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放映机的光柱在尘埃中舞动，岩井俊二的镜头掠过雪原时，顾恙悄悄蜷起手指。他和哥哥的手臂隔着两指距离搭在共用扶手上，毛衣起静电的瞬间，细小的火花在黑暗中明灭。"冷吗？"顾烨忽然倾身过来，气息扫过他的太阳穴。空调出风口正在他们头顶嘶嘶送风，顾恙摇头时发丝擦过哥哥下巴。两人同时僵住，银幕上渡边博子正对着雪山呼喊「お元気ですか」，呼喊声淹没在顾恙震耳的心跳里。顾烨的手肘若无其事地收回，却把爆米花桶推到他手边。焦糖香气漫开来，顾恙捏起一颗时发现桶底压着哥哥的校牌——金属边框还带着体温，照片上的顾烨抿着嘴笑，那是去年运动会他抓拍的表情。雨点突然砸在礼堂铁皮屋顶上。散场时屋檐已挂起雨幕，顾烨单脚跳着撑开伞，自然地把伞柄塞进弟弟手心："你掌舵。"伞面倾斜的弧度刚好笼罩两人，顾恙闻见哥哥肩头被雨汽蒸腾出的柑橘香混着青草味。"背我吧。"顾烨突然在积水前停下，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轮椅进水会生锈。"这个借口蹩脚得让顾恙耳根发烫，可他刚俯身就被哥哥整个笼罩——顾烨的手臂越过他肩膀形成保护圈，体温透过湿衬衫烙在他背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时，顾恙听见哥哥极轻地抽气。那双托着他腿弯的手忽然收紧，拇指无意识摩挲他校裤的布料褶皱。某个颠簸的瞬间，顾烨的嘴唇擦过他耳廓，两人同时触电般弹开，又在下个雷声中更紧地贴在一起。玄关的声控灯应声亮起，他们**地靠在防盗门上喘息。顾烨滑落的袜筒露出红肿脚踝，却先伸手抹去弟弟睫毛上的雨珠："像落水小狗。"指尖在颧骨停留片刻，突然被厨房飘来的姜茶香气惊退。"我煮了姜茶。"周婷端着马克杯出现，目光掠过顾烨迅速收回的手。她看着小儿子发间滴水在木地板上积成小洼，而大儿子正用受伤的脚支撑重心，悄悄把干燥的地板让给弟弟。深夜雨势更猛，顾恙抱着枕头站在主卧门口时，耳根还红得厉害："你脚伤不方便...妈让我来照看。"顾烨掀开被子的动作带起一阵柑橘香的风，双人床右侧凹陷下去时，两人中间隔着一道足以再躺一人的鸿沟。闪电划过夜空时，顾恙偷偷睁开眼。发现哥哥的左手悬在分界线上，掌心朝上虚握着，像在等待什么永远不敢握住的东西。而他自己不知何时已滚到床沿，指尖离那道鸿沟只剩毫厘。第二天清晨，顾恙在厨房发现哥哥的校牌静静躺在微波炉顶上——镀银边框映出他睡乱的头毛，背面却多了一道细微划痕，正好贯穿照片上顾烨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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