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邵安昨天傍晚接到Kevin电话,说戚新凝不满股份分配比例,不惜以绝食相逼,Kevin实在顶不住了,央求他回来。
“而且总部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您处理呢。”Kevin惨兮兮地说。
于邵安没理会Kevin的苦苦相求,他了解这个下属,在入职世黎集团之前是某大型跨国公司的职业经理人,最为擅长向上管理。Kevin应付工作的方式是先降低上司的预期,但最终总能收获还不错的结果。
“总部的工作,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处理吗?”于邵安不近人情地说,“你就当我去海外出差了。”
“那戚女士呢?”Kevin听起来真快哭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出了事我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于总!”
戚新凝曾掌控世黎集团多年,虽然已被免职,在集团的余威犹在。Kevin怕她也是正常的。
于邵安问Kevin:“不能再坚持一会儿吗?我在Z城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坚持不住了,”Kevin哀求道,“戚女士天天派人来堵我的门,我可能快要被她暗.杀了!”
在于邵安的认知里,“暗杀”一词过于夸张,但以戚新凝的手段,为了泄愤找人把Kevin绑起来殴打一顿不是没可能。
如此不是长久之计,于邵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S城一趟。
Kevin听说后大喜过望,立马给他订了当晚的夜班机票,还善意地建议他,如果凌晨赶飞机太困的话,可以在头等舱里睡一觉。
于邵安只能临时回家收拾行李,周鸣得知他要走,直接让司机到公寓楼下等。
到机场已近九点,距离起飞只剩半个小时。于邵安站在玻璃幕墙边,看向外面夜航的跑道,灯光仿佛星群,自黑暗至深处升起。
离开Z城前,他给阮喻打了个电话。
三声铃响,那边接起了,他听见阮喻的声音。
“于邵安,什么事?”
大概是临睡前被他吵醒,她声音比平时要轻,还带着些鼻音。语气也不算好,有埋怨的意思。
于邵安却因为听见阮喻叫他的名字,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他的视线穿透玻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回S城一趟,总部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他想,阮喻大概根本不关心他去哪里。
过了几秒钟,于邵安果然听见阮喻高兴的声音:“太好了,终于没有人来烦我了。”
不论阮喻是不是真的高兴,于邵安仍然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到底有没有阮喻说得那么烦。
他喜欢阮喻,想时时刻刻待在阮喻身边,可也许阮喻并不这么想。
也许阮喻喜欢自由,喜欢独处,或者某天喜欢上另一些人,唯独不会喜欢他于邵安。
过往的经验早就印证了这一点。
那么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待在阮喻身边?
登机的时间到了,于邵安的目光从窗外收了起来,跟着乘务员走进了贵宾通道。
通话还在继续,于邵安边走边说:“只去一周而已,我下周就回来了。”
“谁希望你回来了,你不是住在S城吗?这儿又不是你的家,你干脆别回来了。”
于邵安脚步突兀地停了一瞬。
乘务员不解地回头看他,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在外人面前,于邵安的形象复杂多变,众所周知的例子是他在戚新凝掌管集团的十多年来隐忍不发,甘愿活在戚新凝独子于承焰的光环之下,以至于让世黎集团长期深陷“妻妾颠倒”的丑闻之中,却又在老董事长病重之际果断夺权,速度之快,让外界惊叹,不少媒体至今仍在大肆宣扬他野心勃勃的真面目。
于世黎集团总部的众多高层而言,他做事雷厉风行,总是迅速决断,立即执行,毫不犹豫。在谈判桌上也是老手,没有他谈不下来的生意,当遭遇质疑时,他能用三言两语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可此时此刻,于邵安听着阮喻明显是气话的言论,却任何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总是忍不住盲目地答应阮喻所有的要求,想说“不回来也行”,又怕阮喻是认真的,阮喻是真的不想让他回来了,让最终的结果变得无法承受。
他没办法再离开阮喻的。于邵安再一次确信。
所以他只能轻声说:“要回来的。”
于邵安决定办完S城的事就早点回去。不管阮喻愿不愿意等他,他都不想让阮喻等太久。
……
集团派了车来机场接他,于邵安打开车门,却发现司机正是几个小时前在电话里对他哭爹喊娘的Kevin。
“Boss,”Kevin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先送您回家休息?”
于邵安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也睡不着,揉了揉眉心,说:“先去戚新凝那里。”
Kevin便把车子开出去,还没上高速,Kevin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于邵安闭着眼睛的侧脸,忽然问了句:“您真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真的要和阮小姐在一起?”
于邵安蓦地睁眼,侧过头来,没什么表情地对上Kevin关切的视线。他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近日Kevin通过周鸣具体地掌握了他的动向,自然也应该了解到,他在时刻处理总部各项事务的同时,一直围着阮喻打转。Kevin的担心不无道理,就连于邵安自己,也能想象到要是真如他预计得那样发展下去,困难与麻烦将会接踵而至。
不过于邵安认为Kevin的问题仍是无意义的。
车开上高速,于邵安目视前方,看着道路在眼前无限延展。更远的地方,灰白的天空压着地面,色彩单调又昏沉。
“我想和她在一起,她就会答应吗?”
Kevin下意识地一怔。认识这么久,Kevin接触到的基本都是工作场合上的于邵安,因此没料到于邵安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您这么优秀,怎么会有女人不答应呢?”Kevin本想这么说,随后又想到,如果世界上真有不明白于邵安的好的女人,那大概就是阮喻。
Kevin识趣地没再谈论这个问题。
……
戚新凝自从被董事会驱逐之后,在S城市区的房产也被于邵安回收,对于这个插足他父母婚姻的女人,于邵安不留任何仁慈,让她搬到了郊外的房子了此余生。
那是栋三层小楼,外围有个小花园,兴许是无人打理,花园的草木荒凉,透着股衰朽的气息。
于邵安下了车,回头见Kevin还畏畏缩缩地待在车子里不肯下来,便先行走上阶梯,摁了摁门铃。
很快,门开了,头发花白的女人探出头来,看见他一下子瞪大眼睛。
“江阿姨,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于邵安温和地说。
江成秀是戚新凝的表姐,于邵安母亲去世得早,他十六岁之前都是由戚新凝抚养,一同住在于家豪华的庄园内,没少和戚家的亲戚打照面。
“新凝,新凝!他来了!”江成秀回头呼喊。
餐厅里的戚新凝急急地赶来,走到门口,果然看见和她痛恨至极的女人有几分相像的那张脸。戚新凝脸色煞白,浓浓的恨意好似从微凸的眼球里冒出来:“承焰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于邵安好像没听见她的问题。
戚新凝瞬间丧失了理智,开口用尖利的声音破口大骂,无数粗俗狠毒的词汇从她嘴里冒出来,于邵安始终微笑地听着。
最后他等戚新凝骂累了,停下来喘息的时候,才淡淡开口:“我来不是和你讲道理的,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承焰在法国。”
“他去法国干什么?是不是你把他送去的?”戚新凝的双眼仿佛被仇恨烧蚀。
“不,是承焰自己决定要去的,他跟我说,你令他感到窒息,想到国外去清净一段时间。”于邵安垂眸笑笑,“再怎么说,他也算我的亲弟弟,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不可能!承焰不会离开我的!”戚新凝发了疯般地大吼大叫,“他从小就那么听话,那么乖,他不会忤逆妈妈的!”
“这是你们母子之间的矛盾,”于邵安温和地打断,“我不便参与。不过如果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再见到承焰了。”
之后,不管戚新凝再冲他尖叫咒骂什么话,他都不为所动。靠在门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于邵安走下阶梯,看见Kevin站在车边缩着脖子等他。
“搞定了吗?”Kevin还是对戚新凝怕得要死,只敢朝他做口型。
于邵安点了下头,往车边走。
S城的冬季终年被阴云覆盖,午后乍然亮起的微光,逐渐被弥漫开来的青蓝色抹平。
于邵安在飞机上睡得不多,一落地又立马过来见戚新凝,本来还觉得不困,到了这会儿却觉得困意涌上来了。
他停下来,抬手示意Kevin先上车。他自己则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拿出手机,拨通置顶的号码。
这回阮喻接电话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一些,她喂了一声说:“你怎么又打电话给我……”却忽然住了口。
即便隔着手机和两千多公里的距离,于邵安仍然发觉自己丢失了谈话的技巧。他应该学习那些经典的社交辞令,先聊一些日常的琐事作为开场白,比如谈论交通,谈论价格,谈论天气。阮喻失去记忆本就惊慌,他本该谨慎的。
话到嘴边,却莫名变成了他当下的想法。
“其实我有点想你了。”
不是什么哄骗女人的甜言蜜语,于邵安确实是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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