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是最好的?”江声隐人还在床边坐着,他沉默地将温寻扯过来抱在怀里,沉默地听她说着“他们早就结束了,他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最后沉默地被她推开。
看着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将要迈出门的时候,江声隐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温寻说:“温寻,你忘了吗?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再遇到别的喜欢的人,也不会遇到比你好的人。”
“你在我这儿,就是最好的。”
温寻闻言,抓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江声隐的话。
而是就那样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着,她打开门,毫不迟疑地跨出卧室。
温寻听到他那么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如果江声隐起身走过来,就会发现,她原本低垂着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可能温寻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她每次激动,或者很高兴的时候,都会有的一个下意识举动。
江声隐第一次发现温寻的这个习惯还是两人认识没多久,大一中秋晚会结束,因为他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温寻不高兴,小姑娘就点头说了一句“打扰了”的话,然后便自顾自背着吉他跑出去了。
江声隐一愣过后意识到什么,追过去时又给她买了一盒香蕉牛奶,他好说歹说解释了好一会儿,温寻才很大度地笑着摆摆手,算是原谅他了。
江声隐也跟着笑了下,又把手里的香蕉牛奶递过去:“这个给你,是我刚出来的时候买的。”
女孩儿一双黑眸略带防备地看着他,并不伸手接。
江声隐也看着她,迟疑道:“嗯,我以为你喜欢这个。”
“对的!我就是喜欢这个。”温寻说着,突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香蕉牛奶,当时,她的眼睛就像方才那样亮亮的,一眨一眨闪着璀璨的光。
……
温寻走出卧室本想直接离开,结果下楼到了客厅,她又蓦地发现,这屋子的装修布置,一花一草,甚至角落里一个不经意的小摆件,都几乎与他们在山城的那个小家如出一辙。
温寻抿了抿唇,抬手搓着脸调整了下情绪,最终还是说服自己留下来,打算陪江声隐吃顿饭再走,然后她转身走到窗边,安安静静等他出来。
窗外夜已深沉,透过落地玻璃能看到外头似有若无往下飘的雪,高档住宅区的治安好,小区里基本看不到闲逛的人,只偶尔有手挽手从外面走进来的小情侣,穿毛呢大衣的女孩儿半仰着头,蹦蹦跳跳的,手舞足蹈跟旁边男生说着什么。
男生全程都很配合,歪着头笑眯眯地听她说,期间,他的手也没闲着,不是扯过来帮她哈气搓手,就是自己追过去给她捂耳朵。
温寻看着俩人在雪地里打打闹闹的模样,忽然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窗,嘴角自顾自扯起一个弧度,带着浅浅一点笑,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又想起来一首老歌里唱的;路灯下的恋人,多像是曾经的我们。
恰在此时,江声隐从后面走过来,他站在离温寻差不多半米的位置,偏头瞅着她,抱着胳膊懒懒地笑了:“嗯?温老师这是想初恋了啊?”
温寻侧目扫他一眼,问:“谁是我初恋?”
江声隐没说话,抬手点了点自己胸口砰砰跳动的那个东西。
他表情有点困惑地歪了下头,眼神寻问:温老师自己说呢,谁是你初恋?
温寻还是看着他,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以前都没看出来,江学长你还挺自信的。”她笑着转身靠到玻璃窗边,悠哉悠哉给他比大拇指。
江声隐张嘴还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忽然蓦地一滞。
接着,镁等温寻反应,他就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扯过来,牢牢锁在自己怀里,手也用力抓着她的手腕,一边上下打量一边语速飞快道:“窗边很危险的,你靠着窗户做什么?以后别再靠窗站了,听见没?”
温寻咬着唇,傻愣愣地看着他眨眼睛。
江声隐似乎真的很紧张,说着话,他鬓角的好几根青筋都鼓起来,心脏也跳得很快,砰砰砰的,仿佛要顺着胸骨直接蹦出来。
“我……我知道了,知道,你别紧张,窗户很结实,没关系的。”温寻说着,眼里也浮起浅浅一层泪,她知道江声隐是因为之前看了网上她妈妈跳楼的那些视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的。
她抬手捧着他的脸,笑了笑说:“江声隐,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活到**十岁,变成满头花白的小老太太还要来烦你,来气你呢,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老年生活也很绝望呀?”
江声隐也跟着笑了笑,就是那笑容看着有些委屈,还有一点点强颜欢笑。
他没说什么,抬手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撒手,心说:是么?要真是那样的话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绝望?才不会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的空气在周遭持续蔓延,直到过了不知多久。
温寻率先回过神,她趴在他暖烘烘的胸口抿了抿唇,忽然惊觉,俩人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唔……江声隐,你好一点了么?”小姑娘说着,伸出一根指头戳戳他的肩膀,声音闷闷地实话道:“你放开一点胳膊再发呆好不好?不然的话,温小寻就要被你勒死啦!”
面前的大男孩被她逗得扑哧笑出声来。
下一秒,江声隐果真就放开了一点抱着她的胳膊,只一点。
然后他低头瞅着她,一本正经唤她道:“温小寻。”
温寻抬头看来,眼神询问:什么?
江声隐还是瞅着她,没有回答,继续喊:“温小寻。”
温寻:“……”
温寻被他星星点点喷洒下来的气息烤得微微红了脸,她盯着他黑沉的眸子看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自在地躲开视线,说:“江声隐,你、你干嘛啊?有事直接说。”
江声隐听话地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继续叫:“温小寻,温小寻,温小寻。”
温寻清了清嗓子,没敢抬头看他,只语速很快地说:“那个……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吧,或者叫个外卖。”
江声隐却抬手把她的脸轻轻转回来,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忽地问:“温小寻想接吻吗?”
温寻闻言,愣愣地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
“或者做/爱也行。”他又说:“不然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得放你走了,所以,你想么?”
话毕,江声隐又笑了笑,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前两天在微博上看到的温寻妈妈从落地窗一跃而下的那个惨烈场景。
江声隐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温寻面前那么失控,那么怕她靠窗。
那大概是他们分手后两个月左右,他忍不住心中的思念来北京找她,打听她的消息,没想过再去打扰,只是想看看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她口口声声说真心爱的那个人对她到底怎么样。
江声隐甚至在想,温寻要是真的找到她想要的幸福了,那个人要是真的对她好,他就回去找个寺庙,青灯古佛了却这一生,再也不来打扰她了。
可是他又会想,温寻愿意吗?
她想让他看到她的新生活吗,哪怕是自己单方面过去见她,如果温寻不愿意,那他这样算不算另一种打扰,是不是在无形中又给她添了新的负担?
然后,他开始试着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他搬了家,离开与她相识相恋的家乡,辞了工作,把重心放在别的事情上,比如去钓鱼,去周边城市旅行,去发呆,去晒太阳,甚至去蹦极,去体验听别人说很刺激的那种人生。
他换了作息,换了发型、手机壁纸、电脑壁纸,换了跟她有关的任何一样东西,不去触碰他们曾经的一切回忆;
就那样反复挣扎了一个多月,江声隐还是没法说服自己做到立地成佛,他还是忍不住来京城找温寻了。
温寻当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圈里根本没什么名气,也没有娱乐公司,或者个人愿意签她。
江声隐看到她每天忙忙碌碌奔波于各个剧组,给演员当替身,做替唱,辗转于大小各异的唱片公司,娱乐公司,乐队商演现场,有时给人伴奏,有时是去面试,有时也在后台唱合声。
是啊,抛去父母给的物质优越和学历阅历带来的那些标签光环,谁又不是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累到躺在又黑又潮的出租屋小床上,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麻木的普通人呢?
那个时候,江声隐几乎每天都远远地跟着温寻,她吃剧组发的盒饭,啃面包,他就也吃盒饭,啃面包,喝一块钱的矿泉水,她住又黑又潮的地下出租屋,他就也租了隔壁的房间,不动声色搬进去。
他躺在那个小小的木板床上,胳膊没地方放,腿也伸不开。
他仰面看着房顶那个摇摇欲坠,盘满蜘蛛网和厚厚一层灰的节能灯泡,他看着墙上斑驳的裂痕和旧旧的年画娃娃,心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温寻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的。
不管她还喜不喜欢他,或者需不需要他,江声隐都不能,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温寻再过这样的生活,这不是她的人生,温寻该有更宽广的舞台去闯,去拼搏。
哪怕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照顾她,爱她,也要尽量让她过得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于是,次日一早江声隐就找到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娱乐公司,与老板谈合作,谈收购,谈上市,只要是合法范围内的,不管对方提什么要求,他都没有异议。
江声隐唯一的条件就是由公司出面,派一个专业素质过硬的经纪人去找温寻,把她签为公司艺人,让她有一份不那么辛苦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外婆的工作。
其他一切都按普通练习生来,不用开绿灯,也不用捧红,因为温寻太聪明了,他怕她察觉到不对,看出什么,又要来找他划清界限,又要说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的那些话。
对方当然没意见,当即就召集股东开会签合同,结束后是下午两点多,车窗外天气很晴,太阳很晒,路边的银杏树梢上都冒出了细细的嫩芽,江声隐偏头看着树上飞来飞去的两只小麻雀,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他想,无论他跟温寻以后还有没有再交集的可能,她能不能原谅他,或者愿不愿意再见他,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只要温寻的日子能好过点,能抽时间专心创作她喜欢的“轻摇滚”。
她的心情应该也会跟着好起来,只要温寻过得好,过得开心,他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
前面副驾驶坐着与他年纪相仿的一个女生,叫唐婷婷,是方老板派来跟他一块儿去找温寻的她未来的经纪人,唐婷婷穿着打扮时尚光鲜,说话办事也很有一套,一看就是那种专业知识很过关的“金牌经纪人”。
“江总,一会儿你不下车了吧。”唐婷婷说着,伸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又笑了一下,似乎有话要问。
江声隐闻言回过神来,他从窗外收回视线,捏着瓶子点了下头,“嗯,你就说你在网上看到的她的简历,不用提我了。”
唐婷婷比了个ok的手势,并不多问。
简单了解了下温寻的情况,临下车,她又没忍住突然回头,道:“江总,我有一点好奇。”
江声隐抬眼,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她笑了笑,没有很直接:“您跟温小姐为什么会分手,她似乎是个做事情很果断的人?”
江声隐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一顿,他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她问的是:温寻是不是很绝情。
江声隐抬头看向唐婷婷,很认真地说:“不,她不绝情。”
她只是突然遇到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你跟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江声隐又说:“请您不要因为一点片面的了解就在心里判断她是什么样的人。”
“那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瞥见温寻脸色煞白地从前面一栋大楼内跑了出来,后面还有几个剧组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也跟着跑出来,几个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温寻一手捂着嘴,先是呜咽着哭,跑了十几米的样子,脚步见慢,她踉跄着伸手扶住前面一棵树,然后,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机动车道和人行道隔着一段距离,还有周遭车马行人在眼前一幕幕闪,江声隐并看不清温寻脸上的表情,他只看到她靠着树慢慢蹲下,怀里抱着自己的吉他,倔强地仰着脸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江声隐愣愣地看着,完全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他只觉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狠狠抓了一把,刹那间,心都被扯碎了。
两人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见温寻哭得如此绝望,在这之前,就算分手那夜,温寻都没有哭出声过。
十几秒的光景,江声隐反应过来,手抬起来才要推车门,却被前面的唐婷婷出声喊住:“江总,还是我下去吧。”
对啊,温寻说过的,她说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如果时光可回溯,最好都不要再遇见了。
这才过了两个多月,她现在怎么会想见他,怎么会愿意看到他?
江声隐搭在车门上的手指一顿,似乎用了极大的毅力才逼着自己缩回来,他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再张口,嗓音已经哑得变了调:“好,谢谢……对了,麻烦您把这个拿给她。”
他说着,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香蕉牛奶递过去。
唐婷婷点头说好。
伸手接过来的时候,她看到江声隐的手好白,不是好看的冷白色,而是仿佛失了血色,刮了油漆一般的惨白。
唐婷婷下车去找温寻后,江声隐又抬手灌了半瓶子矿泉水,扯了一把脖子里的领带,衬衫扣子也解开两颗,憋在胸口那股濒临窒息的无力感终于稍稍缓解了点。
随后,他推门下车,远远地看到温寻跟着唐婷婷进了旁边一家咖啡店,应该是去谈合同了。
江声隐两步跨到马路对面,跟剧组那几个工作人员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温寻刚刚是在帮人演一场不小心坠楼的戏,结果刚掉好薇娅,摄像机还没到落地窗前,她就忽然神色紧张地一把推开工作人员,说什么也不拍了。
江声隐当时听完,在街上站了很久都没回过神,他知道,温寻是因为她妈妈坠楼的事,心里落下了阴影,所以才不敢在落地窗边拍戏。
没想到的是,自那以后江声隐心里也落下个病,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看见温寻靠着窗子站。
就像此刻。
他嘴上虽然说着“要不要接吻”的话,像是已经缓过劲儿,不再害怕了似的。
可江声隐的阴影却一点不比温寻少,甚至还要让温寻反过来笑着安慰他。
当然,这些都是江声隐心甘情愿做的事,心甘情愿生出来的病。
他不会跟温寻说,哪怕一个字都不会跟她提。
比起自己的感受和痛苦,温寻能过得开心,过得没有负担,于他而言显然重要的多。
但是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江声隐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说完那话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说真的,其实,你还爱我对么?”
路灯下的恋人,多像是曾经的我们。——《回忆里的那个人》,李行亮
啊啊啊小寻快点心软吧!!![亲亲][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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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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