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甄，你没事吧？”
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甄诚恍恍惚惚看过去，看到熟悉的人类面孔。
他还是不敢相信，声音飘渺：“徐乐笙？”
“是我。”
徐乐笙笑出牙花子，乐滋滋朝他打招呼。
甄诚看着她身后的树木，随着她的摆手，小树苗也晃动起了枝条。
他跟个溜溜球一样被晃荡来晃荡去，出口的话语都随风乱飘。
“放～我～下、来～～～”
徐乐笙没听清他的话语，看他张开嘴，还以为他玩得很开心。
为了赔罪，她更加用力摆起了手，跟个旋转的陀螺一样。
小树苗随着她手的摆动频率，树枝都挥出了残影。
甄诚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杂物间，他能体会到游乐园最刺激的项目组合。
过山车算什么，跳楼机比不上，大摆锤都要甘拜下风！
最后他被放下来，脚踏实地的刹那眼泪飙了出来。
徐乐笙摆手摆到抽筋，实在晃不动了，喘着气坐到他旁边。
“你呼、你等我休息一下，等一下再带你玩。”
她想着果然是年轻人，就爱追求刺激，都快乐哭了。
“还来？！”
甄诚身体一个激灵，挣扎着爬离她。
结果扭头他就被吓了一大跳。
树木枝条互相缠绕，底下白色根系不停抠抓地板，主枝干上有一张人脸，直直对着少年。
甄诚脸部抽搐，胃里一阵翻滚，看着那张褐色树干上的肉色脸庞，精明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这——这不是徐乐笙的脸吗？长在树上？！！
徐乐笙按压着酸痛的手臂肌肉，“你不想玩了，那我们就不玩。”
她松了一口气，真是年纪大了，赶不上年轻人的精力了。
“这是怎么回事？”
甄诚手指向那棵树，手和牙哆嗦的频率都一样了。
他感觉自己在崩溃的边缘。
徐乐笙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小树苗感受到两人的注视，羞涩地抖了抖叶子。
“这个啊，这就是一棵树。”
甄诚瞪了她一眼，这特么不是废话。
他指向那棵树上的人脸，“什么树长这样？这是鬼吧！”
小树苗蠕动了下根系，快速移动到他面前，给他一个突脸。
“啊—”
甄诚扭头就看到这玩意离自己如此近，忍不住短促惊呼了声。
“噗嗤。”
徐乐笙看到他这个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少年除了恐高，平时总是懒懒散散，时不时还毒舌傲娇，难得看到他花容失色的场面。
小树苗唰唰抖起叶子，主枝干都挺直了，看起来竟然有点骄傲。
甄诚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他现在不害怕了，想把这家伙揍一顿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你正经一点。”
徐乐笙抿嘴，朝他卖乖地笑了笑，挪动着坐到他旁边。
“好嘞，不闹了。”
“解释。”
甄诚瞥了眼小树苗，面不改色挥开它伸过来的枝条。
徐乐笙抓了抓腮帮子，同样看向小树苗。
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东西啊。
“这该怎么说？”
甄诚给了她一个长达十秒的白眼，脸上表情颇有一些生无可恋。
“这……是怎么来的？”
“嗯，这要从我早上出门讲起。”
徐乐笙接话，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兴致勃勃给他讲了早上经历的事情。
然后甄诚就听到了一大堆离奇事件，每一个都称得上奇观。
“……我穿上这件外套后，就变成了学校老师，舍管阿姨也不抓我了。”
徐乐笙挥了挥身上的外套袖子，坐下来后这件西装外套能把她整个人都盖住。
甄诚看了眼她身上那件外套，印象深刻。
“就是灯光之城总经理给你那件，你说是道具。”
“对。”
徐乐笙想着该怎么跟他说接下来的事，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
甄诚误会了她的状态，没有感情经历的纯情少男费了点脑子安慰人。
“至于对总经理念念不忘嘛，他是有多厉害，让你看到他衣服就黯然神伤，不就是个一夜情对象，至于嘛。你要真想要，看看这个副本有没有喜欢，有看上眼的就上，比如你说的那个学生会会长。”
徐乐笙眨眼，听完他这一长串话，有点迷糊。
“……你说什么呢？”
都说受了情伤的人表面看不出来，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
甄诚看着她这个状态，莫名觉得憋屈。
“让你别想总经理了，他就是破洞麻袋，早已经是过去式，人要学会往前看，再好的男人说白了不就是那样，随着时间流逝都会变成灰，要在有限的生命里体会更多才对。”
他苦口婆心，当了一回情感调节师。
徐乐笙咂摸出味来，双手盖住嘴，忍俊不禁：“说什么呢，我想的不是男人。”
甄诚：“……那你想什么，一副喝了苦瓜汁的命苦样。”
“你形容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徐乐笙快要笑成一朵花了，哪来的悲惨毒妇样。
“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要怎么跟你说。”
甄诚一愣，“你靠道具变成了学校老师，没有回教学楼？”
“没，就近原则嘛，我就……在宿舍楼转了转。”
徐乐笙眼神游移，她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弄哭了整栋楼的NPC们。
甄诚条件发射感觉不妙：“你做了什么？”
“啊也没什么，就是我眼睛你知道的，这件衣服貌似对天赋有加成，我就看了眼宿舍门，把里面的光点抓住……门就开了。”
徐乐笙简要描述了一下开头。
甄诚眯起眼，静静等着她放地雷。
这些铺垫和某件事开始有了交集，他心中也有了判断。
徐乐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这是我在一个NPC床位下找到的，她们有自己的学生守则，里面三条规则很奇怪。”
甄诚接过来，快速翻阅完，神情逐渐凝重。
“聚众聚趴？”
这几个词着实吸引眼球，前两条规则还能看出是针对玩家的，只有后面这一条让人不知所云。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个很奇怪。”
徐乐笙打了一个响指，却被闷在袖子里，听起来有点奇怪。
甄诚：“说话就说话，别放屁。”
小树苗啪的抽了他一屁股，树叶哗啦啦响。
甄诚脸红了，他从地上蹦跳起来，双手捂着后面，憋了半响咬牙低吼。
“你不讲武德！”
他从来没有被人打过那里，伤害不大，羞辱拉满。
徐乐笙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关我什么事，不是我干的，我也不能完全控制住它，不然也不会给你一个开门杀了。”
“真的？”
甄诚将信将疑。
徐乐笙表情极其坚定，完全能让人信服。
甄诚从道具栏里拿出一个垫子，在离树苗三米远的地方坐下。
“说回正事，除了这个册子，你还做了什么？”
说了这么多，他还没有听到这棵树的由来，却已经倍感心累。
徐乐笙用两根食指指向自己的眼睛：“我看到宿舍有红色和绿色两种光点，大致上红色代表了危险，绿色还不知道是什么。”
甄诚静静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天赋具体情况。
看到本质的眼睛吗？
徐乐笙：“我用手捏碎红色光点后，危险就会消失；然后碰到绿色光点，会在我手背上出现一个模糊的形状，看起来就是万森高中的校徽图案。”
甄诚把视线放到她手背上，只看到光洁白净的肌肤，并没有图案在上面。
“现在没有了，在我吸收了很多绿色光点后，就变成了它。”
徐乐笙注意到他的目光，摇了个花手。
甄诚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是说，在你吸收很多绿色光点后，手背上的校徽图案变成了这棵三米高的真树？”
“嗯嗯嗯，甄甄你好聪明。”
徐乐笙连连点头，情不自禁夸奖。
绿色光点、校徽图案、真树、树上的人脸……各种繁乱念头在他脑中闪烁。
甄诚按了按太阳穴，缺少了能串联起来的点。
他双手合十，刚准备使用天赋，突然想起一件事。
“所以，宿舍楼里的神偷是你？”
徐乐笙手指对戳，打着哈哈：“玩家和NPC的事，怎么能说偷呢，这是凭实力获取线索。”
“真不愧是你。”
甄诚嘴角抽搐，在各种离谱事件下，惹哭NPC都被衬托成了小事。
他双眼一闭，把双手放置在下巴处，“不说了，我要用天赋，你别干扰我。”
徐乐笙直点头，满脸乖巧。
她找他来，也是为了这一点。
小树苗都停下了抖动的枝叶，一人一树静静看着少年。
徐乐笙看着闭上双眸的少年，脑海中思绪起起伏伏，想起了考试中遇到的轮椅少年。
赵自由跟甄诚长得一模一样，两人之前还疑惑过这件事，但却因为一件接一件的事忘了这一茬。
她又看向安静呆在自己手边的小树苗，树干上的人脸奇妙诡异。
徐乐笙很少照镜子，对自己的脸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印象。
她刚开始看到这棵树苗上的人脸时，都认不出这是她的脸，甚至给了这张脸一巴掌，把小树苗都打蒙圈了。
小树苗感受到她的目光，树枝伸向她，用最嫩的叶片刮了刮她的脸。
好似在问她，怎么了？
徐乐笙呢喃：“你该不会变成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吧。”
那样算什么，克隆人？
如果真变成跟她一样的人，那就可以不用上晚班了，或者两人轮换着上班，能轻松好多。
她被自己的想象逗乐，抓住那片嫩叶揉搓了一把。
“你有自我意识吗？”
徐乐笙捏着叶子，总觉得像是看见了小灯泡。
小树苗没有回应她，只是本能动着枝叶。
徐乐笙被树叶挠到痒痒肉，“哈哈哈哈哈哈，别闹哈哈——”
“噗——”
一道血雾在眼前划过，小树苗嫩绿的叶子染上些许猩红。
徐乐笙呆住，不远处少年半睁开眼，那琥珀色光芒细碎，唇角鲜血不断流淌而出。
“甄甄……”
她呢喃了一声，猛地反应过来。
小树苗所有枝条相互捆绑变成一张床，接住了倒地的少年。
徐乐笙快步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
“这是怎么了？”
她让小树苗将人放平，按住他脉搏，默数着，脉搏正常；又撑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并没有扩散。
甄诚仰躺在枝条上，缓过劲来后拍开她的手。
都把他眼皮上翻了，干得很。
“天赋反噬而已，你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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