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谈钰扫他一眼，倒是实话实说了：“年轻，长得好看，实力掐尖儿，你的未来还长。即便你只能留在公司签5年合约，那这5年也很够本儿了。我刚才提到了迟栖，把你签进我的公司来，很适合复刻他那样的路子，而且你比他的年纪还要小，你的上升空间是无限的。”
江浔挑眉：“又是……出名要趁早？”
谈钰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之前就说过，不是出名一定要趁早，而是现在正好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迟栖还没有毕业，公司就争抢着把他要过去，就是因为他非常适合营造人设。”
这种大实话，谈钰敢说，江浔都不太敢听。
然而谈钰显然不太在乎说这些事，他道：“其实我也非常适合营造人设，而且你也看出来了，我想办公司，现在就是拿自己在营销。没有人会不喜欢年少成名这种话题，这属于慕强本能。小说总看过吧？主角很少有不是天之骄子的。
但如果我想长久把公司办下去，我在大众视野里，不能长久靠营销自己。我想办万象知音是真的，但我也真的很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配音演员，我不会一辈子只营销人设，这样会毁了我在配音这条道上的路。
但你，你的主页是配音演员时，其他营销就只是锦上添花。”
江浔沉默片刻，拉开椅子坐下，低声说：“我不太合适的，我的短板也很明显，我戏不行，需要很长时间调整才能录出让人满意的东西。”
“可你还年轻，你才18岁。”谈钰又提到了这点，“我还有乔乔、洛儿，莫语和群哥，我们都认识很多年了，他们的十**岁，我见过，我的十**岁，没人比我更了解。我们在那个年纪的时候未必会有你做的好，你的嗓音条件是天赋，至于其他的，后天磨炼，等你到我现在的年纪，总会做的更好。
而且……其实你实力不俗，对比起他们，都要出色许多，可能是贺老师总对你严格要求希望你去做到自己实力的最佳，才给了你错觉。如果你不是彻底放弃一点儿都不肯努力，当努力保持平衡状态下，他们很多人都是很难超过你的。”
说到这里，谈钰苦笑一声：“音色流氓……天赋这东西果然最不讲道理的，如果我的嗓音条件能达到你的状态，说不准我现在可以更好。”
天赋也分档次，好听与天籁本身就是不可跨越的沟壑。
江浔揉了揉眼睛，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谈钰抛出来的是橄榄枝，只要他接过这根橄榄枝，那他的未来就有一个明确目标了。
但同样的，接下这根橄榄枝，他就被过早地框死在这个名为“未来”的局里了。
都说年轻机会多，选择多，有无限可能。
过早地定下目标，可能代表着在很多年以后，你的同龄人才开始追求当下定下的目标，你就已经拥有一份相对安稳的生活了。
但同样的，过早地定下目标，也很难保证，在此后漫长的一生里，会不会后悔。
“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并不是绝对的。”谈钰说，“你报课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资料，就想过这件事情。其他人是陪我走过多年的老朋友，我相信他们的实力，但是这里仍旧需要新鲜血液，所以一期班的学生每一个都过了我的手，是我亲自敲定下来的，只是依然要从里面掐尖儿而已。”
这样说，江浔就更不理解了：“如果是这样，其实你没有必要问我往后的打算，只签5年，5年的时间，我觉得你有本事让万象知音彻底稳定下来，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想要加入进来，我是否继续坚持已经不太重要了。”
谈钰却摇摇头：“你要想干别的，并不是这么坚定地想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我并不会留下你。签约5年是给了我机会，用优秀的人去滋养我的公司。
但5年的时间里会耽误你的一生，很难保证这5年里你会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东西但却因为和公司的关系错失。不想干一辈子，就要尽早与它划清关系去做自己想做的，不然会一辈子很痛苦的。”
江浔一阵无言。
但坦白来讲，他现在是给不出答案的。
因为好像什么对他来讲都是一份工作，干什么不是干呢？
对于配音可能是有一点点喜欢的，但它也只是一份工作，是它或是别的都无所谓。
只是这样的说法对谈钰来讲很显然不适用。
他在这方面有一点点较真儿。
变相来讲，就是如果江浔不那么喜欢而他把他留下，那么谈钰会产生愧疚感。
这就不是江浔希望看到的了。
于是江浔微微仰头，闭上眼，轻叹一声，说：“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案，因为其实我不太能想清楚我想做什么，我当时报了播音主持，只是为了考学校……”
是否选择学艺术专业的时候，江浔成绩其实不太好。
像是没开窍，卡在本科线那里，上下为难。
老师曾委婉地提出过建议，如果家里还算过得去，可以走一下艺术道路试一试。
当时学校的几个专业里面，播音主持的费用是最低的。
江浔曾经真的想过，要不欠他们一点儿，他们给他花多少，他以后就要还回去多少。
于是选择了费用最少的播音主持。
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在网上查相关资料时发现了配音，一点一点，又接触到了网配。
小孩儿总有那么点儿小心思，喜欢另类的，彰显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但你要说真的多喜欢吗？那也不一定。
只是做久了，习惯了，就把这项工作也当成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谈钰现在的问题太正式了，就得开始动脑子好好斟酌。
“但我想试一下，如果半年之后我的考核过了，而且我真的决定好在这个行业里做一辈子，我再告诉你答案，好吗？”
顿了顿，江浔又笑问：“我这么拖，你还留我吗？”
谈钰耸耸肩，道：“我说了，最开始问你的时候，我就是动了要把你签进来的心思的，只要你不是自杀式毁灭自己，我不相信你的水准会落到没眼看的地步，考核期过了，我还是想把你留下。
但半年考核期，公司给到的所有机会都是平等的，所有项目任何人都可以去争取，谁争取到了就是谁的。”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公司刚刚起步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一期班的这些学生只要抓住了好机会，就有被人记住露头的可能。
露头了，就代表着会拥有支持者，能够接触到更好的资源，真是很让人心动。
更别说对比江浔，其他人多了那股冲劲儿。
可江浔现在还是很难下定论，他深深看了谈钰一眼，忽然笑了：“那就……只能看到时候的情况了，我要走了，拜拜。”
谈钰这次没有阻拦，还挥了挥手，目送江浔离去。
谈钰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半瘫在椅子上出神。
最后一天与其说是贺山的课，倒不如说是一整天的结业典礼和汇报演出。
大家从早上来了就开始忙忙叨叨，自己化妆，准备衣服。
从个人片段，双人片段到多人片段，每个人都要上。
这间小小的排练室并不算大的舞台和豪华的录音棚，他们的观众也寥寥无几，都是教过自己的老师。
但是每个人都很认真，从影子上能恍惚看到他们多年后的模样。
不管他们最终是否还在这个行业里，至少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
成为很好很好的配音演员。
大家交换鲜花和礼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江浔微微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表演和告别中平复心跳。
就听大家又叫着喊着说要出去吃饭，一起玩。
乔乔惊叹：“哇！这么好，还有夜间活动啊！吃什么好吃的啊？”
“去吃烤肉！”胡娅笑眯眯地凑近，“老师们也一起来吧！我们请客！”
有胡娅开头，大家乱叫成一片，都说让老师们也跟着来。
乔乔经不住烤肉的诱惑，一脸期待。
莫语不可置信地看她：“你真去啊？”
“我……我真想吃！”乔乔馋的理直气壮。
谈钰笑起来：“那也可以，反正都没吃饭，你们都挑好了地方，那说明味道应该不错，还省的我们在做攻略，那就……一起？”
时宣欢呼：“好哦！一起去！”
贺山还在摆手推拒，说叫他们年轻人去玩儿，自己要回家。
谈钰却反手扣住他的肩膀：“走吧，贺老师，人生中的一波儿学生，一起热闹去！”
顿了顿，谈钰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转头问江浔：“你们怎么去？”
江浔一愣，不确定地看向大家：“公……公交吧？”
秦悦宁点头，晃了晃手机：“对，公交，我都查好路线了。”
谈钰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报个店名给我，我开车带他们去，商场底下汇合。”
乔乔比他们都兴奋，可能也是着急吃饭，说：“都赶紧来哦！今天我撺掇谈哥请客，先到先吃上！”
一般情况下，公交车会比私家车稍慢一点，如果堵车了的话，那可能半斤八两，到的时间都差不多。
但今天赶了一个好点儿，不堵。
谈钰他们到的时候还没看见学员们的影子呢。
谈钰看了看时间，说：“这样吧，我跟莫语去买点儿喝的，群哥你先跟贺老师上去，订位置，咱们人多。然后洛儿和乔乔你俩等他们一会儿，待会儿见。”
方止群点头说行：“那你们去吧，一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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