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端着餐盘在迟栖对面坐下,迟栖抬头扫了他一眼,问:“怎么过来找我了?”
江浔问:“不高兴啊?”
迟栖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不知道,但看你表情不像高兴的样子。”江浔跟说绕口令似的跟迟栖绕了个圈子。
今天他跟严霜识也不知道是闹什么别扭,江浔从读出那一句口型时就觉得不简单。
后来严霜识和小铃铛两个人被引导出了一场非常完美的配音表演,谁都知道严霜识和迟栖关系好,有人开起玩笑,问迟栖到底是更喜欢刚才他主动夸的江浔和王尔尔的表现还是更喜欢严霜识和小铃铛的表现。
能问出这句话,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迟栖的“偏袒”,人家关系又好,偏向自己师弟是很正常的。
添点儿节目效果而已。
结果迟栖含糊过去了,没接这个话茬儿。
严霜识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众人才注意到两人今天的互动少得可怜,纷纷猜测是闹了什么别扭。
饭也没一起吃,严霜识在那边儿和几个同学一起,迟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边儿。
迟栖现在也不接话,江浔想了想,换了更直白的问法:“你跟严霜识……怎么回事?”
迟栖继续糊弄他:“什么怎么回事?”
江浔低叹:“闹什么气呢?”
“我怎么知道。”迟栖冷笑,“狗脾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一直这样儿,不知道哪不对了,就朝我甩脸子。”
江浔沉默了。
要说严霜识这叫甩脸子,那也实在不算。
他俩平常关系亲近,如今这个样子……只能算正常社交距离。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迟栖这样儿还怪新鲜的。
迟栖出名的好脾气,语气总是轻轻柔柔,所以有些呛人的话听着也更偏向关心,全被语气抵消掉了。
江浔不怎么见过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带了一点儿恼怒的情绪在里面,语气也没办法维持一贯的温柔。
好半天过去了,江浔才问:“你俩是……”
他没说完,迟栖却很快截了他的话:“不是,我俩就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更何况我俩差着好几岁呢。”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江浔很是无辜,“而且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你俩差的还没我跟谈钰多。”
“他才多大,他能懂什么。”迟栖固执己见。
但实际上他跟严霜识真的差不了多少,如果说严霜识什么都不懂的话,那他也不会懂多少。
江浔正要说话,迟栖却像是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谈钰啊,有空关心我,不如先跟我唠唠你们两个当时是怎么回事。”
江浔:“……”
“不理你了。”江浔端起餐盘,窝窝囊囊地走开,转身却见刚打上饭要来这边坐下的谈钰。
谈钰看他这个表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怎么了?”
江浔扭头看了迟栖一眼,看起来更窝囊地走远了。
谈钰两边看了看,最后还是先在迟栖对面坐下了:“你又怎么回事?和谁较劲儿呢?”
“你不该问我,该问问他发什么疯。”
谈钰扭头看了严霜识一眼,就见对方也兴致不高地窝在人群中,可能想往这边儿看,又不好意思,有些很细微的动作,但好像都被他自己克制住了。
见状,谈钰问:“怎么了?前两天你俩隔着手机吵了一架?”
“没有。”
“那是怎么了?”
迟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不知道。”
他不知道,严霜识也不知道。
他知道迟栖没怎么着他,是他自己在这儿不知道较什么劲。
较劲就算了,还收不了场。
别人吃饱了该走都走了,只有江浔坐着没动,还在那里刷手机。
严霜识撂下筷子,掀起眼皮看江浔:“你在等我吗?”
闻言,江浔注意力从手机屏上强行拨下来,看了严霜识一眼:“嗯,这个地方喝点儿东西?”
江浔不熟,严霜识挑了地方。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一家奶茶店喝了三大杯白水,江浔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你很渴吗?”
严霜识终于放下杯子,说:“还行……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问问你和你师哥闹什么别扭。”看着严霜识略显意外的神色,江浔解释道,“迟栖也是我朋友啊。”
能帮帮一把。
后面这句话江浔没有说,严霜识也不知道。
他耸耸肩,说:“没跟他闹别扭,是我自己脑子有问题。”
江浔:“……”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
江浔低叹:“但你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他了。”
“……等我缓一缓,我跟他道歉,还是我自己脑子有问题。”严霜识又骂了自己一句,“就是谈哥给我分析剧本儿的时候说的那个话,我可能想的有点儿偏了,真不是和他闹别扭。”
江浔仔细回想了一下,问:“谈钰跟你说让你去找第一次录感情戏的感觉那句?”
严霜识不置可否,却说:“我第一部剧是跟我师哥录的,那时候才是真的经验少,什么也不懂,全靠他带我……我分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江浔才是真的分不清,分不清严霜识这个“分不清”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斟酌了半天问:“你和迟栖是……你喜欢他吗?”
严霜识这个人说到底江浔不熟,但迟栖他还是知道的,迟栖喜欢严霜识,他看得出来。
严霜识给不出答案,他沉默着,最后缓缓低头将脸埋进掌心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分不清。
录那个剧的时候,他看着我哭,哭的我心都要碎了。我想跟他说别哭,说我会陪着你,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的台词本上,我扮演的角色不仅不能安慰他,还要说出更多伤人的话来,把他赶得远远的。
他那个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下来,所以那一瞬间我突然就不知道……我到底是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别哭,还是让戏里面那个人别哭。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到底是我,还是戏里面他的爱人。后面我也没再分清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严霜识摆明钻进了一个死循环、牛角尖儿。
可江浔托着下巴听着,却不能给他直白的答案。
别人告诉的答案,只能算作一个起点。
如果自己想不通,这么含糊过去了,那这辈子自己也不可能分得清了,早晚要出事。
但严霜识真是痛苦万分,纠结万分。
让江浔突然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快和谈钰提出分手的自己。
也是这样儿,无尽地去纠结一些很没意义的话题。
我真的该和他在一起吗?我们这样不般配的人,真的可以继续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江浔突然动了些恻隐之心,想随口给严霜识几句安慰。
可能是想到了般配一说,所以江浔说:“你还是想得太多了,你们很般配,试一试也无所谓的……迟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纠结,好聚好散,只要没惹毛了他,之前跟他分手的男朋友,现在和他还是好友,你应该知道的。”
严霜识神色古怪起来:“你真的觉得我们般配?”
江浔一愣,突然感觉这段对话格外熟悉,好像不久之前就进行过一回。
可这次严霜识没有笑起来,他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我们般配,我很吵,总是吵得他不得安生。他很厉害,什么都不缺,我帮不上他任何忙,还要厚着脸皮地把自己挤进他家强夺一块住的地方。
我进入这个行业都是他带进来的,他会毫无保留地教我、带我,我承认我的起点比很多人都高,都是因为我有这样一个好师哥,没什么人比他对我还尽心尽力了。他对我要多好有多好,可是我对他来讲怎么看也只是个毫无用处的累赘。”
这话听着更是格外熟悉,江浔再次沉默。
严霜识一句:“就算真的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更是一击毙命。
江浔彻底没话说了。
偏偏江浔许久不说话,严霜识还能自顾自地往他心上精准插刀子:“如果是你和谈哥那样儿……我可能都不会这么犹豫。”
“我和你谈哥哪样?”江浔一个头两个大,“你知道我们两个分手了吗?”
“……我知道。”严霜识点点头,说,“但是就感觉你们两个不一样,旗鼓相当吧,没有代沟,我也不是很能说上来,就感觉你们两个一起相处是舒服的,我看着都觉得舒服,那你们相处应该会更舒服。”
“那我看你跟迟栖相处还挺舒服呢,也没见你们两个有过什么进展。”江浔面无表情地用严霜识的话来堵严霜识,“你知道我跟谈钰怎么分的手吗?”
见严霜识一脸茫然,江浔低叹一声,说:“和你一样,我也觉得我对于他而言是一无是处的,当然,我不是说我这个人一无是处,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家里有点儿家底,仅针对我个人而言,我非常满意,从来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但是在恋爱关系中,我想象不到我对于谈钰的用处在哪里,他也是我的前辈老师,他能帮上我很多,可是我身上却没有一点可以帮到他,甚至还要他在最忙的时候来帮我摆平一些事。
这种微妙的不平衡,我不知道要去怎么弥补。我没有办法把他对我的好弥补回去,但一定会有那样一个适配的人,所以我提了分手,我不耽误他。”
信息量可能过大了,严霜识加载不过来。
于是江浔拍拍他的肩,说:“所以你看,不要去观察别人的恋爱过程并美化它,人和人之间不一样,想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我这样想这样做,你却不一定。少年情怀总是歌,你得自己去体会才知道。”
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当年丹丹用来安慰他的话,如今也被江浔拿来劝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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