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泠绕着响铃观四周走了一圈都没有阿福的身影。
他又喊了几声“阿福”,都没有回应。
“是走了吗?”
解泠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憋闷,索性不管了,想着就此打住,继续回去睡觉。
这时竹林里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来了,数量还不少。
月光难得地越过云层,向下透出一丝光亮,这一照,解泠发现阴暗的角落里匍匐着很多鬼蛛母。
鬼蛛母,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种类似于蜘蛛的东西,但是却比后者要难对付得多。这种鬼蛛母的战斗力一般,但最是烦人。因为一旦杀了它,它就会产卵,只要半刻钟,这些蛛卵就会孵化出更多的鬼蛛母。
这些鬼蛛母全身雪白,每一只几乎都有一个铁锅那么大,白色的身体上是八对血红的眼睛,嘴里是尖锐的獠牙,正在往下滴着红色的毒液。
解泠再是扫大街的那也算是神官,这种毒是毒不死他的,但是被咬上一口也捞不着好,伤口会立刻肿大,冒万紫千红大水泡,又疼又痒。而且很难去除,听说要什么以毒攻毒的法子才行。
解泠在心里破口大骂:不知道是谁那么恶心,专门养了这种东西!
“殿下!”解泠大喝一声,殿下这次没有摆大爷的谱,迅速自屋内飞出,落于解泠的手中。
解泠握住殿下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他现在没有法力,一旦不能将蛛母全灭就会越杀越多,可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这些蛛母明显是有人特意放到响铃观附近的。
解泠动了起来,那些鬼蛛母悉悉索索地跟了上来,爬行的速度很快,几乎将解泠团团包围。它们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所到之处,那些竹子、竹笋都被毒液腐蚀了。
解泠一剑就将七八个蛛母穿成一串,将其砍得零七八落,四散分离。可鬼蛛母源源不断地朝解泠进攻,一只死了,留下一堆蛛卵。解泠手脚并用,就算是用脚,也要将蛛卵踩烂了不可!
鬼字打头,哪有不吃人的?
有不少鬼蛛母闯不进去,就扭头向着青竹村的方向而去。解泠曾经是邪修没错,但是现在魂魄对他来说没用,他还想要多招些信徒,多收些香火钱呢,所以这些村民他得救!
殿下灵光大盛,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那些鬼蛛母纷纷被殿下一刀两断。
可惜这灵光维持不了多久,殿下只凶悍了一瞬。神器,那也是要在有法力的神仙手里才叫神器,像他这种三道束链加身的神官,只能用出十之一二的威力!
解泠原本一身白衣,若不是有个红腰带,看着几乎都分不清敌我。但杀着杀着,白衣渐渐变成了血衣,还沾了不少的毒液,衣角都被腐蚀了,真是几百年没有这么狼狈了!
但他现在不能停下来,他不能让这些鬼蛛母越过他去。
“想要困死我?做梦!”
解泠是邪修,他炼出来的神器并非那么正派,而是见血就兴奋的凶煞之器,何况殿下脾气本就不好,喂点他自己的血,杀起来更加威猛!
但有一点,伤口见血,也就意味着他会中毒,这是下策,但目前没有别的办法了。
解泠刚想用手在殿下身上抹一把,手还没完全挨到剑身,他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手腕。
力气之大,动弹不得。
那人一手禁锢着他左手的手腕,一手握在他持剑的右手上,朝着那些鬼蛛母用力一挥!
只听“砰砰砰”地连响,无数凄厉之声传来,面前的鬼蛛母像炸烟花似的,纷纷爆裂,根本都来不及产卵!
那些血肉残肢乱飞,却没有再溅到解泠的身上。随后那些肉泥血酱纷纷燃起了青色的火焰,就像盛放的花朵,将地下血腥层层掩盖,妖艳至极!
只用了一招便全灭不留!
银质云肩清脆地响动,阿福放开了解泠,“抱歉,我来晚了。”
解泠却没有转身,语气有些生硬地道:“不晚。”
阿福道:“以为我走了,生气了?”解泠哼了一声:“不敢。”
“你明明就是生气了,你没有喊我阿福。”
半晌,解泠才道:“我应该喊你阿福,还是傅悱?”
他转过身来,入眼的还是那件精致的云肩,阿福原本就比他高一些,如今看来似乎又高了一些。二人正隐在竹林的阴影里,明明没变,可解泠还是觉得阿福有些变了。
少年的眉眼更加深邃,鼻梁更加高挺,下颌更加分明……眼睛再也不是灰暗无光,而是泛着盈盈的绿色,很清澈,很漂亮,是水底他看到的那对翠绿。
“我是阿福。”傅悱道。
“那阿福又是谁?”
“……抱歉。”傅悱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解泠就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语气缓和道:“阿福刚刚去哪儿了?”
傅悱解释道:“我刚刚不是不告而别,我是去抓背后操控之人了。
解泠问道:“那抓到了吗?”
傅悱道:“被他逃了。”
解泠又道:“上次在赤鬼城的那个也是他?”
傅悱点点头。
解泠道:“他是谁?”
傅悱道:“白鬼。”
解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傅悱潜伏在他身边,白鬼找他麻烦,还差拆了赤鬼的枫屋。对鬼界来说,他可能也是扫把星。
解泠道:“那白鬼究竟是谁?”
傅悱道:“我不能说。很早以前,我和他有个交易。”
傅悱说到这个份上了,解泠知道他是不会透露白鬼身份的。和鬼做交易,最好是信守承诺,不然就会被报复。
算了,他的仇家多了去了,何必纠结于此。
解泠抬脚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走吧,回去睡觉。”
“你还愿意收留我吗?”
解泠站住了,他是阿福还是傅悱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区别,再说了又不是没有猜到,而且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神官。所以解泠道:“你付的香火钱够你在这儿住上三年五载的了。”
傅悱却有些幽怨:“小铃道长的心里真的只有香火钱,也不关心我受没受伤。”
解泠又转回身,道:“那阿福受伤了吗?”
傅悱道:“那倒没有,但是头发散了。”
夜色太黑,解泠之前一直没注意,阿福那精致的小辫子确实乱糟糟的,银质蛇骨串珠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就连那翠绿的耳坠子不见了,这一架打得不轻啊!
解泠道:“我以为你会比较厉害。”
傅悱道:“他把我头发弄乱了,我杀了他的分身。”语气毫不在意,仿佛碾死一只蚂蚁。
“回家吧,我给你梳头。”
“恩!”
二人回到响铃观,点上灯烛一照,解泠的身上真是惨不忍睹,不是血就是毒,他得先洗个澡。
于是,他指挥傅悱去灶屋里帮忙烧热水,自己则解开腰带,一层一层褪下衣袍,露出洁白的肌肤。
解泠很白,但他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磕碰。刚刚在打鬼蛛母时并没有察觉,如今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肩膀、膝盖处皆是青紫,可他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他又用力按了按,是疼的,没眼花,确实全身挂彩。
“说我是神仙,谁信啊?”
解泠感叹了一句,余光却瞥见傅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转过头,发现傅悱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看,准确地说是盯着自己的心口看。
解泠的胸前处有条锁链,自心口穿出一路向下,在手腕处汇聚成了一个手环,手环再向下分别束缚着三根手指。这才是束链真正的模样,乃是连心之阵。
解泠见他盯着自己不肯放,便道:“怎么了?你不是知道这是束链吗?”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傅悱走了进来,放下了热水,走到解泠的面前,牵起了他的右手,摸索了半天。
解泠一方面觉得奇怪,毕竟他的束链在左手上,傅悱要是好奇,也是应该看他的左手,看他的右手是做什么?二则,他如今上身未着丝缕,虽然大家都是男子,但解泠实在不习惯。
还有第三点,傅悱和从前那副模样有些不同,此时的他似乎更有压迫感,只是微微皱着眉,解泠就有些说不明道不明地紧张。
“阿福?”
就在解泠不明所以时,傅悱低下了头,吻在他的无名指上。霎那间,星星点点的绿色的光点凝聚在他的手指上,被亲吻的地方开始发烫!
解泠瞪大了双眼,完全忘了应该怎么呼吸!
诚然,他此前是有些把傅悱当初小孩子看;诚然,傅悱此前是有些热情,偶尔对他会有一些过分亲昵的举动;诚然,自己并没有觉得傅悱的热情有哪里让他不舒服。
但傅悱如今顶着这副皮相,又俯身亲吻着他的手指,解泠的脑子没法再维持什么“童言无忌”的言论,喉咙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悱低着头闭着眼,解泠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沿着鼻梁,看那薄唇正吻着他的手指。他想挣开,但傅悱拽得很紧,不容拒绝。
傅悱微微张嘴,咬了他一口,绿色的光突然大盛。
疯了吧?
这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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