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皇太子私自成立银之团,消息传到皇宫时,皇帝大怒,却也无可奈何。
何况,当这个消息传到民间后,不仅加强了民众对皇室的信任,安抚了外来者,也鼓动了帝**队愈加刻苦训练。
就像岚泷传来的回信所言——
‘若是帝国都不复存在,皇太子哪里还有存在的必要。’
这句话在每个人心中燃起希望之火。
因此,直到往后多次传来征战败北的消息,还是有人坚信着,迟早会迎来胜利的一天。
他们终于等到了,在战争爆发的一年后——
阿梵珈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到主城,但总归次数不多,便也懒得在意。
入城的检测门还在,但早已不复从前气派,显示屏孤零零亮着灰蓝色的光,好像许久未维修过了。
“阿梵珈,纯种兽人。”
熟悉的机械音在头顶响起,她脚步一顿,意识有过短暂的游离,这时,前方来接应她的近卫官恭敬地唤了她一声。
“阿梵珈大人,您怎么了?”
听到‘大人’这个称呼,阿梵珈还有点不习惯,不过主城一向注重这些尊卑之礼。
毕竟,此次战争银之团贡献最大,团中每个人都升了军衔,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摇头,“没事。”
近卫官接着问:“距离皇宫的接风宴开始还有3个小时,皇太子殿下已先行一步,您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闻言,阿梵珈脑中倒是不自觉想起一个人,要说主城与她唯一留有羁绊的,恐怕只有他…
但她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你直接带我入宫吧。”
近卫官立即点头说好,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个大人的心情突然变差了,不敢得罪,连忙带路。
银之团的其他成员在主城都有家室或朋友,入城之后便返家了。只有阿梵珈跟着近卫官漫步在街道上,她没要求即可乘车入宫,时间还早,她打算先走一段路。
未曾想,主城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已相差这么大。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主城在16岁,彼时,街道一尘不染,高楼大厦林立,角落随处可见监控和无人机,这里是全帝国最安全的地方。
但现在,每走几步路,便需当心地上脏污的垃圾,街角巷道坐着游民,但对穿着军装的她见怪不怪,只浅浅看了一眼,便回头继续喝着罐装啤酒。
整座城市好像被笼罩了层厚厚的阴霾。
她垂下目光,这时前方有个小小的人影撞过来,她看清是个小孩,没躲,孩子黑黑的手印按在了她雪白的军装上。
“嘻嘻嘻——”
见状,孩子开怀大笑起来,她身旁的近卫官恼怒,刚要出手去捉这个捣蛋的孩子,就被阿梵珈抬手拦住。
那孩子一溜烟跑了,明显是故意恶作剧。
“阿梵珈大人,这…抱歉…”
近卫官满目歉意。阿梵珈扫视四周,发现周围都是在看她笑话的目光。
“这些都是外面来的流民,不守规矩,一边吃着主城给予的口粮,却什么也不付出,还把主城搞成现在乌烟瘴气的样子,让大人扫兴了吧。”
话没来得及过脑,近卫官并没注意到阿梵珈逐渐深沉的目光。
说完见阿梵珈没吭声,他骤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大人好像就是…
他的脸唰一下煞白。
“既然知错,回去自行领罚。”
阿梵珈冷言。
“是…”他脸色灰白地应声。
在军部,得罪上级的后果可不算轻。
但他不敢不从,阿梵珈不仅是此次胜利的主要贡献者,还是皇太子座下的人。
何况,这已是阿梵珈格外开恩了。
阿梵珈并没兴趣去折腾一个普通军官,她明白,要改变当下局面,另需斩草除根。
但这不是现在的她能做的。
她没有再看街道。
抵达皇宫已是晚间六点,彼时很多宾客都在赶往宴会大厅。
入宫后转为由侍女接应,她看见阿梵珈军装上的脏污,有些小心翼翼地征询她意见。
“大人,可否需要换身衣物?”
距离宴会开始不足半点,阿梵珈循着她的视线拍了拍衣服上的尘灰,觉得并无大碍。
“不必,直接去会场吧。”
征战时,恶劣环境下哪管得了体面,能够维持基本整洁已是不易。
侍女便也不再劝阻,领路时很是热情地给她介绍皇宫景观。
阿梵珈本不敢兴趣,但看她态度认真,便没有打断。
只是想着,原来这就是岚泷生活的地方。
她顾着思考,这时在路过花园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伙衣冠楚楚的人。
为首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金发碧眼,留着绅士感的胡络腮。阿梵珈刚准备绕过他们,却被人叫住。
“慢着!”
她只好停步,她身旁的侍女却瑟瑟发抖起来。
那叫住她的男人趾高气昂问:
“你是谁,见到伯爵大人都不行礼!”
那胡络腮男人没说话,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打量着她,眉头越皱越深。
阿梵珈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看清她臂上的军章,更是不屑。
“区区二级军官,真是好大的胆子。”
阿梵珈终于冷笑,言语间也是毫不留情。
“呵,是啊,就是我这二级军官,得以让你这样的蛀虫能毫无顾忌地缩在主城角落苟活。”
“你!”
那人脸被气成猪肝色,刚撸起拳头,又被身旁人及时制止。
“看这个人的军服样式,好像是银之团的人…”有人悄声在他耳边说。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微变,那气急败坏的男人也愣住了,缓缓松开拳头。
为首的胡络腮终于开口,却是直直向着阿梵珈发出质问。
“你就是阿梵珈。”
他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
阿梵珈迎上男人审视的目光。
“银之团只有一位纯种兽人,你的身份不难猜。”男人微抬下巴,神色傲然。
令人意味不明。
见她不语,男人忽然朝着斜后方的人伸出大手,速度极快,却能精准扣住那人的肩膀,将他拖行到阿梵珈面前。
不过眨眼一瞬间,方才那颐指气使之人扑腾滚地,膝盖敲击石板地面发出清脆的痛响。
阿梵珈蹙眉,只见眼前儒雅男人按着地上人的后颈,一脸淡然地说:
“这次是我的人有错,”随后用脚踢了踢地上之人早已被吓软的腿,“快,道歉。”
“伯爵大人,这…”地上人有些不愿。
不曾想,身后男人突然朝他后背踹出一脚,转眼,皮鞋鞋底碾上他的脸,将他死死踩在地上。
人群中有人惊慌地捂住嘴,没敢出声。
空气里传出男人痛苦的低吼声。
“说。”胡络腮男人耷拉着眼皮。
地上人登时发出压抑的求饶。
“我、我知错了…”他在地上的眼睛斜着朝向阿梵珈,“阿梵珈大人,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阿梵珈睥睨了他一眼,薄唇微张,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句打趣。
“这边在做什么有趣的事?”一身宫廷装束的青年从夜色中走来,他背着手,额前的宝石将他的眉眼衬得雍容华贵。
“不如,也让我凑凑热闹。”青年停步,众人登时黑压压一片跪下。
“贵安,皇太子殿下!”
“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吧。”岚泷笑意温润,目光朝向胡络腮男人,微微颔首。
“舅舅。”
伯爵那张冷峻的脸庞多了分柔和。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原来他们是叔侄。阿梵珈思忖着,在一旁暗自打量。
帝国皇室的传统宫廷服饰将古典与现代结合,不失优雅庄重,又更为轻便。这是阿梵珈第一次看岚泷打扮成这样,不由多看了几眼,很快撞上一双揶揄的目光。
但对方很快又将目光收回,仿佛是她的错觉。
“舅舅,侄儿此次凯旋,可有准备什么礼。”岚泷对伯爵调侃道。
伯爵不由失笑,“皇宫中有那么多珍稀之物都是殿下的,哪看得上的我那点东西。
“非也,往后侄儿还有很多劳烦到舅舅的地方,还望舅舅提携。”
“说笑了,不过,别的或许未必能做到,但你的人,我多少还是能照拂一二。”
他将眼尾不留痕迹地扫过阿梵珈,这回,她终于明白他意图何为。
先是故意让属下对她羞辱一番,后又亲自惩戒下属,为她挣回几分颜面。
目的,只是看她风头正盛,故而敲打一下。
又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料,岚泷出现,他还能顺便卖个人情,横竖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真是只老狐狸。
阿梵珈暗自在心底冷笑,不过,她才不会遂他的意。
“殿下。”她突然开口,岚泷看过来,伯爵眸底一暗。
“我第一次入宫,有很多规矩都不懂,这次更是不小心冲撞到伯爵大人,我怕折辱殿下的颜面,先向您请罪。”
她按着军礼朝岚泷鞠躬,岚泷表情闪过一丝诧异。
伯爵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被他控制住了。
这次他正眼瞧向阿梵珈,本以为只是个从乡下来的贱丫头,没想到还挺胡搅蛮缠。
但一切意外,都抵不过岚泷接下来的举动让他骇然。
“你说什么呢?你进入主城前我就说过,你做自己就好,”他扶起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你和别人不一样,在皇宫中,除了我和父皇,你不必为了谁委屈自己。”
说着,他看见她衣服上有灰尘,神情一暗,竟直接上手帮她拍了。
见状,伯爵眼皮一跳。其他人的神情更是惊诧。
“这位新人还真得殿下宠幸。”伯爵皮笑肉不笑地说。
岚泷这才扭头,将阿梵珈护在身后。
“舅舅,阿梵珈这一年同我出生入死,自是和他人不一样。”
他说得义正凛然,满满的护犊之意。但夜色中那双隐约透着威胁的蓝眸,也在彰显着某种危险。
他在宣誓主权。
伯爵的脸色几乎要挂不住了,但在笑容即将剥落之时他硬生生牵起嘴角,显得整张脸有点用力。
“殿下已经长大了。”他忽然感慨着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又请示了一下,得到岚泷应允,终于带着一伙人离开。
空气倏然松弛不少。阿梵珈从闹剧中脱身,又无法避免踏入另一场闹剧。
“阿梵珈,你入宫了怎么不先联系我。”岚泷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她身上,语气似有责怪。
但他知道她的脾性,也不执著这些小事,转而提起更让他意外的事。
“话又说来,你现在已经会拿我当枪使了。”
他语带调侃。阿梵珈盯着他额前的红宝石,有些出神。
跟岚泷相处一年,她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好像与原先的自己渐行渐远了。
而岚泷何尝没感受到她的变化,但他只是说。
“这样也好。”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在他看来,她依然是她。
只是,在两人之中,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
他们从未主动提起。
但也未刻意回避。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就像现在,岚泷提议的同时,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指尖轻点,有某种气息顺着指尖融进她的肌肤里,在体内掀起一阵热流。
她羽睫扑闪。
抬眸,他依旧含笑着望着她,目光却比夜色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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