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邵安上午抵达S城,略作休整片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集团总部,参加集团每周一举行的例行董事会。
他的出现让股东们集体打消疑虑,整场会议呈现出Kevin从未见过的融洽。会议结束,于邵安又前往会客间,和几个熟悉的股东聊了聊集团的投资计划。
聊得差不多了,于邵安打算告辞,忽然听见身边一个股东笑着问起:“于总天天往外跑,连董事会都难得见上,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于邵安从不对外谈论私人生活,但也并未否认。恰好Kevin敲门,于邵安便起身跟他走了。
出了集团,于邵安才发觉Kevin表情不对,等上了车,才平静地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Kevin坐在前座,艰难地朝他回头:“二公子回来了。”
……
“二公子”是Kevin对于承焰的叫法,论身份,于承焰虽与老董事长血脉相连,却并非婚生子,不具法律意义上的合法性,加之于承焰早已卸去集团职务,Kevin只能换用这一个略显戏谑的称谓。
于承焰出国之前,早已变卖所有房产,Kevin让司机驱车前往他目前下榻的酒店,路上仍在担忧:“二公子不是说好不回来了吗?不会是受了戚女士胁迫,又回来争夺家产吧?”
“承焰不会。”于邵安平静地说。
Kevin尚不知情,早在于承焰出国之前,已与于邵安达成协议。从小到大,于邵安对他这个弟弟多有骄纵,但也了解于承焰的脾气,他绝不会做任何戚新凝指派的事情。
到了集团旗下酒店,于邵安让Kevin在楼下等,找前台拿了房卡,顺便叫上两个酒店安保上楼。
坐电梯上到顶层,还未穿过走廊,于邵安就看见最里面的套间房门大开着,戚新凝的声音隐隐地传来:“承焰,我求你,算我求你!”
于邵安脚步一顿,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屈指敲了敲门。
戚新凝坐在沙发上正和于承焰拉扯,于城焰的外套拉链都被她扯掉了,神色不耐地靠在一旁。听见有人敲门,戚新凝的哭声瞬间止住了,表情狰狞地望着他:“你来干什么!承焰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妈!”沙发上的于承焰怒气冲冲地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儿子,你不能不帮妈妈,你得留下来,帮妈妈把集团抢过来呀,”戚新凝又发了疯般地去拉扯于承焰的衣服,“不然妈妈什么都没有了!”
于承焰本就忍得不耐,目光一转,瞪着于邵安身后的安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快点把这个死女人给我拉走!”
安保战战兢兢地询问于邵安,见他点头之后,才跑过去把戚新凝抬起来,拖了出去。戚新凝在走廊上还在不住地哭闹,传到房间里,于承焰气得嘶了一声:“我可真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啊。”
“毕竟是你的母亲。”于邵安关上门,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于承焰撇了撇嘴:“这时候知道心疼她了?谁让你把她从集团赶出去的?”
“戚新凝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于邵安温和地提醒,“我没有怜悯她的理由。”
于承焰不说话了,兄弟二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于承焰出国前,于邵安以为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如今时隔大半年,突然再见到于承焰,让于邵安难得地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母亲身体不好,经常住院,父亲有些迷信,怕母亲的病气会影响他的成长,从不允许于邵安前去医院探望,连打电话也要控制频率,每个月只准通话一次。
顺着听筒,于邵安通过听见母亲既虚弱却也温柔的声音,来确认母亲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好景不长,母亲去世了。
葬礼没能举办,戚新凝就带着于承焰搬进了家里。于平雄工作繁忙,不太管事,只是让于邵安称呼戚新凝为“戚阿姨”,她带来的孩子,却要于邵安叫弟弟。
于平雄不在家的时候,戚新凝常以女主人自居,要求于邵安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带上弟弟,弟弟一有什么不高兴或者不舒服,戚新凝就会狠狠地责骂于邵安,不准他吃晚饭。
于邵安厌恶戚新凝,但不反感于承焰。
小时候于承焰很黏他,于邵安走到哪里,都要跟在后面“哥”“哥”地叫。于邵安没体会过亲情,情感意识淡薄得将近虚无,自然而然把于承焰对他的需要,当作兄长的义务。
尽管严格意义上,于承焰不能算作他的弟弟。
于邵安回顾自己的成长历程,认为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对于承焰宠爱过度,以至于让他养成了如今顽劣的性子。
于承焰要什么,于邵安就给什么。在决定夺回集团之前,于邵安什么都给了。
“怎么突然回国了?”沉默了一会儿,于邵安主动开口问。
“法国待得太无聊,回来玩玩儿,”于承焰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说,“而且要回来见个人。”
“见谁?”于邵安问。
“当然是见女人喽,”于承焰咧嘴一笑,朝他晃了晃手机,“赛琳娜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人来了!”于承焰蹦起来,跑去开了门,推着门外的混血女人往里面走,“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赛琳娜,我的新女友!”
于邵安抬起头,看着混血女人冲他笑。他几近麻木地点了下头。
于承焰早就按捺不住,捏着混血女人的下巴将舌头递过去。两人当着于邵安的面来了个法式热吻。
吻到气喘吁吁,于承焰忽然推开了女友,转过来说:“哥,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啊?我们要办正事儿了。”
于邵安低声说“抱歉”,站起身往门外走。房间的男女再度搂在一起啃了起来,于邵安走到门边,忽然停下了来,回头说:“承焰。”
“干嘛!”于承焰扭头瞪着他。
“你这么快就换新女友了吗?”于邵安轻轻地问。
“怎么,不行吗?”于承焰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哥你快走吧。”
于邵安直接走了。
走进电梯,于邵安给阮喻发消息说“抱歉,有事耽搁了,要晚两天回”,阮喻回复“好”。
电梯门开了,于邵安走出去,久候在大堂的Kevin急忙迎上来,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了”,于邵安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但临走之前,还是吩咐多派人手看住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上了车,Kevin问他是回公司还是回家,于邵安想了想,说回公司。
尽管这段时间他身在Z城线上办公,还是堆积了不少工作。
于邵安在总部工作到晚上十点,要不是中途Kevin体贴地过来送餐,险些忘记吃晚饭。
吃完晚饭,Kevin看起来还想闲聊,于邵安以工作繁忙不便打扰为由催促他走了。而事实上,工作已经完成,于邵安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
近段时间他沉浸在能够与阮喻共度未来的幸福假象中,鲜少想起过去某些堪称失败的回忆。直到在酒店看见于承焰仍向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于邵安一下子被扯回了现实。
他没阮喻想象得那么好,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手段低劣,无所不用其极。
关于于邵安与戚新凝的这场家产纷争,外界媒体常说,“豪门继承最讲究正统”,这句落后到令人发笑的话却给了于邵安争夺股份最有力的依据。
无论是从道德伦理还是法律意义上,于邵安都有资格坐在谈判桌上,至于结局会让戚新凝的下场变成如何,于邵安不关心也不在乎,时至今日他对当初的做法仍然毫不后悔。
唯有阮喻,他没资格争取。
夜深了,于邵安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恐怕大楼里所有人都走空了,他才决定离开。
从办公室出来,前面是总裁办的区域,格子间以透明玻璃作分割,在一片昏暗中反射出空茫的微光。
于邵安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玻璃倒映出一个人影的轮廓,于邵安走近,她也走近,于邵安停下来,她便也跟着停下。
“阮喻……”于邵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你跟我说实话……”阮喻声音都在颤抖,“你是不是骗了我?”
于邵安不希望看到她难过的模样,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是。”
“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们没结过婚,我也不是你的前夫。”
“你的前夫是我弟弟于承焰。”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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