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那天睡得很沉,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处处皆充斥着欢声笑语,可是梦醒时分,她的耳边心里却只剩无尽的恍惚。
温寻是被董芊芊连珠似的电话炸醒的,她恍惚地动了动眼睫,听到外面有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
接着,温寻伸手去摸手机,才发现身上软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想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劲儿。
三五秒,温寻的大脑开始慢慢运作,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江声隐早上给她喂了一片药,然后静静地看着她,跟她说:“温小寻,早安、午安,晚安。”
江声隐一大早的为什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他是在跟她道别吗?
还有那个药味道那么苦,他也没说是干什么的。
加上她这会儿浑身乏力,脑袋昏沉的反应——
是安眠药!
江声隐为什么要给她吃安眠药?他想背着她做什么?
温寻刹那清醒过来,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狂跳,她平白生出几分力气,蓦地抓起手机,还没顾上接电话,屏幕上就弹出一条爆炸性热搜提示:【某知名娱乐公司赵姓 Ceo被恶性殴打,生死不明】。
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温寻整个人被定在原地。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带着狂风噼里啪啦拍着玻璃窗,像是**裸地讽刺。
这时,董芊芊的电话再次响起,将温寻从空白的思绪中拉回神。
她总算想起去接电话:“芊芊……”
温寻刚说了这两个字,眼里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下来,糊了满脸,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什么。
“温、温小寻,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啊?”董芊芊一遍遍焦急地唤她的名字,又说:“你先别着急,别害怕,我们很快就到了,我来陪你,我陪你去找他好不好?温小寻,温小寻你说句话好不好?”
“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董芊芊听着电话里她低低地哽咽,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才要再说,温寻却一把扯开被子,踉跄着往外跑,董芊芊听到动静被吓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她:“温寻!”
温寻一滞,慢半拍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宽大的睡裙,她又跑回去迅速换好衣服,穿上鞋。
这会儿她已经能说出话了,她举起手机跟电话里的董芊芊说:“我没事,我已经回过神了,我去看看。”
说完,她毫不迟疑转身继续往外跑。
她迎着风雨,踩着地上一个个的积水坑,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路上皆是脚步急促往回跑的人,只有她逆着人/流,朝着反方向一直跑,一直跑。
忽然,她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自行车撞得后退半步,右腿膝盖因重心不稳猛然落地,往旁边蹭出好一节才勉强停住。
“做啥子呐!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冷着脸骂道。
温寻咬着牙撑了一下,让自己从满是泥泞水渍的马路牙子上爬起来。
中年男人见她脸色白的吓人,以为是哪里撞坏了,骂骂咧咧地上手要扶,却被温寻很大力地一把推开。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她也没有感觉到腿上的刺痛。
她一心只想找到江声隐。
让江声隐亲口告诉她,她害怕的那些事都是不存在的,他没有为她去打人,没有被警察带走。
他不会离开她的,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离开她。
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江声隐之前说,他要被人带走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说,不想他们的故事是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结局。
原来江声隐早就查到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他说的那些话是在给她暗示。
原来他只是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隐瞒了自己的情绪,带着她简简单单玩了两天,然后又哄她吃下安眠药,自己却跑去为她的父母,她的家人“讨公道”。
原来……原来他早就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什么事都藏不住,爱冲动,还有点儿喜欢耍小孩脾气的江声隐了。
刹那间,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几乎要将她整个撕裂开来,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和感受。
她恐惧,无助、不知所措,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飞速闪现,小到江声隐为她学着做饭、打扫卫生,给她化妆、做美甲。
大到无论是她突然想出国旅行,还是学校的什么社团,活动,只要她开口,他几乎都能为她做到,也愿意陪她去做。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把所有的选项抛给温寻,让温寻自己选。
他不怕自己辛苦,不怕给得多,他只怕温寻会突然不要他,又一次转身离开他。
温寻却想不起来自己对他做过哪些事,又给过他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习惯了做感情里的“上位者”,从来不会低头,也没有倾听过江声隐想要什么。
温寻脑海里想着这些,踉踉跄跄跑到山城某辖区公安局门口,回过神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大雨还在下,周遭过路的人身上都穿着雨衣,或是撑着伞。
只有满头满脸都是水的温寻在这灯火流离的城市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这大晚上的,过路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看,还有不怕冷的拿着手机直播。
温寻抬手搓了把脸,抬腿要上台阶,身后忽然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还有各种摄像机拍照的声音。
她本能回头看了眼,原来是一窝蜂追过来的记者,温寻霎时被挤进人群中,看着他们手里长枪短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的闪。
耳边还有热心群众在解说网上的热搜:“打人的这个也受伤了啊,你瞧瞧,这满地都是血。”
“被打的更惨好不好?眼珠子都打出来了!而且我听说,打人的那位江小少爷还是蛮有实力的,好像就是咱们本地那个,江氏‘地产王国’的小公子。”
“但是他早上不是开记者招待会,说跟家里脱离关系了吗?难道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么想来,那他是不是早就有预谋要去打人啊?”
“啧啧,好恐怖啊……现在有钱人玩点啥不好,非要玩儿命?”
“让,让一下,你们让一下……”温寻喉咙哑得厉害,说话声音也很小,周围又那么吵,她的话根本没有谁听见。
里面的警察被吵得头疼,出来警告他们安静点:“案情调查清楚之前,不方便透露信息!各位稍安勿躁,不要再挤了!”
温寻也在这时候从人群中冲出来,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蓦地抬头跟警察说:“我是家属,我想进去看看。”
警察小哥闻言低头看她一眼,问:“你是谁的家属?受害者还是?”
温寻直直地与他对视,她说:“我是江声隐的家属,我是他的未婚妻,您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两个警察闻声对视一眼,又问:“你是温寻?”
温寻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点头应道:“是,我是温寻。”
“行,温小姐,您跟我进来吧。”
有一名警察客客气气带着她往里走,另一名则在外面维持秩序。
玻璃门关上的一瞬间,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才总算消停下来。
温寻到这会儿还是懵的,她跟着警察一步步往前走,看着脚下一块块的白色地砖,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被带进一间不大的办公室,有实习警员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寻手抖得拿不住杯子,“啪”一声,那是杯子掉到地上的动静。
“温小姐?您先别紧张,先坐,我们有些情况得向您了解一下。“有一位年长点的警察隔着一张桌子,笑着跟她说。
“我……我想见见江声隐,”她一双通红的眸子抬起来看着面前的警察,声音低哑,恳求道:“拜托您让我看看他吧,他不是坏人,他真的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刘警官笑着示意她先坐,自己出去看看。
门打开很快又关上,温寻并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但刚刚她回头看到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江声隐在夕城的朋友。
敲门的那位男士叫周一澄,听说也是个警察,温寻之前在大学的时候跟着江声隐见过一两次,所以还有印象。
夕城离这儿那么远,开车最快也要四五个小时,他们都得到消息赶过来了,那江声隐的伤,他的伤——
“温小姐,你可以见江声隐了。”方才给她倒水的那个小警员敲了敲门说。
温寻点头,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出去跟江声隐的朋友们道了声谢,正要跟着警察往前走,却被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女生急急喊住,“小寻,等一下。”
她说着,迅速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她,又道:“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
温寻摇头想说不用,话没出口,女生身后的陆逍又走过来,跟她说:“小寻,穿上吧,不然阿隐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周一澄也在旁边补充:“就是嘛,我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呢,不会让顾小苒挨冻的,放心吧。”
温寻抿了抿唇,接过衣服又说一句谢谢,跟着警察往审讯室走的时候,温寻的视线很模糊,她偏头深深吐出两口气,又抹了几把脸,勉强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走廊里不时有人经过,温寻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面前给她带路的两名警察,直到走出那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又七拐八拐拐了好几圈。
随着卡拉一声响,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温寻终于看到了坐在桌子对面的江声隐。
他的头顶有一盏很大的灯,照着他的脸很白,是那种惨白,他额头上被绑了厚厚好几层的纱布,脸颊嘴角也全都是血,看着伤得很严重。
温寻咬着牙,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她看到自己眼里的江声隐在一点点放大,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却又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几乎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她抬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泪,人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她伸手扶了一把桌子,但腿还是软得站不住,便索性温寻也不挣扎了,扑通一声半摔半跪跌倒在江声隐面前。
江声隐的手上也绑着纱布,人也被铐在桌子上动不了,看到温寻进来,他下意识想站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抱她,刹那清醒,他反应过来,从今以后自己再也够不着温寻了。
“五分钟,抓紧时间。”开门的警察说一声,转身出去,算是看在周一澄面上给两人留了些单独说话的空间。
江声隐偏头调整了下情绪,还有心情在这儿跟她开玩笑:“温小寻,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啦?我以为你至少要睡到明天呢。”
温寻闻言没理他,她自顾自地吸着鼻子眨了眨眼睛,总算有力气扶着桌子让自己站起来了。
她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将自己的衣服头发都整理好,她看着江声隐咧嘴笑了笑,却不说话。
江声隐不明所以,张嘴想说什么,下一秒,温寻蓦地弯腰凑近,直接捧住他的脸吻下去。
江声隐微微一顿,竟然有点反应不过她寓意为何,直到好一会儿,唇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刺痛。
是温寻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没忍住轻轻皱了下眉。
温寻终于抬头看来,她红红的眸子盯着他的眼,张口,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栗:“这会儿知道疼了?”
江声隐却笑了,他笑着说:“不疼,我在跟你撒娇呢。”
接着又说:“乖,别哭。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的。”
温寻还是偏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模样看着倔得很。
可是她眼里的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全都落到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上。
江声隐十根手指头伤得只剩左手小拇指能动,他就用小拇指勾着温寻的小拇指轻轻地晃:“都说了没事的,别哭了。”
“而且是我亲手给你报仇的,从此你只是你自己,你只是温寻。”江声隐说。
温寻,你答应过我要勇敢走自己的路,要追求自己的梦想,不会为任何人回头的。
当然,也别再为我回头了。
啊啊啊啊[爆哭][爆哭][爆哭][爆哭]好虐啊,哭死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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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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