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恩的脚终于踩进雪地时，嘎吱触感沿着靴子一路升到他头顶。
草野气味，刺痛鼻腔的寒冷，呼哨的风声，他还活着。
他望向身后敞开的大口，不像他之前在白之城内看到的那样，会逐渐收缩消失，这个一人高的洞竖立在空气中，在缓缓旋转。
他和伊佐尔德站在了白之城的入口，从人类世界进入白之城的连接处。
“我们在现世的切口必须保留，所以留在这里的入口很危险，需要定期巡视排除靠近的人。”伊佐尔德已经走到前面，沉声解释着。
多米恩捏了捏手中的珀石，伊佐尔德临行前交给他的，说是奥利维罗打造的门石。
多米恩的咒术能力还不足以打开入口，这个道具辅助他从白之城穿行而出。
奥利维罗就是那个五人会议中的佝偻老头，在多米恩换上靴子的时候走进他的小屋，说着：“这孩子不一般，伊佐尔德，要不让他跟着我学学。”
伊佐尔德谢绝了他的邀请。
多米恩不知道奥利维罗教授什么。
给他制作的辅助咒术器材测试，当实验助手，或者“亲身”参加实验，伊佐尔德解释的复杂名词多米恩听不懂，他也不知道实验到底是什么，只是师父已经拒绝了请求，他就不再多问。
“你的黑杉木杖也是他打造的。”伊佐尔德挥挥手中的长杖，他的法杖更像是乌木拐棍。
“奥利维罗是缔造者，他一直尝试用物质辅助激发共鸣之力。
法杖的内里都填充他的篆刻和特殊材料，他的技术也传承自他的师父。”
多米恩收起那块门石，把它当做护身符般保护起来，这是他真正连接现实的钥匙。
穿过一层粘稠水幕般，他们最终踏向了真正的外界。
这次多米恩转过头，身后的门形状已经稀薄，融入空气中，似水波折射鳞影。
伊佐尔德也回身望去，“作为最后一道保险，结界能模糊门的存在。”
多米恩举目望去，四周平坦空旷大地毫无遮掩，远在千米之外似乎就能注意这空中浮物。
“所以我们还需要巡逻，关注那些可能寻到此地之人。”这便是巡逻官的任务，伊佐尔德
“在此之前，我来教授你巡逻用的咒术。”
伊佐尔德站在一旁雪地，背着手讲解着，多米恩解下斗篷，佩剑和法杖，都码放在不远处的空地。
“化形，巫师最简单的伪装咒术。可以不借助法杖，调用全身的血脉感受变化即可，它消耗的力量也极少，可以用在力量耗尽时，作为最后的保留手段。”
伊佐尔德将那段咒言念唱起来，二十八个咒文词，大约一分钟。
老巫师的身形忽然缩小，雪地中只剩下一只白色的绒兔，瞪着灰色的眼睛看向多米恩。
多米恩很认真地记着那些咒文词，跟随伊佐尔德的咏唱模仿。
化形之术随着精进，能化为的形象就更多，多米恩作为见习巫师，现在只能化为单一形象，要随着不断的化形，才能控制力量向别的形象转变。
多米恩思考着他化为什么最好……巡逻的需要，他可以伪装成北原荒地中常见的动物，熊？好像太笨重了，长途奔袭很难，冬季也很显眼。
雪鸡？似乎太脆弱了，还经常成为猎人的食物。
兔子已经是师父的形象了。
狼？有耐力也有灵活，还有适当的攻击性。
多米恩决定好了。
伊佐尔德让他提前退下了多余的饰品，化形需要清楚刻印自己的形象在脑海，多余的物品需要额外的力量，第一次先将影响排除到最小。
他闭上眼睛，模仿师父的语调开始吟唱，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自己，身着猎装的灰发青年，身形渐渐融化，变为混沌不定的模糊色团。
很快，狼的吻尖自其中伸出，接着是前肢，毛发开始沿着鼻翼生长.
狼闭着双眼，逐渐走出混沌，它的灰色毛发随着肌肉摆动蓬松隆起。
他的咒言咏唱到最后一个音节时，狼向他睁开了双目，灰色的眸子，盯紧猎物的野兽眼神.
他被那道目光抓住，喉头涌出紧张的干呕，瞬间天旋地转。
等他稳住身形，睁开眼时，看到眼前的灰色兽爪。
他花了很久才适应，如何作为狼行动。
放弃站立行走后，稳定的身躯令他奔跑起来毫无顾虑，爪子和牙皆是他的武器，他可以轻而易举咬碎木桩。
当他肆意奔跑翻滚，测试爪牙后，用力过度的疲倦感一瞬袭来，他踉跄脚步向前跌倒，从雪地抬起头时，忽然发现自己又变回人类。
始终追随他身后的雪兔跳了过来，“化形需要维持精神力，需要为维持形状需要一直保留部分注意力。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很难，随着练习次数增多，你会对形象变化收放自如。”
多米恩的境界还不够，化为狼形也无法说话。
这个咒术比那些更复杂的治疗和施以防护之术简单太多，多米恩想学的是攻击性的咒术，可惜还没人愿意教他，化形为狼，也是不错的攻击手段。
伊佐尔德也说过，为了教授放慢了吟唱速度，最快时候半分钟就可以释放，紧急情况下最好用。
多米恩跟着伊佐尔德在附近转了一圈，熟悉附近的地形，也让他难得从“白牢”中解放一天。
天黑之前，伊佐尔德命令多米恩回白之城继续修行，弟子的文化课还没有结束。
自那之后，多米恩经常从狄莫亨里的课堂里消失，他在入口附近的荒野打些野兔松鸡，他甚至不需要寻找树枝麻线做些弓箭和陷阱，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捕猎者。
吃到久违的烤肉后，他终于仰天大笑。
晾干的肉干被他带回白之城补充伙食。
奥利维罗来课堂找到了他，说狄莫亨里觉得已经可以开始数理的授课了，多米恩面前的课本又多了一堆数字和公式，比那堆字母更令他头晕。
随后他又被带去奥利维罗的实验室，给他当了三周的实验员，奥利维罗总是让他拿着各种器具施展咒言，他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是奥利维罗不放他出去。
直到伊佐尔德打开实验室门，把多米恩带去城外巡逻教习，多米恩才从所谓的“数理”中解放出来。
不过，至少在奥利维罗的材料间，多米恩搞到点干制香草煮他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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