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什么馅儿的？红豆，那我要这个……”
“豆浆不加糖的还有嘛？给我来一杯！”
“慢点儿慢点儿，别撒了。”
周一是具有魔力的，平常再元气满满的人到了这一天都会显出几分憔悴来，尤其是在周一的早上。
唯一能慰藉受伤心灵的大概就是一顿美味的早点。
他们这帮人仗着年轻，不吃早饭的大有人在，对身体实在不好。
这周的指导教师张宁又是个对早餐极其讲究的人，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一大包早餐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扑鼻的香气引得各位跟小鸡崽子一样凑上来叽叽喳喳地挑。
江浔一手捏了根油条一手端了杯豆浆，坐在角落里慢吞吞地吃着。
他算是最早拿到早餐的一批，但直到大家都吃了个七七八八时，才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慢条斯理擦了手往排练厅走去。
谈钰“习惯不好”，吃饭忒快，随便塞了两口就过来忙了。
跟张宁沟通上个星期的进度，然后又去拿课上需要的“教具”。
江浔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一堆布，好半天才挑起一块，问：“这啥？”
谈钰说：“张老师问有没有戏服，想让你们穿上再多一点代入感。”
江浔翻来覆去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玩意儿怎么看也就是几块布啊。
还是花花绿绿，很丑的布。
谈钰掀起眼皮扫了眼，解释道：“经费紧张，衣服在定做，没有多余的。这是从杂物间翻出来的，好像是剩的幕布边角料。凑合一下吧。”
谁家幕布边角料会是这个颜色？而且就算是，后台为什么会有幕布的边角料？！
就这个颜色，披在身上，才更没有代入感吧……
“没关系，没有代入感的话，就当是训练你们了，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代入角色才是重点。”张宁似乎看出江浔心中所想，随口扯了个理由“安抚”了他一句。
毕竟……这几块布的颜色确实有够难看的，也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道具嘛，谈钰刚才还翻出不少纸糊的刀剑和缺了条腿的桌子之类的东西，够做场景搭建了。
排练厅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一开始把各个小场地搭建起来，不用后面再折腾。
回来的早一点的人已经开始上手帮忙了。
像是游戏里面的关卡图，一个一个的剧情点，他们亲手搭建起来。
然后在剧情里，谈钰扮演的云公子，要从这一个个的剧情点里穿过，和大家一起演绎属于角色的故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要拿来当“戏服”的这些布真的非常丑……
绿的绿，红的红，还有非常耀眼的玫红色，发出布料独有的光泽，又因为放了很多年，积灰很严重，真心难看。
“我觉得挺好的啊。”张宁捡起一块玫红色的布，朝圈圈招手，等对方过来，把这块布往她身上一披，调整好后拿着曲别针固定起来。
“你看啊，这个布的颜色特别鲜艳，穿在你身上，非常适合年轻小姑娘，但是它又很旧，为什么呢？因为这件衣服你穿了很多年了，或许很多年前你不是那么喜欢它，但是现在你很喜欢。因为环境不好了呀，家里也没有钱做新衣服。
别的衣服你都穿的已经没有办法再上身了，破破烂烂的，但是它的颜色还鲜艳，是你柜子里面能找到最好的衣服了，所以你又开始喜欢它了，结合一下剧情，很合理，对不对？”
是的，很合理。
把这块并不漂亮的布做成衣服放在一个漂亮的故事里，感受一下就变了。
圈圈怎么想别人肯定不知道，但是一边听张宁临时编造出来的故事，一边再看现在的圈圈，就一下鲜活起来。
现在的不是圈圈，是一个曾有幸福家庭，可以选择喜欢的衣裳，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圈圈想了想，把麻花辫解开，头发揉乱，在头顶扎了一个咋咋呼呼的丸子头，全是碎头发那种。
江浔挑眉，低声和谈钰咬耳朵：“爱美的小姑娘，不应该把头发也收拾利索吗？她怎么弄成这样了？”
女孩儿的心思难猜，谈钰也没留过长头发，实在没办法回答江浔这个问题。
圈圈转了个身，对着镜子看了看，倒像是非常满意。
这才转过来解释：“我以前有段时间爱染头发，伤发质，后来头发又枯又黄，扎起来就这样咋咋呼呼的。后来去看，医生说我头发营养不良、损伤太重，所以头发就成那样儿了。
我觉得如果要贴合我扮演的角色的外在形象的话，她的头发这样儿也是合理的，因为吃不饱饭，整个人都营养不良，头发肯定也不会特别柔顺。”
“可以呀。”张宁点点头，“现在不是正式演出，你在排练的时候给角色加入一些独属于你的创意思考，只要是合理的，就非常棒，说明你有在认真思考角色。
其他同学也一样，你不要死盯着那个剧本，得自己思考，甚至说你自己在练习时发现，诶，这句台词不对，觉得可以换成更好的，也可以提出来，完全没有问题的。”
“……张宁老师说的是合理的。”
谈钰嗯了声，手上动作不停。
江浔脸都有些木了：“我觉得你这不合理。”
“我觉得我这很合理。”谈钰取下胸口衣服那里别的曲别针，在江浔后腰那里又固定了一下，满意点点头。
“你看，你这个角色叫白菜，上面绿下面白的，颜色多符合。”
江浔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张宁的排练方式是习惯一出大戏直接下来。
她不看分组，强调整体。
但也知道大家上个星期都是按照组别来的，串在一起的少。
所以给了足够的准备时间。
搭建场景，调整形象，然后让他们自己先排。
她可以等到下午，甚至说明天再看。
毕竟时间快并不等于效率高。
张宁比较想看到一上来就算完整流畅的东西，而不是在催促下紧赶慢赶的一锅乱粥。
下午三点，张宁才看到了第一次在她面前的“正式演出”。
总体来讲，张宁还算满意。
她在艺术方面一向是有些挑剔的人。
能得到她的满意，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
“张老师喜欢勤奋的。”谈钰说，“进这个圈子的越来越多，能短短几年就成功签进有名公司的，除了天赋好以外，都不会太懈怠。”
江浔撇嘴：“你说我犯懒吗？”
谈钰连忙否认：“不是，没说你，我……说严霜识。”
江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严同学背了锅，但江浔知道，谈钰说这话就是在提醒他。
他自己也清楚。
以前的泠舟还算个勤快有活力的新人，别的不说，至少工作总是完成的很早。
但现在的江浔不一样，确实容易犯懒。
谈钰总不会跟他直来直往地说，可能是怕话说的太直显得凌厉，总想对他显露出更为柔软的一面。
刚才课上也是，对于别人的提醒，谈钰总是直接的，有些时候甚至是严厉的。
能快速矫正，就不慢慢引导。
但对于江浔，他习惯早些年的温和方式了，也可能是给了男朋友一点儿特权。
但这样反而有些别扭。
江浔不喜欢。
“谈老师。”他索性换了称呼叫对方，“我们有话直接说好不好，你总跟我这么客气，显得咱俩不是一家人诶。”
江浔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些上调的语气词……扎的人怪心痒的。
谈钰心尖一动，走快了一点贴近江浔，手一下把对方的手包裹起来，稍微使了些力气捏了捏，问：“今天累吗？”
其实还好，江浔一直属于那种干两个月歇大半年的。
休息够了，突然复工，也不会觉得累到哪去。
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改了口：“累，可累了。”
谈钰低头，没藏住脸上的笑意，其实听出来了，但还是配合着江浔：“累啊……那怎么办啊？”
江浔停下，朝他张开双臂，歪了下头：“你抱我。”
这话是胡说的。
这个姿势，仅限于那种小宝宝，一手抱起来，能坐在大人胳膊上。
他个子又不矮，顶多是被扛起来，人要被对半折，两个人都不舒服的。
而另一个姿势……大庭广众之下的，太不合适了。
所以只是开个玩笑。
谈钰顶多背他。
可江浔没想到，谈钰视线上下扫了一圈，然后一弯腰，捞着他的腿窝，真给他举起来了。
江浔：“？？？”
等等！这为什么和想的不一样？
谈钰说：“最近有练臂力。”
练了也不对吧！这科学吗？合理吗？谈钰吗！
他怎么能配合干这么幼稚的事？！
事儿是江浔挑的，也是他最先嫌丢人的。
好在挣扎了几下，谈钰也就笑着撒手放他下来了。
举着抱换成了背着。
“累就歇一歇。”
江浔不敢再造次了，老老实实在谈钰悲伤爬着，听见这话应了一声。
“等回去了给你做好吃的。”
江浔又应了一声。
应着应着，谈钰突然冒出来一句：“忙过这一阵，就该过年了，你跟我回家，好好歇一个年假。”
江浔还应，应完了听谈钰笑，还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好几分钟过去了，他才后知后觉。
江浔眉心微蹙：“什么回家？”
谈钰笑的更大声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那不行，刚刚已经答应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
江浔更懵了，他拍了一下谈钰的背：“不是，你先说清楚！”
可谈钰只是笑，再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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