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早晨，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宋谷雨站在教学楼前的栀子花丛旁，深呼吸着带着花香的空气，试图缓解太阳穴的抽痛。她已经连续三天只睡四个小时了，为了这次考试，她几乎背下了整本复习资料。
"班长，脸色不太好啊。"顾晨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手里转着一支笔。
宋谷雨扶了扶眼镜："我很好。"她迈步向考场走去，却感到一阵眩晕，连忙扶住墙壁。
顾晨桉皱眉："你确定能考试？"
"别多管闲事。"宋谷雨挺直腰背，走进了教室。
考试开始半小时后，宋谷雨眼前的试卷开始变得模糊。她用力眨眼，试图看清题目，但那些字母像蚂蚁一样在纸上爬动。汗水顺着她的后背滑下，浸湿了校服衬衫。
"B卷第12题..."她小声念着题目，手指紧紧攥住笔，指节发白。
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窜上胸口，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黑点越来越多，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声。她试图举手示意监考老师，但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同...学..."她微弱的声音淹没在沙沙的写字声中。
最后一刻，她感觉有人从旁边站了起来，然后她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宋谷雨感觉自己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里。远处有一点光，她努力向那里游去。渐渐地，她听到了声音——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谷雨！宋谷雨！"
声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阵规律的"滴滴"声。她艰难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刻又闭上了。
"醒了！医生，她醒了！"
这次她听出来了，是顾晨桉的声音，但比她熟悉的要急促得多。
宋谷雨再次尝试睁眼，这次成功了。她发现自己躺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手背上插着点滴针头。顾晨桉的脸近在咫尺，他眉头紧锁，眼睛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焦急。
"我...怎么了？"她的声音嘶哑。
"你晕倒了，低血糖加过度疲劳。"校医走过来检查她的瞳孔，"还好这位同学反应快。"
宋谷雨这才注意到顾晨桉的校服皱巴巴的，额头上还有汗珠。她突然意识到——是他把自己送来的？
"考试..."她虚弱地问。
"还管什么考试！"顾晨桉几乎是吼出来的，把校医都吓了一跳，"你知道你突然倒下去有多吓人吗？我以为你..."
他突然停住，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校医给她量了体温："你需要休息，至少今天不能再活动了。已经联系了你父亲，他说马上到。"
宋谷雨点点头，心里却一阵苦涩。父亲肯定会说"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继续忙他的工作。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自己埋在了工作里，仿佛这样就能忘记丧妻之痛。
校医离开后，医务室陷入沉默。顾晨桉仍然站在窗边，肩膀紧绷。
"谢谢。"宋谷雨轻声说。
顾晨桉转过身，脸上的怒气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表情："你经常这样吗？不顾自己身体？"
宋谷雨移开目光："这次是意外。"
"意外？"顾晨桉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这个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宋谷雨一看，是上周的体检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贫血，建议休息和营养补充"。
她伸手要抢，顾晨桉却把纸举高："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没必要。"宋谷雨固执地说，"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顾晨桉突然笑了，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宋谷雨，你真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
"彼此彼此。"她反击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顾晨桉先败下阵来。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医生说你得吃点东西，想吃什么？"
宋谷雨惊讶于他态度的转变："你不回考场吗？"
"考试早结束了。"顾晨桉看了看手表，"而且我提前交卷了。"
"你...一直在这里？"
顾晨桉没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机："粥怎么样？还是你想吃面？"
宋谷雨感到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不习惯被人照顾，更不习惯有人为她放弃重要考试。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粥就好。"她小声回答。
顾晨桉点完外卖，医务室又陷入沉默。点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这么拼命？"顾晨桉突然问，"你已经年级第一了。"
宋谷雨望着天花板："我必须考上最好的大学。"
"为了你爸爸？"
"为了我妈妈。"宋谷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为了生我，放弃了读研的机会。然后...她没能活着看到我长大。"
顾晨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谷雨那天，下着大雨。"宋谷雨继续说，眼睛仍然盯着天花板，"爸爸说，妈妈坚持要自然分娩，因为对婴儿好。大出血的时候，她最后的话是'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消失在鬓角。顾晨桉伸手，似乎想擦掉它，但在半空中停住了。
"所以我要活出两个人的精彩。"宋谷雨终于看向他，"不仅为自己，也为她。"
顾晨桉收回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爸爸...正好相反。他把我当成他的延续，顾氏集团的下一代掌门人。我五岁开始学英语，七岁学钢琴，十岁学高尔夫...全都是为了'培养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他的声音带着宋谷雨从未听过的苦涩："我讨厌被安排的人生。所以我故意在学校惹事，不按他的要求做...这是唯一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方式。"
宋谷雨惊讶地看着他。这是顾晨桉第一次向她展示盔甲下的真实自我。
"但你成绩很好。"她指出。
顾晨桉耸耸肩："那是为了我自己。知识是唯一他们无法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
外卖送到后，顾晨桉坚持要喂宋谷雨，两人争执了半天，最终各退一步——宋谷雨自己吃，但必须吃完一整碗。
"你爸爸来了。"顾晨桉突然说，看向窗外。
宋谷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走向医务室。她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我先走了。"顾晨桉站起来，"明天见。"
"顾晨桉。"宋谷雨叫住他，"谢谢你...今天的一切。"
他点点头，在宋父进来的前一秒从侧门离开了。
"小雨！"宋父冲到床前，"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宋谷雨简单解释了情况，果然，父亲听完后第一句话是："学习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下次注意点。"
她点点头，心里却想着顾晨桉说的"活出两个人的精彩"。突然，她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小袋子——顾晨桉留下的。里面是几包红枣和核桃，还有一张纸条："补血的，每天吃一点。——C.A"
第二天，宋谷雨回到学校时，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前座的女生转过身："谷雨，听说顾晨桉昨天抱着你跑了大半个校园？"
宋谷雨的脸刷地红了："我晕倒了，他只是...帮忙。"
"哇哦，'冰山校霸'居然会帮忙。"女生意味深长地笑，"你们是不是..."
"不是。"宋谷雨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却感到心跳加速。
顾晨桉直到上课前最后一秒才出现。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咧咧地坐下，随手把书包扔在地上。
"早上好，班长。"他漫不经心地打招呼，好像昨天的事从未发生过。
宋谷雨点点头，偷偷瞥了他一眼。顾晨桉的侧脸在晨光中格外分明，下颌线条坚毅，鼻梁高挺。她突然注意到他右耳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但平时从不戴饰品。
下课铃响，顾晨桉正要离开，宋谷雨叫住了他："体育课补考...下周一。"
顾晨桉挑眉："你那个800米成绩确实惨不忍睹。"
"我能及格就行。"
"我可以帮你。"顾晨桉突然说，"训练。我初中是田径队的。"
宋谷雨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看书的样子很烦人。"顾晨桉咧嘴一笑，"总是皱着眉头，像要把书吃掉一样。你需要运动，对大脑有好处。"
宋谷雨本想拒绝，但想到体育成绩确实会影响她的综合评价："...好吧。"
"放学后操场见。"顾晨桉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宋谷雨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心跳不知为何比平时快了几拍。
窗外，栀子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香飘进教室，萦绕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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