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乌鸦的羽毛其实是五彩斑斓的黑色。
上帝嫉妒乌鸦的羽毛，于是赐予人们一双看不见它真实颜色的眼睛。
*
阿梵珈回到住所，已是深夜。
胸口不断传来难耐的刺痛，喉头腥血翻涌，她紧蹙眉宇，步履摇摆地踏入眼前这座黑色殿宇。
圆月高悬，沉重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茂密的树干被风刮得簌簌作响。
万物的声音掩盖了人为的细碎动静，但洋房之中，二楼窗前坐着的沉睡人影若有所感般突然苏醒，随之，连人带声转瞬消失在万花窗前。
阿梵珈焦躁地踹开宫殿大门，突然的用力却惊动伤势，她不得不站在原地低咳几声，耳尖一动，正好听见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
中性的少年音突然从前方传来，透着焦急与忧虑。
阿梵珈抬眼，不算清晰的视野中，一个白净少年光脚站在铺着红毯的楼梯入口。
少年头顶竖着一对黑色兔耳，雌雄莫辨的容貌在黑夜中如同鬼魅。
而在苏慧绪眼中，他心心念念的阿梵珈大人从皇宫回来后竟受了伤，月光从她身后落入殿内，雪白军装上的红星点点却格外清晰。
他瞳孔一缩，神情慌乱地跑过去，去扶女人的肩。
“大人，你怎么了？”
可他刚将手心触碰到女人手臂，就感受到一股猛烈的冲力将他推开。
“别碰我。”
女人冷寒的声音在空旷寂寥的房间飘荡。
她毫不留情地挥出手臂，苏慧绪避之不及，也没想着躲开，任由自己被沉重地摔在冷硬的地板上。
阿梵珈冷眼看着地上的人影，看着地上的少年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心里闪过一丝快感，身上的痛感都因此减轻少许。
但很快，地上的人挣扎着连滚带爬起身，身上本就解开了好几颗扣子的衬衫在混乱之中被扯下少许，露出精瘦的胸膛，少年却像丝毫没有廉耻般跪着爬向女人脚边，像犬类一般仰起头，脸上露出恬不知耻的蛊惑神情。
“大人...慧绪知错了...”
他跪坐着，伸出光洁精瘦的胳膊，去扒拉女人的衣服下摆，紧接着去脱女人的长靴，手却总是不经意般去碰女人的腿，显示讨好。
阿梵珈用眼底睥睨他。
或者不如说，它。
一股凌虐感涌上心头。
思绪漂浮，在少年跪着解开她骑士靴上的绑带时，她故意提起脚尖，去抬少年精致小巧的下巴。
少年被迫仰头，一对兔耳可爱地颤抖起来，可神情却丝毫没有屈辱，只有满足的享受。
“大人...”
他那带着渴求的声音从嘴角倾泻而出，嘴角跟着勾勒出一抹魅惑的弧度，神情兴奋，黝黑的瞳孔却仿佛深不见底。
黯淡的光线下，阿梵珈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下。
空气静默数秒，须臾，她弯下身，抱起地上的纤细身影。
少年脸上瞬间迸发出愈加喜悦的神采，他柔若无骨的手臂水蛇一般攀上女人的脖颈，妖娆的红唇若有若无触碰着女人冰凉的耳垂。
“大人，慧绪好喜欢你...”
深情的语调似浠水汩汩流淌。
闻言，阿梵珈只面无表情地走上台阶，踢开本就半掩着的卧室房门，将怀中之人扔到法兰绒大床上，随即脱下军装外套。
万花窗上倒映出女人优美曲线的剪影。阿梵珈取下盘发的发簪，一头银发瀑布般倾泻而下，落至腰间。
半躺在床上的少年一眼不眨地凝视着她，眼神中浮现起愈发深重的痴迷。
他迫不及待地爬起来，像小动物一样扑到床边，拦腰抱住女人纤细却紧实的腰肢。
女人顿了一下，伸出手，将冰冷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
柔软的耳朵传来揉搓的触感，苏慧绪感觉浑身仿佛有电流穿过，一边战栗，一边忍不住舒服地轻吐气息。
感受到女人的温柔，苏慧绪欣喜地咧开嘴角，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女人始终平淡的面庞。
只是，脸颊一侧被划破的细碎伤口着实有些碍眼。
他眸光一闪，许是为提起女人的兴致，他自顾自凑近女人的脸颊，去轻舔那道小小的伤口。
未注意到，女人刹那间紧绷起来的脸。
“啪——”
随即，一声清脆声响突兀落下。
苏慧绪侧着脸，神情呆滞，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呼吸一滞，忘记行动，只将眼珠转动，女人阴沉恐怖的表情落入眼里。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随即，女人突然尖锐地大喊，双手捂住脑袋，露出的一双眼眸瞳孔颤抖不已。
“连你都要违抗我吗？”
失控了。
“大人，我没有...”苏慧绪小心翼翼地轻唤了声，却如同火上浇油，女人只是更恼怒地挥手，将身旁桌面上的物品全部打翻。
精美的瓷器在地上炸开，碎片四散，倒映出森森白光。
全都失控了。
阿梵珈只感觉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眼前，床上跪着的美丽人影如同鬼怪般挣扎变换——
红色，黑色，红色，黑色...
混乱的色彩将大脑充斥，视线里只有那对如摆钟般晃动的黑色兔耳，随即，一阵拉扯神经的抽痛感袭来，她嘴里情不自禁发出压抑的低吼。
但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就连苏慧绪也不知道。
可苏慧绪清楚，自一年前起，阿梵珈的性格便变得乖张起来，有时情绪高涨，有时歇斯底里，有时低落迷离...
但不管她是什么模样，他都不会离开她。
况且，这样的阿梵珈大人，会无比依赖于他。
“大人。”他不厌其烦地再度发出呼唤，就这样踩下地板，光洁的脚底不经意嵌入瓷片，也面不改色。
他抱住女人，彼时他的身量已高出女人不少，但他却总是做出依偎的姿态，将头埋在女人的脖颈处。
“我一直在...”他发出低声的窃语。
他感觉到女人的身体逐渐松懈，不由心下一喜，未曾想到，他在这以往一贯奏效的方法，在这次，竟毫无作用。
“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伴随着一连串细碎的呼喊，怀里的女人突然挣扎起来，苏慧绪再次被推开，身体重重摔在满地破裂的碎片之上。
“嘶——”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可随后，夺门而出的摔门声更让他心神一震，宛如重击。
他艰难地从地上支起上半身，视线慌乱地落向空无一物敞开的房门，冷风从外门猎猎吹进，皮肤战栗，手臂被扎出的伤痕瞬间麻木。
死一样的寂静。
苏慧绪手心一动，指尖触碰到柔软之物，他愣愣地将此物拿起，只看见一块雪白的衣角碎片。
眼看自己伤口上的血即将顺着手臂流向这片衣块，他如临大赦，赶忙抬起手，将布料放在干净的胸口。
怎么能让自己脏污的血液弄脏大人的贴身之物！
他自责地低下头，将头埋进屈起的膝盖，喉咙里发出隐忍的闷响。
但片刻之后，他再度拿起这片衣角，放在手心细细凝视，眼前，却刹那间闪过一个画面——
是一个女人，她被压在地上，布料粉碎，满目狼藉。
“不可以！”
思绪未落，苏慧绪突然惊恐大喊，想将脑海中的画面全部消除。
他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这种光是幻想都在玷污阿梵珈大人的想法。
不可以，不可以——
这样做的话，阿梵珈大人会生气的。
苏慧绪对自己警戒道，为了让自己长长记性，他甚至去捡地上的碎片用来加深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刺鼻的铁锈味几乎让人作呕，但也让人清醒。
但之后，在距离今晚不算久远的之后，他也曾后悔——
如果当时，他任凭自己的身体感觉追上去，强行把阿梵珈大人按在地上，然后就着月光，发泄自己的欲、望。
或许，故事结局就能有所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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