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
日子若是快起来便是一眨眼再一眨眼的事了,就像现在,边崎之在教室睡醒,被枕过的课本皱了边角,连带着少年墨色青丝凌乱起来,这已经是夏末了。
燥热不改。
“传一下。”张缶揉着眼推了边崎之小两下,递过去一本语文作业。
边崎之转身接过:“交历史,你传语文干嘛?”
“啊?”张缶拿回书,当真是语文:“哎,历史语文长得太像了,总搞错,我都怀疑这俩书封是不是失散的姐妹。”
他说着话,低头在课桌里翻找,又递过去一本。
“恭喜你,找到了这对姐妹的母亲。”边崎之无奈道:“这是政治。”
“……”张缶拿回书重新去找。
边崎之诚恳建议:“你还是下楼洗把脸再回来吧,不然你待会儿可能把全部书掏出来,也找不到历史。”
“滚。”张缶终于递去历史。
“阿攸,交作业。”张缶转身喊醒沈一欧。
沈一欧趴着不起,右手从课桌里凭记忆摸出历史练习册,抬手递了过去。
边崎之接过传过来的:“这就叫闭着眼都比睁着眼强。”
“给老子滚。”张缶俯身去翻何哆哆的抽屉,找出他的书传了过去。
“这学期要搞运动会。”张缶搓了把脸:“总算盼到两年一次的运动会了。”
陈语扣从门口走进来,惊喜道:“运动会?什么时候?”
“十一月份左右吧。”张缶说。
“切,还早嘞。”陈语扣没了兴致:“比体考都晚。”
“啊对。”边崎之干脆侧身靠墙:“你们这学期得体考了吧。”
“嗯。”张缶说:“哆哆也要艺考了,考完就轻松了。”
“加油哦。”边崎之鼓舞道。
“谢谢哦。”张缶回他。
“阿攸还挺能睡的。”张缶瞧上一眼趴在桌上纹丝不动的沈一欧。
边崎之帮着回答:“谢谢夸奖。”
“……谁夸你了。”
“边崎之。”陈语扣悄悄拿起手机来给他看:“这是不是你?”
“我操……”边崎之眼一瞪,愣愣望着屏幕上自己的ID——少爷。
“真是你?”陈语扣不敢置信:“我第一次听就觉得像了。”
边崎之无奈:“厉害吧。”
“没想到你还有一颗想要当歌手的心。”陈语扣笑说。
“歌手个屁。”边崎之说:“这个号是专门,特地开给沈一欧的,歌也是唱给沈一欧的,浪漫吗?羡慕吗?嫉妒吗?”
陈语扣倒被扣了盆狗粮,皮笑肉不笑:“……滚吗?”
说来好笑,当初那个本来只是想给沈一欧唱歌的账号在这些日子的累计下,粉丝竟也上了十万有余,每首歌都有不少人砸礼物示爱什么的,沈一欧有时候想评论一下子,却总被埋在流量下去,无奈只好做个佛系听歌选手。
边崎之觉得,这大概就是“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时常跟沈一欧说起他的魅力。
最后一排睡觉的那位同学终于醒来,惯性地拿出英语书摆在课桌上,支着脑袋发呆,这是沈一欧睡醒之后必要的走神。
无神却有神,卡在睡着和醒着的分界线,恍恍惚惚,人都是傻的,往往这个时候,又最可爱。
沈一欧迷迷糊糊问了一句:“还有多久上课?”
“三分钟。”陈语扣说。
这三分钟里沈一欧花一分钟挣扎了下,最后还是逃不过生理要求,晃晃悠悠去了厕所。
“人呢?”边崎之手里的牛奶没了人递。
陈语扣说:“上厕所。”
“哦。”边崎之反手把牛奶扔过去:“放他桌上。”
陈语扣扬手接过。
沈一欧从厕所隔间出来,洗手时还是虚着眼,旁边说话的声音都是乱的。
“给我留个半儿,诶诶诶!”
“上课两分钟了赶快。”
“今天几号。”
“四号。”
“四号?”
“嗯。”
这些话明明真真正正地正在他耳边徘徊,却不知为何在他心里头打了个转,似乎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什么人说过。
“今天几号?”
“四号。”
他想不起来是谁,想不起来在哪儿,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却唯独想起了这样一个对话,很普通的两句,他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是厌恶还是恐慌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并不淡然,一定是有情绪的。
他有点烦,干脆捧了把水搓搓脸。
路上拎起衣领擦脸,到教室的时候终于清醒了。
“谁的?”沈一欧看着牛奶
“边崎之扔来的。”陈语扣替答。
“哦。”沈一欧插好吸管抿了一口。
“沈一欧。”陈语扣把手机塞回课桌,凑去说话:“你知道下周就要月考了吗?”
“怎么了,你要抄吗?”沈一欧叼着吸管。
“放屁,我才不抄。”陈语扣说:“就是想临时抱一下佛教,有没有什么数学必考的,特别简单的题,你教我一下。”
“简单的?”沈一欧俯下身翻了张试卷出来给她:“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觉得简单的。”
陈语扣左右看着卷子,半天看不出来个名堂,只是暗暗说道:“这是我们学过的吗?”
“真棒。”沈一欧拿回卷子:“数学课的时候你大概是去世了。”
“操。”陈语扣揣他一脚。
“试一下这个。”沈一欧无奈给她画了个题目,又把自己的笔记翻出来对准那道题翻到页码一并给了她:“先自己试一下,不行再问我。”
“行。”陈语扣抓了只笔就写。
这节自习课上到一半,老李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边崎之。”他站到讲台喊。
边崎之百忙之中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刚刚跟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介于你上学期进本迅猛,如今也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所以决定给你一次换位置的机会,你可以随便选择坐哪里。”
老李说完班上便都甩来了羡慕的声音。
自由换位置在这儿可是个好东西,谈恋爱的可以和对象坐一块儿,又或者挑个角落的位置玩手机睡觉,总之是非常愉快的。
张缶抬眼去看边崎之,似乎比他都欢快。
沈一欧暗自窃喜。
陈语扣俯身收拾东西,已经做好要被换开的准备了。
何哆哆嘿嘿讨笑两声看过去。
“你选吧。”老李说:“选好了就可以换。”
边崎之出了位置来,目光没有在班上逐一挑选,只是良久落在沈一欧身上。
沈一欧抬眼看向他,没什么表情。
陈语扣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去吧我懂你。”张缶小声笑。
“成为我的后背吧。”何哆哆跟了句。
边崎之好一会儿才动,步子却不往后面走,转身回了原位置。
“嗯?”几人疑惑。
边崎之说:“我就坐这里。”
陈语扣最后一本书还没来得及叠上去就被震愣了。
张缶笑意已僵,何哆哆也滞了闹。
沈一欧眸光秒散,刚刚的愉悦一瞬间全然泯灭。
“你确定了吗?”老李问。
“傻逼啊你。”张缶趁着空隙说:“跟阿攸坐同桌啊。”
“对啊,你坐原位置干嘛。”何哆哆也干着急。
“嗯。”边崎之却说:“确定了。”
沈一欧没有说话,仍然抓着笔磨题,只是原本的面无表情好像不是了,垂下的眼眸里落了点委屈。
像是被抛弃的小朋友,不太开心。
“那行吧。”老李说着又强调了几句纪律就出了教室。
张缶顿时就说了起来:“你干嘛不去和阿攸坐同桌啊?”
“哎哟。”边崎之笑笑:“距离产生美嘛。”
沈一欧本来正聊以自/慰,听到这里都慰不下去了。
边崎之熬到下课便飞速奔出位置,把魏哲成撞了个踉跄,跌跌撞撞坐到了陈语扣位置上。
“你不开心了?”边崎之晃着他袖子。
沈一欧沉了几秒说:“嗯。”
“听我解释好不好?”边崎之小声哄道。
“咱俩需要距离产生美?”沈一欧说:“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这话并不是心平气和的询问,语气分明在说不悦。
“不是。”边崎之哭笑不得,抓着他手说:“那句话就是我随便扯的个玩笑,你干嘛当真啊,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乱开玩笑了,你别生气。”
“你没有让我不舒服,一点都没有,我巴不得分分秒秒都黏着你,哪里会觉得你不好。”边崎之苦口婆心。
“那为什么……”沈一欧说到这里停了话头,觉得没什么必要,一个位置而已,随心所欲一点也好,不必特地说上一道,于是转头说:“算了。”
“为什么不和你坐同桌?”边崎之帮他说了出来。
沈一欧并不说话。
“因为我话多啊。”边崎之笑笑:“你没看到张缶坐我后面被记了多少次名字吗?所以咱俩还是远一点好,我不要影响你学习了。”
“其实不会。”沈一欧说。
“你自己以为而已。”边崎之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怎么可能不被影响,肯定会的,你想想看你要是坐我旁边了,我肯定忍不住牵你手,猛一点的时候会摸你,说不定还会拿书挡着亲你,总之会和你做很多事,让你没法专心学习,我控制不住对你做什么,唯一能做的自我控制就只有和你拉开距离了。”
“你信我,你要是和我坐了,百分百被影响,因为你专注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哦。”沈一欧低声道。
“好了。”边崎之勾着他脖颈:“不生气了。”
“没生气。”沈一欧扯开他的手。
“没生气干嘛不笑?”
“哈!哈!哈!哈!”沈一欧垮下脸:“可以了吗?”
边崎之:“再来一百声。”
沈一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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