光。
灯光照亮逼仄的地下，周围是四通八达的排水槽，空气中遍布潮湿的臭味。
索格这才认出，这人居然是吉姆——守卫军队长。
“你们守卫军怎么大半夜在排水系统里？”萨里疑惑。
红发男人摇摇头：“我早辞职了。”
“四个大魔法师死了之后，太多人觊觎我的位置，根本轮不到我，”吉姆道，“我遭人陷害，家里人都被杀光了。”
“那你为什么刚刚要救我们？”萨里警惕的问道。
吉姆在任虽然没几年，但爱钱与势力的臭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瑟兰斯帝国。
男人提起灯，打量他们两人：“救你们，当然不是白救。”
“那你知道上面那些变种人的来历吗？”索格问，“你要是需要钱，等明天出去，我会将钱付给你。”
“呵。”吉姆冷笑一声。
他鄙夷的看向索格：“这就是维林一手带出来的士兵？一个天真的蠢小子？”
“你真当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吉姆道，“这世上，还是以命换命来得换算啊。”
“你什么意思？”索格语气不善。
吉姆提着灯走在泥泞中：“你不是想知道这些变种人哪来的吗？跟我来。”
瑟兰斯帝国之所以能成为人族第一强国，除了先帝屠龙的威望、骁勇善战的军队、富饶宽广的土地，还有便是它那令人赞为观止的建筑艺术。
整个瑟兰斯城的地下有着先进的排水系统，沟渠由浅至深，遍布城内每一个角落，最终汇至运河。
吉姆显然对整个地下结构了如指掌，他带领着索格直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地方。
这次出口不再向上，而是直直正对着道路，露出隐隐的光。
“这是哪？”
“矿坑。”
萨里一下子睁大眼睛：“我来过！这上面就是那四个黑乌鸦的城堡！”
当初她被维林他们裹挟至魔法师城堡，她差点掉下一个深深的洞，洞里面遍布星星点点的绿光。
“没错，就是这，”吉姆点头道，“这下面其实并不是一个地牢。”
“而是一个做人体实验的地方。”
吉姆将手中的灯火朝矿坑里一扔。
叮叮咚咚的掉落声回响在死寂的矿坑中，直到落到地，空气再次陷入毫无生机的寂静之中。
等了几秒。
猛地，矿坑里宛若被吵醒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混乱嘶吼声，像是一万个临死前的野兽在屠刀下歇斯底里。
索格一望，只见矿坑下是如波浪般跌宕起伏的荧绿光海。
而海里的每一滴扭曲蠕动的水就是人的四肢。
“那下面……养的全是恶魔人！”萨里惊叫。
“原来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那四个黑乌鸦感染了恶魔毒，然后再扔进这个矿坑里面饲养！”
索格：“可是，为什么要饲养恶魔人？”
他们还记得，当初在罗欧国，那铺天盖地的恶魔人简直毫无理智，见人就咬。
但与眼前这巨大矿坑里翻腾的恶魔人，圣罗纳教堂里的场景简直只是冰山一角、
“那是因为，不是所有感染恶魔病的人，都会被侵入大脑成为疯狗。”
吉姆道：“总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能够对恶魔病产生抗性，保持理智，最后成为人类和恶魔人混合的新物种——变种人。”
“变种人拥有人类的理智，也拥有恶魔人顽强的生命力——心脏会进化成坚硬晶石，四肢断了一个能够重生。”
萨里不敢置信：“可，可那不就是怪物了吗？怎么还能配被称为人类？”
“人类？”吉姆看着她，摇摇头，“人类不过是旧神创造出来的低级物种罢了。”
“包括你，包括侏儒，包括兽人，”吉姆道，“低级的物种，将会一个一个在这残酷的世界里灭绝。”
“生存环境越是恶劣的地方，生长出来的物种就越是疯狂，因为不选择变化，就活不到明天。”
吉姆瞪着下面的矿坑，眼睛里逐渐爬上血丝：“哪怕是选择自相残杀。”
“你说，为了生存，人们连礼义廉耻、道德人性都不要，又有什么必要被称为人类呢？”
索格皱眉：“你到底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个地方来？”
“不是我要带你们来，而是有人逼我这么做。”
“谁？”
吉姆忽然朝他一笑，猩红的双眼下，笑容狰狞可怖。
他猛地抬起一脚，把索格和萨里踹进矿坑！
“人皇。”
~
“陛下。”
维林跪在空旷的打听中，向王座上的人皇施礼。
灯烛照耀着偌大的彩色玻璃，王座后的神像高高站起，手举一只大放异彩的光明眼，四周是跪拜的次神与万物。
透亮的大理石砖面隐隐倒影着伊萨的英姿，模糊面容与颔首垂眸的维林相重叠。
人皇让他起身：“维林，你可知，我深夜召见你是所谓何事？”
维林摇头，见人皇拍了拍手。
一旁的铠甲护卫便端着一颗黑色宝石上来。
大地之心！
“本皇知道，你一直在寻找它，”人皇杵着拐杖站起来，拿起那颗入手冰冷的宝石，“也在找三年前，屠杀你军队的变种人。”
维林看着那枚宝石，没有说话。
“你在疑惑，疑惑为什么本皇会有这枚宝石，对吗？”人皇看向他。
维林直视着人皇的眼睛，发现里面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和蔼与仁慈。
那里面尽是老谋深算的精明与野心。
“因为当初，就是你指示的那批变种人军队。”维林声音冰冷，不再使用敬称。
“没错。”
一切都说通了。
当初人皇根本就没想救罗欧国的王室。
他操控着黑乌鸦给他做人体试验，将平民与士兵变成变种人，并将主意打在大地之心上——光明之心的碎片能够提高试验成功率。
他早在之前就将罗欧国的王室和平民全部屠杀光，只为搜寻这枚遗失的大地之心，派维林前去支援，不过是掩盖罪行的手段。
但人皇没想到的是，变种人并没有在罗欧王室中找到大地之心，反而是被维林一行人在圣罗纳教堂中找到了。
所以他便再派变种人，来追杀维林的狼骑士军，并抢走大地之心。
“本皇以为，三年前你不会活着回来，”人皇平静道，“但没想到，你好像每次都能够躲过变种人的袭击。”
“你真的很强，维林，”人皇睥睨着他，“平心而论，我敬佩你。”
“是你造出了变种人？”维林冷冷的看着他。
“是的，”人皇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他拍了拍手，一旁的守卫将铠甲脱下，撕掉身上的黑布，走出一个赤i裸的身体。
那具强壮的男性躯体上，脖子以上全是莹绿色流动的光斑，肌肉上青筋暴起，像是被强化过的钢铁。他的胸膛左侧凹陷，露出里面那颗覆盖晶石瓣膜的金色心脏，铁剑都无法刺穿。
人皇猛地拔剑，一刀砍向那守卫的脖颈。
顿时，躯体向后倾倒，鲜血喷涌而出，头颅滚落在维林的脚边。
但很快，那血液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颈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骨头生长的声音，新生的头颅像是被逐渐吹鼓的气球，再次出现在那守卫的肩膀上。
身体又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站到人皇旁边。
男人的头上只剩头发没有长齐，其他与刚才别无二致。
“看见了吗，多么完美的躯体，”人皇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死之身，不灭之躯！”
“这只有那地狱里的恶魔才能拥有的天赋，可现如今，人类也能够做到！”
维林冷眼：“你今晚召我过来，就是为了杀我？”
“当然不，”人皇摇头，目光重新变得仁慈，“本皇若是要杀你，你以为你又能活到现在？”
“维林，从十年前，你来到瑟兰斯帝国，本皇便看重你、提拔你，”人皇一步步走向楼梯，“你为本皇效劳，本皇并非丝毫不念情谊。”
他走到维林面前，苍老的双眼打量着面前这幅依旧年轻的容貌。
“只要你愿意成为变种人，依旧为本皇效劳，直到瑟兰斯帝国的版块覆盖大陆的整个西部！”
维林嘲笑道：“就凭你那只不人不魔的变种人军队？”
人皇摇头：“你以为他们是实验的最终结果？”
“不，他们只是实验的最开端，是散播全大陆的种子。”
“被变种人咬过的人，会有更大几率产生抗性，从而也成为变种人。”
维林一把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你要把所有人类全部变成这种怪物？”
“没错，”人皇丝毫没有慌张，而是对维林轻声耳语，“第一步，就是蔓延整个瑟兰斯帝国。”
维林摇头：“你疯了。”
人皇：“我当然没有。”
忽然，他将落地窗的窗户向外一拉，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照进大殿。
窗外已经能够听到瑟兰斯人民逐渐苏醒的声音，旗帜林立在光明广场猎猎飘扬。
维林心里一沉。
不好，授勋仪式。
“再过一个小时，成千上万的人将聚集到这巨大广场上，”人皇目光仁慈，“他们将会如温顺的羊羔般暴露在变种人的獠牙下，祈祷跪拜，翘首以盼。”
“而我，他们的君王——”
人皇张开双臂：“将会给我的子民新生！”
迟到了迟到了
暴风赶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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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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