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田间,稻谷在微风吹拂中轻轻颤动。知了伏在枝干上,清脆的叫声在清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餐桌上的西瓜被网纱菜罩盖着,刚从外面回来的谢立康摘下草帽,一边埋怨着这酷暑,一边走去餐桌,拿起桌上的西瓜大口啃着,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在一旁铺着草席睡觉的李桃英听到声响,睡眼惺忪的她掀起眼皮一看,看见谢立康吃西瓜时滴下来的汁水,迷迷糊糊地说着:“别把汁掉到地上了。会有蚂蚁。”
谢立康以为她在说梦话,自顾自地吃着。
楼上——
许继趴在床上打游戏,游戏里惊心动魄的场面让他专心致志,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移动。
“卧槽,你妈。”许继骂道,只因队友太坑人,害的许继只能重开一把。
他烦躁地把手机丢在床上,心里骂着这逆天匹配机制。
“咚咚咚”外面有人在敲门。
“表哥,你吃不吃葡萄?”
许继一听是谢呈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坐起:“进来吧,没锁门。”
谢呈端着一盆剥好的葡萄放在许继书桌上,看着手机道:“梁文旭他问我你怎么没回信息?”
许继听完一愣,想到刚刚是在为了安心打游戏,开了免打扰,抓起手机打开微信一看,那梁孙子给他发了不下十条消息。
他发语音回道:“过一会再去,刚刚在打游戏,开的免打扰。”
梁文旭直接回了一个白眼表情包,外加一条语音:“五分钟后我来接你们。”
许继:OK
回完消息后给自己塞了个葡萄,像个大爷似的悠闲地问道:“这葡萄哪买的?还挺好吃。”
“在进口超市买的。五百多一斤。”
许继差点噎住:“卧槽?买这么贵的水果。”
谢呈云淡风轻道:“还行吧,价格也算平价。”
许继此刻感觉自己不是在吃葡萄而是在吃金子。虽然他的家境也算殷实,但在这么贵的水果面前还是得斟酌一下。
谢呈端起还剩一点水的碗起身,道:“我走了啊。”
“等下,”许继叫住他,起身关了空调,拉起谢呈道,“走吧,梁文旭估计快来了。”
两人下楼时正看到谢立康和李桃英又在那里拌嘴。
李桃英一边拖着地,一边骂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西瓜汁滴到地上,会招蚂蚁。你怎么就是不听?唉,我真是欠你们老谢家的。”
谢立康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李桃英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还带着点口音,让他们俩发笑。
许继只能憋着笑道:“外婆,我们出去玩了。”
“去哪里玩?”
“街上。”
“跟谁?”
“就那个小卖部老板娘她儿子。”
李桃英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人的记忆,良久才道:“就那个姓梁的老师?”
“嗯。”
李桃英拍拍手道:“那你们下午不吃饭啊?”
许继蹲在门口换鞋,道:“去外面吃咯。”
李桃英冲厨房喊道:“老谢,别煮那么多米,他们两个不在家里吃!”
在厨房的谢立康听到她的大嗓门,吓了一激灵,从电饭煲里舀出一罐米,倒进了米缸。
梁文旭很守时,他俩刚换好鞋,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就停在了家门口。
他摇下车窗:“你们两个坐后面,我给你们当司机。”
刚坐上车,梁文旭就开口道:“待会带你们去见我一个开咖啡店朋友,一起去玩。”
许继问道:“是醒客的那个老板吗?”
梁文旭语气中带着诧异:“你咋知道?”
“之前路过那里的时候,看见你俩在一起。”许继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语气都带着几分慵懒,“你那个朋友开的店装修得还挺有特色。”
梁文旭大言不惭道:“那肯定的,我的朋友什么时候差劲过?”
坐在车后的两人被他这一番幽默的语言逗笑了。
过了会,梁文旭道:“他的审美确实是很好,很多人来他店里面喝咖啡,拍照打卡。这几年开咖啡店赚了不少钱,上个月刚提了一辆奔驰。”
许继注意到梁文旭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盈满了笑意,充满了欣赏。
一路穿过稻田和狭窄的巷子小道,天色也已渐晚,逝去繁华的模样也在显现出来。
路灯将宽敞的大路照亮。在黄色的灯光下,人行道上全是晚饭过后出来消遣的人们。马路上的车流随着落日淹没在道路尽头的人间烟火。
“老板——”梁文旭尾音拖得很长,带有一点顽皮。
正在咖啡机旁玩手机的男人抬头一看——是三个小崽子进来了。
“哟,怎么还带朋友来了?随便坐。”男人抬抬下巴,面带微笑道。
许继看着面前的男人:长相清秀,身材高挑。戴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穿着卡其色的短袖衬衫,腰部以下的部分扎进裤腰里。下身搭配一条黑色微喇工装裤,腰间系着皮带。整体穿搭简约干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文雅安静的气质。
梁文旭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邵成愿。”
邵成愿来到他们这拉了个椅子坐在梁文旭旁边。
“这是我的两位朋友许继还有谢呈。”
邵成愿礼貌地打了招呼。
谢呈环顾着店里的环境:店面很大,至少也有一百平。装修风格简约复古,颜色以低饱和度的棕色为主。角落里还放着几盆绿植。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气息,闻着十分舒心。
此时店里已经没人了,梁文旭大概是开车累了,伸了个懒腰,把手自然地搭在邵成愿身上:“你这店里现在怎么没什么人啊?”
邵成愿忍俊不禁,不知道是觉得他傻还是怎么,道:“都快晚上了,还喝什么咖啡呀。”
梁文旭这才后知后觉,尴尬地挠了挠后颈。
“两位要不要喝点什么?”邵成愿主动跟两兄弟搭话。
两人齐声道:“不用了谢谢。”
邵成愿忍不住打趣道:“你俩还挺有默契的,说话都一样。”
“他俩表兄弟。”随后梁文旭又嘴欠道,“都是没过谈恋爱的小白脸。”
邵成愿踢了他一脚:“你别调戏人家。”
“我哪有?”梁文旭莫名其妙挨了一脚,脸上写满了委屈。
不知怎的,许继感觉他们话语间都是**的意味,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似乎关系很暧昧。
其实一开始在车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梁文旭提出见朋友之后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似乎想见的朋友是心心念念的人。
就在许继出神之际,梁文旭一拍邵成愿的肩,道:“走啊,去吃饭啊。”
“行,”邵成愿答应的很爽快,从椅子上起身,对正在清理桌子的几个员工说道,“今天提前下班。你们老板要出去潇洒。”
几个带着鸭舌帽的员工一听这话,欢呼得像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快的窜出了店。
邵成愿哑然失笑,梁文旭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你的员工比你还兴奋。”
上车后,许继和谢呈自动坐到了后面,而邵成愿则非常自然的坐在副驾,熟练地打开前面的储物柜,拿起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谢呈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繁华的夜景发呆。
车子最终停留在一家面馆门前,那家面馆是一种老式面馆,设施比较简陋,但这家面馆味道不错,有很多当地的特色菜。面馆里的客人一半都是外地的游客。
眼看店里面挤满了人,一行人干脆就坐在外面,跟服务员点好菜后,吹着晚风等着上菜。
许继瞧见旁边的小卖部门口有一台抓娃娃机,杵杵谢呈道:“走,我们去抓娃娃。”
谢呈估计和许继一样,童心未泯。跟梁文旭交代好后,就同许继一起去了。
等到了那里,两人才发现要投一枚硬币,只能灰溜溜的跑到小卖部里换钱。
许继道:“我肯定能抓到娃娃。”
谢呈有点没好心的破坏气氛,道:“要是抓不到呢?”
“抓不到我给你一百块钱。”
“真的假的?”谢呈挑眉道。
“真的,要是我抓到了,你得给我一百块钱。”
“ Ok。”
许继把一枚硬币投进去,盯着玻璃背后的娃娃和机械爪,手摁着操作杆摆弄着它。
但是很可惜,娃娃差点就要弄下来了,可是卡在了栏杆上。
许继看着玻璃背后残忍的景象,尴尬的用手摸了摸额头。
谢呈幸灾乐祸:“怎么了表哥,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许继愿赌服输,道:“我加你微信,把钱给你。”
谢呈有点小人得志,掏出手机亮出微信二维码,语气带着点得意:“扫吧。”
转了钱之后,许继有点失望的回到座位,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表弟露出贱兮兮的样子。
梁文旭嗑着瓜子问道:“没抓到娃娃呀?”
许继摇摇头,不仅没抓到,还损失了一百块钱。
其实这一百块钱对他来说也算是小钱,以前他豪掷十几万买了一块江诗丹顿的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但如今却心疼刚刚自己打赌输掉的一百块钱。
或许那个不是心疼,而是装逼没成功之后的尴尬。
相比于许继,谢呈的家底更厚,每天都能看到谢卫全手腕上带着各种名表,天天不重样。而谢呈本人也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身穿四位数的t恤,脚踩五位数的鞋子,再加上人长得又乖又帅,以至于许继第一次见到这个表弟,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来,你们的面来喽——”服务员端着托盘,将面一碗一碗地摆在桌上。
梁文旭拿起桌上的醋倒进自己碗里,又倒了辣椒和葱花。
谢呈看着这一幕十分不解的问道:“梁哥,加那么多不辣吗?”
“不会啊,我吃面一般都会加这些东西——你要不要来点?”
“不了不了。”在谢呈眼里,醋和辣椒放在一起,酸辣混合,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这家店里小孩很多,吃完饭后窜来窜去的,刚好有一个小孩,奔跑的时候撞到他们的桌子。碗里面的汤汁晃荡着撒的出来。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孩子的家长赶忙过来道歉,赶紧把小孩拉走。
幸好汤只是撒在了桌面上,但梁文旭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汤洒了他一手。
“我去洗个手。”说罢,他起身转到去了身后的小巷,绕道这家面馆后面的水池里洗手。
“我去上个厕所。”邵成愿也离席了。
就剩下许继谢呈两人。
许继本想为自己刚刚装逼失败辩解一下,可就在这时,一个视频通话不合时宜的打了过来。
许鸡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自己老妈。
他走到身后的巷子,那里相对安静一点。
“干嘛,妈?”
“没干嘛,就是想见见你。”谢双燕撑着脸,看这背景应该是在酒店。“你在外面啊?”
“嗯,跟那个小卖部的梁老师一起来街上玩了。”
“吃了饭没?”
“在吃。”
“吃的什么呀?”
“面。”
谢双燕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别老是吃外面的那些垃圾食品,听到没?”
“知道了,”许继踢着脚下的石头,“挂啦。”
许继挂断电话后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附近似乎有两个人在说话。
声音正好是从面馆后面传来的,他探出头一看,虽然灯光很昏暗,但看这个身形和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梁文旭和邵成愿两个人。
梁文旭正和邵成愿面对面说着什么,忽然梁文旭上前一步双手环住邵成愿的腰把他揽进自己怀里。
这一幕让许继大跌眼镜,但接下来的画面更是让未经情爱的他终生难忘。
只见邵成愿想推开他,还说着:“别这样,待会会有人看到。”
“没事,没人会看到的。”梁文旭环着他腰的手更紧了,他把脸凑近,蹭着邵成愿的脸颊。
邵成愿搂住他的脖子,感受着这份亲昵。
梁文旭摘下邵成愿的眼镜,一只手拿着它,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拿着眼镜的那只手毫无征兆的扣住邵成愿的后脑勺,身前的男人低头吻了上去。
梁文旭的吻十分的霸道,邵成愿几乎整个人都往后仰,腰部抵在洗手池大理石的边缘上。
许继被这个画面吓了一跳,心跳加速,血脉喷张,但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这幅刺激的画面。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邵成愿将手放在梁文旭的胸膛上,而梁文旭也停止了要把邵成愿亲到窒息的**,俯下身来亲了他的喉结,又把脸埋在邵成愿的脖颈。
即使相隔好几米,许继也能听到他们极具荷尔蒙的喘息声。
许继心道:难怪他这一路这么笑眯眯的,原来是你去见男朋友啊。
他意识到这么看着不太礼貌,赶紧离开了现场。
回到座位上,他的心跳迟迟没有平复下来。他感觉脸颊两边犹如火烧般滚烫,只能用自己冰凉的手贴在脸上降温。
谢呈看他似乎有点反常,问道:“怎么了表哥?”
他只能故作镇定的回答:“没什么。”
许继现在心里面充满了发现别人秘密时的恐惧和不安,更何况这个秘密有点难以启齿。
他不明白为什么梁文旭一个看起来如钢铁般直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弯?
就在这时,梁文旭和邵成愿回来了。俩人就跟没事人一样,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毫不知情的谢呈问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梁文旭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比较有洁癖,拿着洗洁精洗了好久的手。”
知道实情的许继,握着手里的水一声不吭。刚刚在冰箱里冰冻的水碰到外面的热浪,瓶身上结了很多的水珠。握在手里冰凉且湿润,大概也能纾解许继紧张的心情。
吃完饭后梁文旭结了账,开车准备返程。
说好的是出去玩,结果就是吃了一碗面,顺便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梁文旭计划先送邵成愿回家,再回乡下。
车内只有梁文旭和邵成愿在热聊,谢呈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息,许继则低头刷着视频,但他却看不进视频里的内容,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些刺激激情的画面。
他这一路来,也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
把邵成愿送回家后,梁文旭依旧笑嘻嘻的,还沉浸在刚刚的甜蜜之中。
梁文旭一边偏头一边看向后视镜:“今天玩的怎么样?”
谢呈道:“嗯,挺好玩的。”
许继依旧一声不吭。
梁文旭话语里带着诧异:“嗯?许继,怎么不说话。”
“啊?额……挺好玩的。”许继被他怎么突然一叫,心跳加速,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但梁文旭还是问道:“我怎么看你有点不高兴啊?”
“没什么,应该是有点累。”
“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喽。”
“嗯。”
回到家之后,一家人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谢呈走到沙发那和自己的父母聊起了天,分享今天的趣事。而许继没有跟任何人讲话,直接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
许继靠在门上,一只手撑在旁边的桌子边缘。他不明白自己认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是个同?就连刚刚在车上的谈话,他都觉得不同于以往的味道。
许继捋了捋头发,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把他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他出了房间,打开阳台的玻璃门双手扶在阳台的栏杆上吹着凉飕飕的晚风。空气有些湿润,许继心道:看来要下雨了。
他拿了自己的衣服,跑去卫生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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