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只是想重获我的信任以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罢了。所以才自我揣测了那么多莫须有的结论。除了感动自己，你说服不了任何人。
*
自从卫莱接了阿梵珈大人让他照料慧绪少爷的嘱托，
在那之后，他每天一有空就会守在阿梵珈大人住所周围，如若有闲杂人等来访，便暗中细细排查其人身份。
反正泷太子之前也是这么吩咐的，他只是维持着之前一直做的工作。但泷太子不知道的是，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阿梵珈大人主动让他告知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泷太子身边安插眼线。
可以说，卫莱当前坐到近卫官首领的位置，是阿梵珈大人一手促就。
因此，他无比感激阿梵珈大人，他曾暗自发过誓，他此生真正的、唯一的主人，只有阿梵珈大人一个。
可偏偏，因为他的“失误”，让阿梵珈大人被泷太子禁足。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愚蠢，想找尽机会弥补。
而在巨大的羞愧心下，当他被告知有机会将阿梵珈大人救出来的方法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方法是由慧绪少爷主动提出的——
在阿梵珈被禁足之后的某一天，慧绪少爷不知如何找到了他一贯隐匿的地点，提前等候，向他提出条件。
“我无法离开阿梵珈大人，就算只有一天，我都受不了，何况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
慧绪少爷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愁容与干涸的泪痕，本就像红宝石的眼睛哭得又肿又红，让人心生怜爱。
卫莱不清楚慧绪少爷的来历，只知他与阿梵珈大人从小生活在一起，被她从那个偏远的深山贵族领地一起带过来，跟着她吃过很多苦。
作为阿梵珈大人唯一算是“家人”的存在，想必他比谁都担心阿梵珈大人。
可他无能无力，只能劝解道：
“慧少爷，您别担心，阿梵珈大人只是在宫里陪泷太子聊天解闷，不日就会回来。”
“你骗人，外面都说，阿梵珈大人已经是太子妃了！”
慧绪少爷忽然反应极大地说。兔子红眼睛睁得大大的，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那就更没有危险了啊，”卫莱苦苦开解道，“阿梵珈大人已经是尊贵的太子妃，宫里每个人对她的恭敬只会多不会少。”
可他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真的为阿梵珈大人感到高兴。
“可是...”
慧绪少爷眉眼低垂下来，眸中闪过复杂的犹豫与纠结。
“阿梵珈大人对我许诺过，只有我，是她唯一的爱人。”他呢喃自语，像在吃醋。
这副姿态不禁让卫莱感觉有些厌烦，就算皮囊再怎么赏心悦目，这个人，不适合跟阿梵伽大人同甘共苦，也只会是阿梵珈大人成王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请回去吧，慧绪少爷。”他已失去耐心，可刚转身，慧绪少爷却突然鬼魅一般冲在他前面，挡住他的路。
都说兔子敏捷，所言不虚。
卫莱皱眉，下一秒，却见慧绪少爷疯狂地说：
“你带我进宫吧！”他白嫩的胳膊一把按住他的手臂。
“就算是最后一面，我也要见阿梵珈大人。”
卫莱甩开他的手，不好气地说：“慧绪少爷，求您别闹了，你这样做只会给阿梵珈大人惹麻烦。”
虽然，听说阿梵珈大人和泷太子这几日关系僵持，把慧绪少爷送往宫中，能让泷太子消气也说不定。
可阿梵珈大人已经嘱咐，让他照看好慧绪少爷，他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
但他低估了慧绪少爷的决心。
“你不带我走，我就死给你看！反之没了阿梵珈大人，我也不想再活下去。”
只见慧绪大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横在脖间，神情狠戾决绝。
这一刻，卫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第一反应是幼稚，第二反应是可怜，最后一个反应，是觉得愚蠢。
诚然慧绪少爷对阿梵伽大人的深爱令人动容，但这就是欲成大事者与只拘泥自我小情小爱的人的区别。
趁机打掉他手中小刀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但鬼使神差的，他说的却是——
“我知道了！您快放下，请不要伤了自己...”
“我带您去还不行吗？”
事后回想起来，他那时认为，慧绪少爷这种空有容貌毫无智慧像菟丝子一样脆弱的小宠物，实在不能留在阿梵珈大人身边。
就像这次一样，阿梵伽大人为了他，忤逆了泷太子。
因而，就算是违逆阿梵珈大人也好。
他也要帮她除掉他。
何况，这是个好机会不是么？泷太子本就看慧绪少爷碍眼，把他送去，一来能让慧绪少爷离开阿梵珈大人身边，二来，说不定也能让当前僵持的局势有所转机。
实在是一石二鸟。
就算阿梵珈大人之后怎么怪罪，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就算是死，他也无怨无悔。
可他却忽视了，以他一贯的敏锐性，适才在接过苏慧绪手里的刀时，他明明能注意到，慧绪少爷手臂上不经意揭开的袖口之下，那大片大片骇人的淤青。
现在的他，只是被一时热血冲昏头脑，真的私自将慧绪少爷送入宫中。
最后，泷太子的确解除了禁足令，但这是靠阿梵伽大人妥协了某种代价，才得以实现的——
慧绪突然现身于皇宫之中，像突然倒入棋局的一粒白子。
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阿梵伽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怀揣着满肚怒火，不顾侍从阻挠，大步流星，强行破开前往太子内殿的路。
她猛地推开沉重的殿门，里面传来挣扎的声音。
只见，苏慧绪被岚泷单手掐着脖子，双脚离地，脸颊涨得通红，长长的兔儿在空中羸弱地颤抖。
空气中传出嘎吱嘎吱的骇然声响。
岚泷湛蓝的眼眸透着嗜血而快意的浓重色彩，双颊的龙鳞泛着弧线形冷硬的光。
此刻见阿梵伽不请自来，他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只是转动骇人的眼珠子，用眼角看着她，仿佛在向她宣示主权。
“住手。”
阿梵伽忍不住喊了一声，没有上前，她知道，自己一旦出手，苏慧绪的命将立刻、彻底交代在这里。
岚泷对敌人从不是一击必杀，他喜欢虐杀，喜欢看对方渴求和绝望的眼睛，他就是如此恶劣变态的个性。
“阿梵伽，你来的正好。”岚泷无视了她的话，下巴微抬，掐着苏慧绪的手又收紧一寸。
苏慧绪倏然睁大眼睛，红色的眼珠痛苦地收缩，深红色的眼角渗出大片泪花，滑至岚龙青筋盘旋的手背上。
“你说，对于私闯皇宫的刺客，本宫应该怎么处置呢?”
他念着轻巧的语调，听起来如此心平气和。
阿梵伽蹙眉，咬牙，单膝跪下。
“殿下，年幼的兔子怎会有獠牙，相信其中必有误会。”
她低下头，毕恭毕敬。
岚泷面露不悦。
“你是说，审问刺客之前，我还得反过来体谅他的心情?”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但如果真是慧绪有谋逆之心，我作为他的主人，也难逃其咎。”
不待岚泷反应，她当机立断，只想着抢占先机。
“但不论如何，属下愿领责罚!”
“近来对你的责罚还不够么?”
岚泷嗓音低沉，赫然松手，手下之人登时软软倒地。
压抑的咳嗽声阵阵袭来，苏慧绪匍匐在地，拼命地从欲裂的肺里灌入空气。
模糊不清的眼，却看见那个狠厉的家伙朝着跪地的阿梵伽走去。
“别靠近…阿梵伽…大人…”他朝前方无助地伸出手，艰难挪移，但下一秒，后方突然有人按住他的身子，阻止他过去。
“唔…”
嘴唇也突然被用绑带紧紧勒住，他目眦尽裂，身体像被大山压住，动弹不得。
岚泷早已走到阿梵伽跟前。
阿梵伽听见耳边的动静，没抬头，只盯着视线里男人程亮的皮鞋鞋面。
直到下巴突然被用力抬起，被迫仰面，猝不及防迎上岚泷冰冷的眼眸。
他倏然一笑，透着嘲弄。
“阿梵伽，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但你为何，总是熟若无睹。”
他发出质问，神情浮现出对自我的悲悯。
阿梵伽垂下目光，无法回答。
这时，落在下巴处的冰凉指尖，忽然温柔地游离至她的下唇，细细摩挲。
不远处的苏慧绪显然嗅到一丝危险，他再度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呐喊，但都变成类似哭泣的悲怆呜咽。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岚泷突然用力甩开她的脸。
指尖离开的触感在隐隐作痛。
“如果你还想留住这牲畜的一条贱命，”他直指向地面上的狼狈身影，咧开唇角。
“那就用自己来交换。”
宛如死神的低吟。
阿梵伽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唔——”
苏慧绪瞪大双眸，挣扎不已，泛着晶莹泪水的眼眸看向阿梵伽，带着祈求，拼命摇头。
但阿梵伽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岚龙慵懒的目光好整以暇地一一掠过两人，最后落在沉默不语的阿梵伽身上，舔舐了下干燥的唇，视线比以往都要炽热。
从前都是他主动，也是时候，从这个女人身上，夺回属于皇子的尊严。
他暗忖道，却低估了自己的定力。
片刻后，阿梵伽站起身，脸上无悲无喜。
随之，她毫无动容地一粒粒揭开衬衫纽扣，从上至下，动作流畅，吊灯下瓷白色的肌肤白的晃眼。
衣服下的身躯却并不柔弱，腰身纤细，腹肌却块块分明。手臂无所用力，却已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她身上没有一处多余的赘肉，像一尊石膏雕塑，最冰冷的艺术品。
她的表情也如此的肃穆，神圣不可侵犯。
但越是如此，岚泷却越发觉得美味。
他勾起嘴角，向她走过去，边走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唔——”苏慧绪用力向前爬去。
在巨大的愤怒和绝望之下，一股力量助他冲破桎梏。
可一时的回光返照不足以翻盘，就像一时凝聚的沙终究是松散的，他很快又被按了回去。
前方的皇太子也早已将人压在身下，背对着他，无所谓地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
蓦然，身后有人一把揪住他后脑的头发，将他的头被迫仰起，让他被迫将眼前的画面收尽眼底。
这是怎么样的画面?
这是一场野兽的单方面狩猎。
可怜的阿梵伽大人被一团黑色的似龙似蛇怪物形状的的黑影一点点侵蚀。
黑气渗透进她身上每个毛孔，脸上充满屈辱于痛苦，可她一声不吭，像个始终防守阵线的最后的战士。
可她的理智还是被怪物打破了。
怪物不满她的拒绝，以她身后全部子民的性命作为要挟，她最后的防线终于被攻破——
鸟儿终于被蛇紧紧捆住，无法挣脱。
好窒息…
不知被迫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苏慧绪一度产生无法呼吸的感觉，身体明明始终在负隅顽抗，一刻也不曾停歇。但他却感觉好冷，宛如沉在冰水里，有种濒临窒息的溺水感。
他知道，阿梵伽大人肯定也是这种感觉，但她从不会表现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阿梵伽大人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种痛苦了呢?
如果他死了，阿梵伽大人是不是还能更轻松一点?
这一刻，他甚至想通过自尽，来阻止这一场捕食，可不说他的嘴被绳索紧紧勒住，就算他当场死了，皇太子估计会更加兴奋。
更可耻的，看见露出这种表情的阿梵伽大人，他竟也…
终归，他和不择手段的岚泷有什么区别可言?都是企图阿梵伽大人的牲畜罢了。
兽人骨子里的兽性刻在了基因里，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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