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个生死不再神秘的世界,整个世界是一项超级工程,我们生活在围墙中或是培养皿里。
我有意识到过,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十几岁书念的不多不少的年纪,我喜欢别于主流理念下的阴谋论,像我这种“博学而特立独行”的人,一直是质疑派的倡导人物。
再说一些空穴来风的阴谋论作者着实才华横溢、妙笔生花,想想那种不动脑子,摆脱羁控,身经神启的感觉!
谁年轻时不去信仰一段时间,流行又吸睛的反常识的非主流理论?
这种别样的脑回路,让人感觉自己很特别,超凡脱俗的特别,我仿佛才是真正理解这个世界的观察者,看到被世俗和科学所隐瞒或是遗忘的真相。
距离那段刚辍学沉迷于阴谋论的日子有大几年了。
我又一次觉得我半辈子生活在幻觉中。
我妈是靠唱颂神的赞美歌吃饭的,对于普世意义上的神,我大概有个有基于成长中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的认知。
可能多少带有滤镜的理解,但怎么说至少我觉得,就是神不是像是赞歌里,背后金光四溢的,观照万事万物。至少也是镶嵌画里,身披白色衣饰,秉守福音和美好温柔的形象。
“你不要继续沉浸于人类想象的神好吗?”潘杰希尔凿坑的破塑料盖板,像快被力弯曲到变形,他说完,看了看那盖板弯曲度,随便一甩扔在了我身边。
“现实和艺术创造什么的,我当然知道难免会有些变化!”我没声好气,“但是说出去谁信我撞见的神是你这副德行?”
我递给他一块我从海边石油桶扒下来的盖板,我不想看他闲着,怄气还有点塞心。
“我俩的这件意外,你可不兴在人鱼之间传播,不然我到时会考虑麻痹你的大脑一些部分的。”
“不说。”我笑得不厌其烦,“我没人可以说,就是在公共场合说也没人信这种表述。”
这神接过我递过去的盖板,又麻溜在沙滩上铲坑起来,手脚利落地比在滩涂上打洞的虾还快。
“烂思想,每次都被宗教世界观和传说神话体系洗脑,这都第三轮“建设工程”了,神域怎么在人间还是这种形象?”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形象在大众眼里,神?”我问道。
“普通一点,但要有艺术美感,不要像你们爸妈一样,也不要像你们老师一样。”
“不懂,你再多解释点成吗?”我对放下手中的挖掘工具,对着沙坑的大小比划一番道。
潘杰希尔跟我一起比划,一边说道:“嗯……我想想。首先,不要想象我们会叫你们‘我的孩子’;其次,不要觉得我们会评判你们的行为,还会根据你们的表现的满意度,给你们施下处罚或者奖励;然后,我再想想昂,神也不决定你们的生前死后……”
颇有开放性和教育意义的话。
“那你们作为神,又长得跟人这么相像,潜伏在这个世界干啥啊。”我不解问道。
“什么潜伏?你觉得神明创造人间,从神域来到人间是为了什么?”潘杰希尔把问题抛回我。
“我不知道。”
“玩。”
“无聊到这种地步?”
“唉?唉!无聊吗?我觉得特有意思啊。”
潘杰希尔指着海平面与天际线的尽头,一溪烟霞倏然被风吹成一条鲸的轮廓,像把天际作海洋,画面有头有尾,又似有若无。
“好不好看?”潘杰希尔向我问道。
“嗯……”我低着音认真说道,偷偷咽气掩饰我内心的震撼。
“你目及所属,都是神域通过能量转换,映射出来给神明提供体验的游戏场所。”
我若有所思,潘杰希尔又指向我。
“场所里的生命,有些是设计的,有些是演化的,有些是设计演化的……”
我皱起眉头屏息倾听着他的话,“和他者、和他物之间的交流,让神体会到什么是活着,虚无的存在着,才是最无聊的。”
我觉得我懂了点,但不多。
“这就是神套用人类的形象的原因吗?”
“神域设计的生物里,人类之间的情感最丰富嘛,我作为条鱼,活着一颗草、一块石头也不是不可以。”潘杰希尔摸着下巴点头回答,“想和人交流,以人类的形象出现我觉得很合理,互置对用可以省去很多事情。”
“我还是觉得,我是简单细胞一路进化过来的比较合理,凭借意愿设计出的自身,在我世界观体系下还是太出格了。”
我晦涩的地理解现状,觉得我跟这位神仙的思维目前分歧很大。
潘杰讥讽地笑了起来,对我挤眉弄眼一番。
紧接着他把自己的尸体拖向大坑,在边缘处一个使劲,把“自己”给甩了下去。
我后退两步,看着沙坑中头破血流的他,眼神黯淡,耳边呼啸海风吹过的声音。
“潘杰希尔,我跟你到底为什么会死后复活?”
“别这么严肃,也别叫我全名,你神域里的人都称呼我为潘杰,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哎呀,混蛋,我说的话里重点是后半句啊!”我凑近他喘着粗气说道。
潘杰拖着双脚摇着手向后挪动,“冷静,冷静,我想想,怎么用语言这种东西跟你说…..”
他摆着手叹气,咧着半边脸假笑,“之前人类也不是创造过一个二维世界服务社会,在数据库中,你的一切和你本身,包括的思想、生死和命运,都可以被翻译成最极简版本篇幅版本的1和0。”
就像这个东西,潘杰从一堆金属垃圾中拽出一块仪表,“乌莉希丝,在海底了解过人类遗迹和文明历史吗?”
“没学过,你手里的东西倒是一些书籍和图像上见过,我知道它的大致用途,但是基本原理一概不知。”我坦诚道。
“这个操纵器可以通过一种特殊语言改写一个世界,我也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编辑手段改写这个世界,这样你能理解吗?”
潘杰说话间将装着我尸体的桶小步踢过来。
“我自己提啊!你就这样区别我跟你?!”我真差点拿手里的油桶盖拍潘杰天灵盖上,让他再死一回。
“你过去点!你用手拖着你的身体,我的就用踢的吗?”我瞪了潘杰一眼。
“就这么点距离,踢过去比提过去更省力啊。”他不解回答。
这沙坑是我跟潘杰希尔拆了几个垃圾堆里的黑色油桶盖挖的,也不,我看用刨更合适。
形状很丑,畸形不平,挖的面积倒挺大,说坑更像个塘,这里的沙子太细太脏。我看着桶里的肉糜,沿着坑的边缘,倒在了死透的潘杰希尔的身边。
“快点填沙上去,我们得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把尸体盖好,争取夜里就出发。”
我紧抿着嘴唇思绪万千,没听清潘杰说了什么,回了一声嗯,便六神无主跟着他开始铲沙,回忆起来那时我可能在想:我是不是接受能力太好了点。
前人类的史学,我在学校看过一点,他们接受世界不是平的就花了千年,接受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就花了百年,我花了一个小时多点,就接受了世界不是由它自身发展的产物的。
这神棍不是暗中操控了我的思维,或者改写了我的心智什么的吧!
我根本不认为人可以死而复生,但眼下我死的千真万确。
真相就是真相,就是你不相信,你也没法扯出比它更能自圆其说的事实,更何况我文化水平还不高。
我对世界的理解确实就是书里怎么说,我就怎么信,但基于我叛逆的怀疑精神,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在我这里根本不存在,因为我根本没有深度思考过这个世界,更别说理解。
这是个神还是个神贩子我还说不准,现状是他说什么我就只能信什么。
我就是不信,根据现状我也找不出能立足思想的逻辑,那玩意要知识!当然不是没有,但我脑子里的量真不多。
我是想反驳这神棍,但是我找不着点。
也有可能事实就是事实,怀疑;然后,反对;然后被不证自明,最后接受。
我把沙填埋完整后,潘杰站了上去,来来回回踩平我们的“坟墓”。
“帮你的忙,但是要去哪?有多远?”我问道。
“有点远,但是我们可以抄近道”潘杰希尔回答。
我把手里的盖板插进沙坑的前边,心中默祷,为自己做了一个废碑,然后回头“你说的我们夜里就要出发,去找一副……你来到这里的身体?”
潘杰交叉着双臂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但是不去哪。”
这就是真的是神!不过神经病的神。
我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的胡言乱语。
潘杰在我们填埋的沙坑上跳了两下,确认紧实。
然后一把拉着我的手,将我扯进我们刚填实上的坑,我看着脚下的坟墓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你真的是所谓的造物的神吗?跟我说实话潘杰,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但你真的是神?”
我觉得你有病,当然这句没从我的嘴里放出来。
“废话,我当然是,杜撰故事很费神的!你哪值得我扯这么大个故事。”
我看着他就这样拽紧我的胳膊拉着我一并蹦高,一二、一二、像是生怕自己没死透回爬出来一样。
然后在蹦起的第三次,我丝毫没有察觉脚下的沙土变成一个黑洞。
回想起来那应该不叫做洞,那是一个几乎吸收所有光,一个像是有生命的,活着的漆黑的圆。
然后我跟潘杰一并于那个漆黑的圆堕落,仿佛真的堕入坟墓和坟墓之下的死亡。
“你丫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含糊不清的怒骂和尖叫里,我感到整个世界从向上方急剧倒退。
被黑暗的洞吞下后,我几乎再也没有再感到失重。
我记得那时我感到周遭的环境错乱,然后好像我从时间中剥离,进而又从空间中消失,我感到我在飘动但没有速度的感觉。
灵魂出窍?
最后醒来像是进入梦境一瞬间后,我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滑进了自己的身体。
“到了。”
潘杰希尔拽了拽我的手臂然后甩开,我看见最后看见的景色是一片翠绿的树丛和林荫和一条宽阔的河流。
......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一切都像在拉扯和膨胀。
潘杰扯住我的一侧脸颊,好像在我耳边呢喃着问了我一句什么话。
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最后我好像掐住他的手腕,然后,可能.....吐在了他的手上。
是吐吗?或者是什么东西从我嘴里溢满了出来。
最后只有潘杰的尖叫声和含糊不清的话,全世界在我的视角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呃,早啊潘杰...。”我睁开酸沉的眼,潘杰希尔阴暗的神情,正正横陈在我上方,他身后是一棵巨大的古榕树,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太阳光划过银白的刃面闪住我的眼睛,现在大概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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