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像一块浸透了腐水的破布,沉甸甸地糊在口鼻上。苏言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借着头灯微弱的光,看见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体,缝隙里渗出黑褐色的黏腻液体,散发出浓烈的福尔马林和**混合的恶臭。
“这里……以前应该是停尸房。”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蹲下身,用战术笔的笔尖轻轻拨开墙角堆积的杂物——几块朽烂的木牌、半截断裂的束缚带、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托盘,上面残留着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看这些痕迹,至少荒废了十几年。但……”
他忽然顿住了。
顺着他笔尖的方向,苏言看见一块脱落的墙皮下,露出大片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擦拭过,又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长久渗透留下的痕迹。那印记的形状扭曲而诡异,隐约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词语:“……不是我们的错……”“……苹果会记得……”
“苏言?”陈默察觉到他的失神,低声唤道。
苏言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攥紧了口袋里那个仅剩的苹果,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苹果冰凉的表皮贴着掌心,竟让他想起凌曜后背伤口传来的灼痛——那时凌曜将他推离腐烂护士的利爪,自己却闷哼着跪倒在地,温热的血透过衬衫渗出,染红了他的手背。
“苏言?”阿杰的声音也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警惕,“小夏说她好像听见……哭声。”
小夏原本缩在陈默身后,此刻正死死盯着楼梯间的方向,脸色惨白如纸:“是……是那个姐姐的声音……她刚才在上面喊‘陪我玩’……现在……现在又响了……”
话音未落,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声突兀地从黑暗深处飘了过来。
那是一首极其老旧的儿歌,调子破碎而诡异,尾音总是莫名其妙地拖长,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带着说不出的凄厉:“……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苏言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他清晰地记得,半小时前,在那个被腐烂护士占据的病房里,那个疯癫的女人怀里也抱着一个布娃娃——只不过,那娃娃的头颅早已被啃噬得残缺不全,左眼珠不翼而飞,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右眼则死死地盯着他口袋里那个鲜红的苹果。
“是‘回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那个护士说的……‘回响之地’……它会复制……复制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啪嗒。”
一声轻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张蒙着白布的铁床底下,缓缓渗出了一滴深褐色的液体,“嗒”地一声落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滩。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苏言握着手电筒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看见,那白布床底下,正有暗红色的液体汩汩渗出,顺着床沿滴落,在地面积聚成一条细细的、蜿蜒的溪流,如同凝固的血线,缓慢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蔓延。
“退后!”陈默厉声喝道,一把将小夏拽到自己身后,同时抄起了身边一根半米长的、锈迹斑斑的铁管。
阿杰也迅速从腰间解下战术甩棍,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言的手电光束因为恐惧而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铁床的尽头——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具小小的、蜷缩的骸骨。
骸骨身上还残留着一件早已褪色、破烂不堪的病号服,领口处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打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它的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他们,嘴巴张得极大,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致恐怖的景象。而在它枯瘦的指骨间,赫然紧紧攥着半个腐烂的苹果核。
“是……是病人……”陈默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紧,“这个医院的病人……他们……他们都被关在这里……”
“不对。”阿杰突然出声,声音干涩,“你们看那些血迹……是从那边流过来的。”
他手中的战术笔指向走廊更深处的黑暗。那里,原本平整的水泥地面上,此刻竟清晰地浮现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由暗红色液体构成的路径,像一条匍匐的毒蛇,一路延伸向尽头的另一扇铁门。
门上挂着一块锈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勉强能辨认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观察室”。
“走。”凌曜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苏言猛地抬头,只见通风管道的格栅被暴力地掀开了一角,凌曜的身影从狭小的空隙中敏捷地滑落下来。他后背的伤口处胡乱缠着几块从病号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布条早已被渗出的黑血和脓液浸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但他此刻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众人,最终落在苏言身上,沉声问道:“都还活着?”
“废话!你小子命真大!”阿杰没好气地迎上去,一把勾住凌曜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刚才那女人发疯,差点把老子顶到墙上当贴纸!幸好你小子机灵,及时折返,不然……”
“先别说这些。”陈默打断了他,神色凝重地迎上凌曜的目光,“你发现了什么?”
凌曜的目光越过陈默,落在那具小小的骸骨和它手中紧攥的苹果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在上面的天台边缘,发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瓷片,递给陈默,“上面用指甲刻着字——‘观察室里有完整的苹果’。”
“完整的苹果……”苏言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个冰凉的苹果。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病房的穿衣镜框上,看到的那句血字——“坏掉的苹果会吸引乌鸦,完整的才能指引方向”。
“跟我来。”凌曜没有过多解释,径直走向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观察室”铁门。
他的脚步很轻,落地几乎没有声音,但苏言却注意到,他每走一步,后背渗出的黑血就似乎多一分,布条下的伤口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虚弱。苏言心头一紧,刚想开口,却被阿杰一把拉住。
“让他去。”阿杰压低声音,眼神锐利,“这家伙是疯了,但疯得很有道理——他是侧写师,最擅长从细微的线索里找出魔鬼的藏身之处。”
观察室的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凌曜伸手,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股更加浓郁、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手电光束率先探入,照亮了房间内的景象。
这间观察室比外面的病房要宽敞许多,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固定着铁镣的金属检查床,床边的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深可见骨,像是被极度恐惧的病人疯狂抓挠出来的。靠墙的铁柜里,凌乱地堆放着许多病历夹和注射器,玻璃药瓶散落一地,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而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一个靠窗的旧木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
罐子里装满了浑浊的福尔马林液体,液体中,浸泡着一个鲜红欲滴的苹果。
那苹果红得异常妖冶,仿佛是被鲜血浸泡过一般,表面甚至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与之前见过的那些腐烂、干瘪的苹果相比,这个苹果简直像是刚从枝头摘下的一样,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是……是完整的苹果……”小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哭腔。
“等等。”凌曜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上前,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了木桌下方的一块地板——那里的木板颜色明显比周围的要深一些,边缘处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拼命抠挖过。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从病房里找到的碎镜片,插入木板之间的缝隙,轻轻一撬。
“咔嚓”一声轻响,那块木板应声翘起了一角。
借着镜片的反光,苏言隐约看见,木板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凌曜用战术笔小心地将木板完全掀开,露出了下面的东西——那是一叠厚厚的、纸张已经泛黄的病历本。
病历本的封皮上,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着一行名字:
【苏晚患者档案住院号:XXXXX】
苏言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这个姓氏让他瞬间想起了什么,呼吸不由得一滞。
凌曜迅速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病历,翻开了第一页。
“患者姓名:苏晚,性别:女,年龄:七岁。入院诊断:严重精神发育迟滞,伴暴力倾向及自残行为……”
后面的字迹变得有些潦草,似乎记录者的情绪也极不稳定:“……患者极具攻击性,常无故辱骂、殴打医护人员及病友,无法进行有效沟通。疑似长期遭受虐待所致……建议隔离观察……”
“……患者情绪近期极度不稳定,今日再次发生暴力袭击事件,导致一名护工右手尺骨骨折,一名同病房病友眼球被咬出……”
“……必须对其进行约束,必要时注射大剂量镇定剂……”
“……她总是抱着一个布娃娃,说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但那个娃娃……很奇怪,脸上被人涂得漆黑,一只眼睛还被缝上了……”
“……今天她偷了我的苹果,藏了起来。我问她要,她就把苹果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嚼得咯咯响,还笑着说……‘坏掉的苹果会引来乌鸦,完整的苹果才能看见妈妈’……”
“……她妈妈?她妈妈三年前就失踪了,据说是不堪虐待,离家出走了……”
苏言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病历上那句“坏掉的苹果会引来乌鸦,完整的苹果才能看见妈妈”,脑海中轰然闪过一个画面——
凌曜挡在他身前,后背被腐烂护士的利爪撕裂,鲜血喷涌而出。他虚弱地笑着,说:“你是……重要的队友。”
“苏言?”凌曜察觉到他的异样,放下了手中的病历,看向他,眉头微蹙,“怎么了?”
“没……没事。”苏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装着鲜红苹果的玻璃罐上。他突然想起,在最开始进入这个副本时,他在走廊里捡到的那个碎镜片——当时,阿杰曾用它反射微弱的光线,试图寻找线索。
而现在,那个碎镜片,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与此刻从病历中得知的信息,形成了一个诡异而完整的链条。
“苏言?”凌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苏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内心的惊涛骇浪,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碎镜片,递给凌曜:“试试这个。”
凌曜接过镜片,下意识地对准了玻璃罐中的苹果。
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当镜片的反光触及苹果表面的刹那,整个观察室内的灯光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墙壁上那些狰狞的抓痕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血。铁床上的骸骨发出“咔咔”的脆响,原本空洞的眼窝中,竟缓缓地、缓缓地渗出了两行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如同泣血。
而那个原本鲜红欲滴的苹果,在镜片反光的照射下,表面的光泽开始迅速褪去,露出了里面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早已腐烂的内瓤!无数细小的、黑色的蛆虫从腐烂的果肉中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在空气中扭动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是……是幻觉!”陈默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吼道,“这个房间被污染了!镜子!镜子能照出真相!”
他的话音刚落,玻璃罐中的苹果突然“嘭”地一声爆裂开来!无数腐烂的果肉和蛆虫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四散飞溅,其中一团较大的腐肉,不偏不倚地朝着离得最近的小夏激射而去!
“小心!”苏言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将小夏推开。
腐肉擦着小夏的脸颊飞过,狠狠地砸在了后方的铁柜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冒起阵阵白烟。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凌曜手中的碎镜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银白色光芒!强烈的光芒瞬间穿透了弥漫的腐臭与黑血,照亮了观察室最深处的一面墙壁——那里,原本看似平整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幅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巨型壁画!
壁画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娃娃,布娃娃的脸被涂成了可怖的黑色,一只眼睛被粗劣地缝上了黑色的线。小女孩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破旧护士服的女人,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脸上的皮肉仿佛融化的蜡烛般剥落,露出底下粉红色的肌肉组织,一只眼球浑浊不堪,另一只则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爬满了蛆虫。
而在小女孩和她脚下,散落着无数个鲜红欲滴的苹果。
“妈妈……妈妈说……只要我把苹果都吃掉……”壁画上的小女孩正对着那个恐怖的护士,用稚嫩而扭曲的声音呢喃着,“……就能看见妈妈了……”
“她妈妈……根本就没有失踪!”苏言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壁画一角,那里有一行极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他用颤抖的声音念了出来,“……她妈妈,就是这里的护士长……因为非法进行人体实验,被通缉,畏罪自杀了……”
话音未落,观察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那个疯癫的女人,此刻正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口。她的左半边脸颊已经完全腐烂脱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右半边脸上的蛆虫还在簌簌地往下掉落。她怀里抱着那个布娃娃,右手的五指深深地插在布娃娃的后脑勺里,将其硬生生扯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沾满暗红色液体的木棍。
“找到……找到我的苹果了……”女人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她的牙齿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泥娃娃……要吃苹果……才能……看见妈妈……”
“跑!”凌曜一把拽起因惊骇而僵立的苏言,将他护在身后,同时对着陈默和阿杰怒吼道。
陈默反应极快,抄起墙角一个沉重的灭火器,对着女人当头砸下!沉重的金属瓶体砸在女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却仿佛只是砸中了一团湿透的海绵,女人只是身形晃了晃,伤口处立刻渗出大量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腥气。
“镜子!用镜子!”阿杰嘶吼着,将自己战术笔上镶嵌的备用小镜片取下,用力朝着女人扔了过去。
镜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精准地反射着观察室顶端应急灯那微弱的光芒,直射向女人的眼睛!
“啊——!”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被镜片反射到的右眼瞬间爆发出阵阵黑烟,蛆虫如同被滚油泼过一般纷纷炸裂开来。她像一只被激怒的疯兽,不顾一切地朝着苏言和凌曜的方向猛扑过来!
“苏言!去楼梯口!”凌曜猛地将苏言推向后方,自己则再次迎着女人的攻击冲了上去。
苏言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铁柜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凌曜被女人凶狠地一棍砸中了肩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尚未包扎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凌曜!”苏言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凌曜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艰难地抬起头,对着苏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苹果……苏言,那个罐子里的苹果……是假的……真正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疯癫的女人已经再次举起手中的木棍,对准了倒在地上的凌曜,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
苏言睚眦欲裂,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了凌曜。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女人手中的木棍,在距离苏言后背仅有寸许的地方,突然诡异地停住了。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扭曲的表情,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颅,发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哀嚎:“……妈妈……妈妈不要我了……苹果……苹果坏了……”
“砰!”
她的身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观察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苏言缓缓地转过头,看见陈默不知何时已经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个碎镜片,此刻,镜片正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芒,照在女人那具早已腐烂的尸体上。在镜片的映照下,女人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皮肤、肌肉、骨骼……最终化为一滩冒着黑气的黑色粘液,渗入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结束了?”阿杰喘着粗气,举起手中的铁管,警惕地四处张望。
苏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玻璃罐上——此刻,罐中腐烂的苹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红丝带精心包裹着的小盒子。
盒子上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与他之前在病房里见过的那个疯癫女人布娃娃领口的蝴蝶结,样式一模一样。
他慢慢走过去,捡起了那个盒子。盒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掰就打开了。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苹果,一枚色泽饱满、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苹果,与之前所有的苹果都不同。苹果下面,还压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是用一种稚嫩的笔触写下的,歪歪扭扭,却带着一丝解脱的释然:
【妈妈,我把所有坏掉的苹果都吃掉了。现在,我能看见你了吗?】
苏言握着苹果的手微微颤抖。他突然想起了在病房里看到的那句血字——“坏掉的苹果会吸引乌鸦,完整的才能指引方向”。原来,所谓的“指引方向”,并非是指引他们离开这个该死的副本,而是指引这个可怜的孩子,找到她早已逝去的母亲,让她得以安息。
“苏言?”凌曜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他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找到……线索了?”
苏言点点头,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凌曜。凌曜没有立刻接过,目光却落在了苏言沾着些许灰尘和汗水的脸颊上。方才,为了保护他,苏言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手背,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凌曜的声音有些沙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刚才……没受伤吧?”
“我没事。”苏言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他清晰地记得,在女人挥棍砸下的那一刻,凌曜扑过来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他记得凌曜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次裂开,温热的、带着焦糊味的血液溅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一阵阵抽痛。
“那就好。”凌曜低声说道,接过了苏言递来的苹果。他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字迹,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这个副本的核心,并非单纯的杀戮,而是关于‘执念’的救赎。那个疯癫的女人,或者说,是她的怨念,一直被困在这里,重复着她生前最痛苦的记忆,因为她放不下对母亲的执念,以及对那个‘完整苹果’的错误认知。”
“那我们……”苏言看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那里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传来。
“走吧。”凌曜站起身,将那个鲜红的苹果小心地放进口袋,然后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苏言的手腕。他的手掌依旧因为失血而有些冰凉,但力道却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去看看,真正的‘回响之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苏言没有挣脱。他的手很小,被凌曜宽厚温热的手掌握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向未知的前方。地下室的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儿歌声似乎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寂静。
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独的前行者。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共同面对前方未知的黑暗与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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