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个院落。”
一个满脸胡子的山匪用刀挑开院子前的竹枝,因着雨势大被压弯了些,又加之天黑,若是不好好看,倒是瞧不见这个门。
“我去瞧瞧,说不定有小美人可以玩乐一下。”另一个刀疤脸推开了他,朝着院门口走去。
胡子脸踢了他屁股一下,“色鬼投胎,这座寺庙还没摸清楚呢,你小心些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
刀疤脸走到门前一推,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住了,这异常让他更加兴奋,从里面锁门说明里面的确有人。
他抽出砍刀将锁链劈开,一脚踹开门往里走去,想到一会儿万一真有美人,而他又不想与外头这些人分享,索性转身带上了门。
这个院落不大,共有六间厢房,每间厢房都紧闭着,墙角还有一个凳子和几片掉落的瓦片。
刀疤脸不信邪,将每个厢房都查验了一遍,直到他推开了江芜藏身的那间厢房。
江芜的心随着推门声一同揪起,那人似乎心情不爽利,一脚踢飞了烛灯。
烛灯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衣柜门上,吓得江芜的心随之一颤。
而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紧闭的衣柜,想起刚才刚才那几个房间里的衣柜没有这般紧闭着。
他来了兴致,抬脚踢了踢衣柜的门。
发现门不开后,他便猜到了里面有人,“开门吧,让爷瞧瞧你。”
江芜心一横,松开了抵住柜门的手,任由那人打开了衣柜的门。
刀疤脸瞧见衣柜中蜷缩着一个女娘,白衣胜雪,柔弱无骨的靠在衣柜处捂着心口,一双美目微微泛红,我见犹怜。
“哎呦,小美人儿,瞧我这粗鲁的性子,定吓坏你了吧!”
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拉江芜,江芜娇嗔着推开了他的手,轻哼一声,“瞧这大刀,爷怕不是要架到小女子的脖颈上。”
刀疤脸什么都好,唯一的弱点就是见不得美人儿哭,尤其是江芜这种温顺中又带着一丝倔强的,瞧的他骨头都酥了。
他立刻把手中的大刀扔到了一旁,毫不设防的靠近了江芜,“哪能啊,爷稀罕你还来不及呢,快来让爷疼惜疼惜。”
就在他靠近的一瞬,江芜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抽了出来,寒光一闪,整根匕首的刀刃没入在刀疤脸的心口处。
随之,她冰冷的声音响起,“够疼惜么,爷。”
她将“疼”字咬的格外重,继而在刀疤脸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匕首抽出,任由他倒地。
刀疤脸的鲜血带着热气洒了她一身一脸,猩红的血色落在白裙之上,妖冶又扎眼。
“啪啪。”
身后响起鼓掌声,江芜心头一紧,握紧匕首猛然回头,正好与窗框上靠着的祁鹤卿对了个正着。
“江小姐,够勇猛的。”他轻笑,“难怪让丫鬟先下山去,原来还有一出美人计没演完。”
江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让谁瞧见不好,怎的偏偏是祁鹤卿。
“祁大人怎么来了。”江芜起身,抬起袖口擦掉脸上的血点,反正被他看见了,她便不装了,省的演来演去的,还不够累人的。
见祁鹤卿不语,江芜手持匕首靠近了些,“我的丫鬟呢。”
这态度。
这眼神。
他竟还比不上一个丑陋的山匪。
祁鹤卿唇角微勾,有意撩拨,从自己的怀中取了方帕,替她擦去了脸上方才漏掉的血污。
“她很好,被我的人带走了。”
江芜一怔,似乎是没想到祁鹤卿会有这个动作,她忽觉脸上一热,立刻偏头看向别处,“多谢祁大人了。”
祁鹤卿“嗯”了一声,拉起了她的衣袖往外走,“还不是闲聊的时候,外头的山匪太多,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我们要在山匪发现他死之前离开。”
难得听祁鹤卿说这么多话,江芜还有些不适应,她点了点头,随着祁鹤卿一起来到院墙处。
她没骗人,昨夜下雨,台阶上的青苔湿滑,她不小心跌了一下,所以的确跑不快。
祁鹤卿力气大,先将她托举到墙头处坐好,自己一个借力便直接跳到了墙头上,轻轻松松一跃而下。
“跳下来,我接你。”
祁鹤卿张开了双臂,在生死面前,江芜来不及矫情。她看准目标后往下一跳,稳稳的落在了男人的怀中。
两人才刚摸出院子就听见了院墙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刀疤被杀了,人肯定没跑远,搜!”
祁鹤卿蹲下,朝着江芜露出宽阔的后背,“我背你。”
怕江芜多想,他又补了一句,“你太慢了,耽误下山的时辰。”
江芜毫不犹豫的趴到了祁鹤卿的背上,发间的馨香萦绕在祁鹤卿的鼻尖,耳边也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
“祁鹤卿,谢谢。”
“若是有命活着,我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奔跑中的两人逐渐被雨水打湿。
祁鹤卿步子稳健,哪怕背着她也跑的很快,但不巧的是,随着天逐渐变亮,林子中也升起了一层薄雾。
“人在前面,追!”
山匪的身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祁鹤卿一边跑,一边听着脚步声推算着来人的数量。
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办法,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应战。
他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推算大概有十人左右,他完全对付的过来。
继而,他停下了脚步,“江芜,下来,我要应战。”
背上的江芜眉头一皱,立刻勒紧了祁鹤卿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道,“祁鹤卿,你不会想抛下我吸引山匪,好自己逃命吧。”
祁鹤卿被她的话笑到,“江小姐何出此言,是觉得我堂堂镇抚使的武力值打不过几个山贼么?”
“没有最好。”江芜的匕首在他的眼前晃动了一下,“若是我死,你也别想活。”
说着,她动作麻利的跳下了他的背,脚踝处生疼,她扶着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祁鹤卿觉得江芜的确挺没良心的,自己为了赶去救她,马都摔下了山崖,现在自己还是为了救她,却被她拿匕首威胁。
“躲远点,保护好自己。”
祁鹤卿抽出佩剑,今日本就是悄悄出城查案,所以没穿锦衣卫那套衣裳,也没佩绣春刀。
江芜听话的扶着树干躲远了些,手中紧握着匕首。
她窝在草丛中,听着祁鹤卿与那群山贼搅打在一起,兵刃碰撞的声音听的她心颤。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了下来,江芜扶着树干慢慢的站了起来。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地上有不少尸体横在那里,唯独不见祁鹤卿的身影。
江芜心凉了半截,这混蛋果然还是抛下她跑了。
“祁鹤卿……”
江芜咬牙切齿的握紧了匕首,她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是她活着下山,定会取他狗命!
“咳咳……拉我一把。”
祁鹤卿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江芜立刻睁大了眼睛开始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尸群中,这才瞧见那个被她在心里骂了一顿的“混蛋”正被压在一具尸体下面。
江芜用力拖开了那具尸体,朝着仰躺在地的祁鹤卿伸出手去。
两手相握,祁鹤卿一个借力站了起来,江芜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但他穿的衣裳是墨色的,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
“受伤了?”江芜问。
祁鹤卿转了个身,背上的衣袍被砍开,能看见一道血痕,“小伤而已,就是不能背你了,不过我可以抱你。”
江芜先是瞪了他一眼,随之一瘸一拐的拉住了他的手往山下走,“先去找个避风的石洞避雨,顺便包扎伤口,我们一个瘸子一个半残,若是真的要交代在这,我也认了。”
祁鹤卿看着江芜握住他的手,耳根有些发热。
他心中明明知道什么叫男女大防,可还是舍不得松开,就如当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闷声哭一样。
两人又往下走了一段,终于瞧见个山洞,虽不大,却也够容纳两人避雨。
山洞中有人来过的迹象,角落里有一堆没烧完的木柴,祁鹤卿取出了火折子,勉强点燃了火堆。
温暖的火焰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气,江芜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祁鹤卿,起身往洞外走去。
再回来之时,她的手中多了几颗蓟草,而祁鹤卿已经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
江芜提着裙子跑过去,顾不上脚踝的疼,颤抖着伸出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幸好……人还活着。
江芜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果然滚烫,看来是发热晕过去了。
她找了块干净的石板用匕首捣碎蓟草,然后将祁鹤卿扶起来,褪去了他的上衣。
后背的那道伤口因为淋了雨而有些红肿,边缘被雨水泡的泛白。
江芜把捣碎的蓟草均匀的给他敷上,接着用匕首划开了一道自己的衣裙边缘,选了块干净的长条给他包扎伤口。
他长年练武,所以身材精壮,肌肉线条分明,宽肩窄腰,倒的确可圈可点。
江芜将自己外衣与祁鹤卿全部的上衣褪下,打算一同晾在石壁上烤火。
她想着祁鹤卿光着上半身,正好散热。
在抖开他衣裳的瞬间,有个东西掉落在了火堆旁,险些被火烧了。
江芜手疾眼快的捞过来,定睛一看,是个破旧的荷包。
她翻过来看到了荷包的右下角绣了一个朝字。
这荷包,果真是她的。
她就说这丑到别致的兰花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出自她的手。
这是她十岁时绣的第一个荷包,是用来送给沈兰香做生辰礼的,可没想到绣出来这么丑。
小小的江芜自尊心受挫,坐在东街的柳树下一边吃着福元斋的桂花糕一边拿着荷包哭。
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少年路过了她,又因为她哭的太惨而回来了。
“哭什么?”少年蹲在她面前望着她,黑眸中满是不解。
这福元斋的桂花糕他吃过一次,很香甜细腻,应该不至于难吃到哭。
小江芜已经到了知羞的年纪,瞧见个这么好看的少年郎盯着自己哭花的脸,立刻害羞的埋进胳膊里。
她闷声回答道,“我没哭,你看错了。”
少年没应声,小江芜挪开胳膊时,眼前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她心中又泛起一阵难过,连桂花糕都没心情吃了。
“请你吃糖画。”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举着一个小兔子的糖画,笑的温润。
“谢谢哥哥。”小江芜接过糖画来。
少年坐到了她身旁,“现在可以说了么,为什么要哭。”
小江芜举起自己绣的丑荷包,“我头一次绣,想送给我母亲做生辰礼,但是它实在太丑了。”
说着,小江芜又想哭了。
“那就送我吧。”少年举起荷包晃了晃参差不齐的穗头,“我觉得蛮好看的,我很喜欢。”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支莲花银簪,“我用这个跟你交换,你可以送这个给你的母亲做生辰礼。”
江芜立刻摆手,可少年没等她拒绝,拿起荷包就离开了。
少年的脸与面前之人重叠在一起。
江芜轻笑了一声,“祁鹤卿,原来我们的缘分,这么早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美人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