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钰也不知道到底在高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江浔目光幽怨,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谈老师,你笑的真的太大声了……”
“嗯嗯,不笑了……不笑了。”谈钰极力忍耐,堪堪把笑意憋回去,问“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其实江浔还好,而且刚刚被吓得one愣one愣的,此时对食物还真没有特别大的兴致。
但是转念一想,谈钰中午本来是要去吃饭的,叫自己给搅了局,最后就吸溜了一碗冰粉,肯定饿了。
于是江浔点点头说:“好。”
商业街里吃的多,江浔中午和□□华去的那家是比较有名的。
但想到他中午吃过了,谈钰索性带他换了家店。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两人明显都放松了很多。
谈钰笑眯眯地问:“怎么样?缓过来没有?”
“还好。”实际上不算特别好,不夸张地说,江浔现在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还是那个穿着红嫁衣蹦蹦跶跶的唐熏。
今晚是要做噩梦的节奏。
谈钰不知道信没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说实话,这还是江浔第一次见到谈钰脸上这么生动的表情——他笑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谈钰倒了杯热水,推到江浔面前:“嗓子疼吧,喝点儿热水,小口抿,歇一歇嗓子。”
江浔礼貌道谢,依照谈钰的话做了起来。
谈钰说:“这个周六没白过吧,明天好好歇一歇,找一找上课的素材。如果怕拿到贺老师那里不过关,可以先发给我看看。”
江浔心中一动,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故作矜持道:“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谁知谈钰听见这话,笑容就更微妙了:“不是你说的?”
江浔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
谈钰道:“你说你想问我,想多跟我说几句话。”
闻言,江浔猛地呛了一下。
刚才是玩密室逃脱吓着了,一时间没想起来这茬儿。
他说秃噜嘴了,本以为谈钰就听听,这事儿谁也不再提一会儿俩人就都忘了。
谁知道谈钰这个时候突然主动提了起来。
不同于江浔的惊恐,谈钰倒是很淡定,甚至还补了一句:“不用太紧张,其实……你就算没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聊天、吃饭,一起出来玩,做什么都无所谓。”谈钰说,“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你说找我请教,但说白了,请教这个东西,也就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聊天儿,最后还是约着出来玩一玩、吃个饭,没什么区别。”
“所以……”谈钰微微一顿,道,“你可以直接找我的。”
听谈钰说得这么认真,江浔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他垂下眼帘,隐去自己眸中的神色,道:“你真的不会觉得麻烦吗?”
谈钰反问道:“这算什么麻烦?”
江浔说:“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要工作,工作之后的剩余时间再塞进去一个外人去争抢,你不会觉得麻烦吗?”
谈钰挑眉,这种错误观点,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净是胡说八道。但看着江浔的神色,心又软了下来。
是了,他刚才忘了。
江浔没有什么特别亲的亲人,唯一勉强能算的也就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爸妈不在身边,不管跟谁住,都显得像寄人篱下,他这么长大的,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别人的累赘。
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甚至会觉得和一个人的正常社交是在抢夺别人的休息时间。
但应该也有例外……
谈钰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跟时宣,是不是认识挺长时间了?”
江浔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儿习惯谈钰这话题转来转去的作风了,点点头,说:“嗯,好几年了。”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做剧,当时我刚刚上新了新的声展,他加我,问我能不录一个角色,后来聊得多了,就熟了。”
“对啊,聊得多了,就熟了。”谈钰托着下巴,低低笑了起来,问,“所以你在纠结什么呢?我和时宣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浔刚想说没有,但是话到嘴边儿,又含含糊糊咽了回去。
也不太一样的。
不光是那点儿微妙的小心思,谈钰从年龄和身份上都跟他有差距,跟时宣也不一样。
他和时宣是差不多大的,而且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开始搞配音的。
谈钰不一样,他是前辈,年长的哥哥,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就是自带威压效果的。
而且谈钰跟时宣的性格也不一样。
时宣咋咋呼呼的,有点儿疯,神经大条,你最开始哪怕真的排斥他的接触,他也感觉不出来。
照样拉着你玩,把你当朋友。
时间久了,习惯了,也就不会排斥了。
没什么人会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江浔还属于格外慢热那一种。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所谓的“知心好友”也就时宣这一个大萝卜。
而谈钰心思细腻,是偏温温柔柔那一挂的。
说话语气总是轻轻的,而且能很快察觉到你的情绪,然后把自己做出调整。
这样的人,叫你很没辙。
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好,甚至会生出一点无端的愧疚感。
你看,他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冷言冷语的对他,这对吗?
性格身份不一样,处理方式就不一样。
江浔欲言又止,下一秒,谈钰的手落到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
江浔瞳孔骤缩,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谈钰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来到这个陌生城市后第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
又是这句话。
江浔甚至想接一句,问问自己到底有意思在哪里?
他趴在桌上,脸接触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含糊不清地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礼貌,自己不会累吗?”
谈钰笑了,也趴到桌上看他,问:“好像这几次见面,我教你的都是有关配音表面方面的内容。那上一次教你怎么去成为一个成年人,是不是还是你成年的时候,我跟你说,你成年了值得送自己一束花,庆祝自己成为一个可以对自己负责的大人。”
江浔点了下脑袋,但这个姿势显然不方便,于是点头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他自己用脸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
“那我今天,教你一点儿新的。”谈钰说,“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是累赘,你总这样想,叫爱你的人怎么办呢?”
江浔没有想过会被谈钰直接了当地戳破自己心底隐藏的灰暗面,但是他迷茫地眨眨眼,注意力全都被谈钰的后半句话吸引过去了。
谈钰说话总像是在念小说里的经典台词,他随意开口,每个字都那么好听,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中二,很吸引人。
就好像现在,他又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一大段“经典名场面”来。
“你瞧瞧你这个人,总会让人为难,千般万般的好,落在你自己嘴里,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讨人嫌的人。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爱你的人还能上去和那个人吵一架或者打一架,可偏偏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叫他们半点儿办法也没了,舍不得打骂,还被你气着了,只能自己消化情绪。”
江浔又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先停下你的对不起。”谈钰隔着虚空伸出手指点了他一下,随后手上力道一松,那根手指就虚虚地搭在桌子上,连江浔的视线一并吸引了过去。
“你总是在对不起,但是没有必要,不要让自己显得存在就是个错误,我教你个办法,如果不是天大的事,说话可以不过脑子一些。”
江浔无奈,说:“会得罪人的。”
“可你本身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吧?为什么和自己熟悉的朋友相处时也要端着呢?”谈钰身子又往前探了探,说,“连和亲近的人相处都让自己这么累,迟早有一天,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如果你觉得爱这个字眼太沉重的话,我可以换一个说法,那些愿意亲近你和你成为朋友的人,都是特别喜欢你的人,他们是可以包容你的绝大部分的,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他们都会向着你,明白吗?”
江浔不想说明白。
不要说爱,特别喜欢这种词对他来说也太沉重了。
抛开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其他任何人跟你本身都是没有任何直接纽带关系的。
只是因为时间久了,兴趣还算相投,渐渐的就成为了“朋友圈”里的存在。
可说到底,大家本质上不还是“陌生人”吗?
人家又不欠你什么,和你也并没有完全无法分割的羁绊,凭什么要去包容理解你呢?
可谈钰说,这是在教给他。
用上教这个字眼,就会让江浔觉得对方是拥有正确答案的那个人,自己该把错误改掉。
“你看,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江浔回神,谈钰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无奈。
然而,在谈钰说出这句话后,江浔竟然还是抽出思绪思考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反驳谈钰。
如果要反驳,他是不是可以说自己不是胡思乱想,而是很认真地想。
但谈钰再次预判了他的预判,在他考虑好之前就再次开口:“光你想的这工夫,我就能说很多话了……江浔,我就喜欢你刚才在玩密室逃脱的那个样子。”
他说的喜欢,应该没带有什么旖旎的味道,但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江浔恍然大悟,谈钰大概是在跟他举所谓“特别喜欢他的人”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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