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恩手中的石块掉到地上，突然瘫坐在地上。
他只是一时的愤怒，气愤这些家伙欺负马库斯，气愤他奔跑一天的面包就这么被抢走，他想抢回来而已，石头只是碰巧砸中了额头。
他从没想过杀人，也没想过仅仅是因为一块面包，尽管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城市阴影中上演。
可是旋即，他又看向那块白面包，另一只手已经向它冲过去，不，不能，这是他的面包，马库斯拼命偷来的生日礼物。
他腹中的饥饿像火一样燃烧，手伸向了沾着泥巴的面包，抢在另一个瘦弱孩子冲上来之前，将它塞进嘴中，很甜，带着血的甜味。
还来不及咽下，手就向他的嘴巴扒过来，还挥舞拳头向他揍过来，试图让他吐出面包。
多米恩看到另一张饥渴的脸，身体远比他高大，多米恩还太小了，抵御不了他更宽大的拳头。
马库斯突然从那人身后拦腰抱住，将大孩子扯离了多米恩的身体，他们向后跌倒在泥巴里，混战在一起。
“多米恩快点吃掉！”马库斯力气更大些，他把大孩子按到地上开始揍他，多米恩用手捂住嘴巴拼命咽着。
一些孩子早就站到附近围观他们，还为他们的打架吹哨加油，或许他们早就看不惯昂比小团体的横行霸道。
叫骂声从远处传来，还有靴子踩踏泥巴的嗵嗵声，围观的孩子传出喊叫，“棍子们来了！快跑！”纷纷向两边躲去。
两个身着制服的人很快冲进混乱的孩子堆，用棍子四处驱赶着，仿佛在拍打一群烦人的蚊蝇。
很快他们冲到了还抱在一起争夺面包的几个人面前。
治安官抓住他们的胳膊，拆撒玩具般把他们扭在一起的身体分开，成年人的力气远比这群饥饿小鬼大，一名治安官拉起马库斯的胳膊，厉声喝问。“你多大？”
“长官，长官，别紧张，我十五岁，他九岁。”马库斯解释道，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死几个乞丐、孤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治安署甚至懒得管理这片区域，有太多流民因为战争涌进来，治安官忙着去处理贵族区的偷盗事件。
“你已经十五岁了？那你可以去监狱呆着了。”治安官冲他大声吼着，法律的最低执行年龄是十四岁，这狗崽子已经够格了。
“为什么？长官，我没做任何坏事。”马库斯一点也没心虚，这些巡逻的喽啰经常会借故刁难乞丐流民。
“盗窃罪！”治安官狠狠扭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泥地里。
马库斯瞪大眼睛，才发现两位治安身后跟着的面包店厨师，正在一脸怒视着他，用手中擀面杖指着他的脸，厨师是市民，可以向治安官报案。
“我真的受够了，长官。这群小鬼时不时就来我店里偷吃的，连今天专门做给艾肯男爵宴席的白面包也偷了，你得好好惩戒他们……”厨师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
还没来得及咽下所有面包的多米恩，被拎住后背的领子。
另一位治安官宽大的手掌拍到他背上，他一口吐出了差点堵住嗓子的面包块，治安官的吼叫在他耳膜震荡，
“至于你，天生的坏胚。只能送去孤儿院了，祈祷真神还能教育好你。”
多米恩睁开双眼，小屋的柴火还在噼啪燃烧，怀中抱着的不是面包，是那根送给他的黑杉木法杖。
一个漫长的梦。
多米恩长呼一口气，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马库斯。因为自己被送去了佩达尼姆市的孤儿院，那所孤儿院专收问题小孩，并且封闭管教。
失去马库斯庇护的多米恩，很快因为年龄小，沉默寡言，变成众多问题少年的欺凌对象.
本来这些因为各种惹事被送进来的家伙，天生就崇尚武力秩序，他明白为什么马库斯讨厌孤儿院了。
多米恩试着逃跑过，他撬开了孤儿院的后门，马库斯曾经在撬锁时认真地给他讲解过.
他溜了出去，不过很快就被巡逻的治安官逮到了，毕竟大城市的治安水平相当不错。
被带回孤儿院的多米恩，被院长威胁着，如果继续做这种事情，就把他的手砍掉。多米恩才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回到丛林社会后，多米恩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善良与纯真的孩子无法活下去。
他发现自己比别人更抗揍，或者说疼痛对他的影响更小，所以他跳起来反击那些殴打他的人，尽管他身体比他们弱小，他爆发出的劲头势力却十足，变成一只刺猬，便无人敢靠近。
就这样他在孤儿院捱到十二岁，总算可以松口气。
院长会把一些年满十二岁的孤儿送到外面的店铺打杂或是做学徒，至少他可以离开封闭的孤儿院去到外面了。
多米恩在铁匠铺里搬运了很久的材料，一切的变化在他十四岁那年。
他发现自己的头发灰的越来越多，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浅，他的身体像藏着一股燥热的血，对情绪的感觉也渐渐迟钝。
直到有一天，老铁匠举着刚打好的剑，指着多米恩问道：“多米恩，你是巫师吗？”多米恩才从镜子中确认了，他有一双灰色的瞳孔。
人类至上主义早就席卷了城市，第二天多米恩就被铁匠铺拒之门外，多米恩知道，老铁匠看他眼神不是厌恶，而是恐惧。
多米恩带着简陋的行李溜进城市灰色地带，他用马库斯教他的方法生存着。
撬锁，偷钱，偷食物……他的伙食竟然比之前好上不少，身体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身高也蹭蹭快速生长，和别人争抢地盘时从不恐惧打斗，总是能顶着数人的拳头将他们一一击倒。
但是他从来都一个人，没有自己的团体，只有独狼般的地盘。
他有时会去弄些肉，满足自己愈发强大的身体，直到他被治安官抓住，扭到了征兵处。
所以他现在在这里，他确实是个巫师了，他已经和过去的人类自己划清了界限。
巫师的世界里不会有残酷的生存斗争，他找到了新的家，不必再漂泊于世，所以他一定是个巫师，多米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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