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当啷一声,宝剑掉在了地上。
裘安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练剑的少年双眼发光,慢慢朝他走来。
双手已经摆出准备狠狠揉他尾巴的样子了!
“不要!师父,救命啊!!”
翠绿的竹叶霎时被震落一片,雨点般纷纷落下。
瀑布急流,泉水叮咚,云中仙府白雾飘飘。
他一个人迷了路,跌跌撞撞地闯入这片竹林,看见一个少年在独自练剑。
身姿挺拔,皂衣白面,舞剑如虹,竹叶纷纷却进不得他的身,一片皆被整齐断成两半。
他看得忘了神,直到那少年收起了剑,本来一本正经的脸见了他,忽的就像被点亮了。
没等裘安来得及逃走,少年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他的肩膀,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眸子清亮如水,薄唇似笑非笑,额间几缕碎发散乱,呼吸略有几分急促。
距离太近,裘安似乎闻到一阵清幽的香气,像竹林,像山泉。
他一把抓住少年悄悄伸向尾巴处的手,张大嘴巴用尽全力在小臂上咬了一口。
嗯……口感不错,结实有力!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吃痛惨叫的少年,如此回味道。
阳光下,裘安头顶刚刚开始分叉的角现出细细的一层绒毛,他屁股后面赤红色的大尾巴随意甩动着。
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珠透着亮,看起来很高兴。
师父伯洹闻声赶到,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
“叮!”他弹指在少年脑门儿上敲了一记,悠悠道:“怎么一见面就欺负师弟?”
少年看着十四五的年纪,个子略高裘安半头,模样长得极好。
挨罚了也不恼,只是直溜溜地盯着裘安。
伯洹冲裘安笑着介绍道:“来,小安,这是你师兄鱼阳,比你长两岁,你们日后可要好好相处了。”
裘安还没消气,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倒是师兄大气,手臂上的牙印儿还没消呢,端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来:
“师弟好,你的尾巴真漂亮!”
“……”
***
昨日,阴雨密布的连阴山中。
屠夫们拿着上好的兵器杀尽了满城寨的邪魔外道,山上火光冲天,独留一个孩子令诸位大人争了个面红耳赤。
裘安一脸懵逼地缩在角落,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觉醒来,他的家就被一群陌生人给端了??
说是家,实在有些勉强,他从记事起就被关在一处位于山底的洞窟中,生活条件十分简陋,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只能通过看书来打发时间。
偶尔有人会和他聊聊天,模模糊糊的印象中,在小时候还有几位年长的女性轮流照顾他,但很快都消失了。
每个月固定的几天,会有专门的人来取他的血,刚开始他害怕极了,渐渐发现那些人虽然长得极其丑恶,对他却好像莫名的敬畏,取完血就马上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况且生来如此,裘安也不知道外面的样子。
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一阵阵似人非人的嘶吼声,怪吓人的,每次声音出现,裘安都赶紧爬到床上,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的尾巴。
是的,尾巴,他有一条胖胖的大尾巴,拖在身后,颜色鲜红如玉,摸起来却软乎乎的带着温度,用来当抱枕再合适不过了!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对长些绒毛的粉粉的小角,刚开始只是像脑袋上鼓着两个包,渐渐地越长越大,甚至开始分出叉来。
除了他自己,从没见过还有类似长相的人,因此裘安现在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和自己长得不一样的人,不免有些害怕,开始缩成一团。
不知是谁好心地给他小小的身体罩上了一条黑色袍子,好叫他藏起自己的尾巴和犄角。
他想逃跑,可身上像是被施加了看不见形体的锁链,让他只能在极小的空隙内活动。
一群衣着华丽的大人物们吵得不可开交:
“我长青山分院十之七八皆葬送在这帮邪魔手中,损失最大,这东西合该归我们。”
“肖掌门,此话可不大妥,若论损失,天下皆深受这从妖贼党之害,别因为你们人多,就觉得比别派受了更多委屈呀!”
从妖从妖,弃绝人身,求索妖道,十二年前横空出世的一场灾祸,将这两个字深深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它的背后,是一群疯子,妖魔,践踏人命,残虐至极,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从妖贼党被悉数剿灭,正因天下人积压日久的悲愤,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一位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开口:“罢了,罢了,都歇歇吧,刚打完这么一场大战,也亏得你们还有力气在这争抢,要我说,这物虽然出身邪魔,但实属稀罕,若能善加利用,必能造福于我界,诸位也明白这点吧?”
众人都默不作声,其中几个更是掩饰不住眼神中的贪念,瞟向那个蹲坐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孩子,像看宝物,看怪物,唯独不像在看人。
裘安吓得瑟缩了一阵,不明白为什么那群人忽然这么盯着自己。
聚集在此的人数颇多,前后站了几排,最中心的是几个身着玄黑服制,衣上绣着金线龙纹的贵人,却不作声。
方才说话的老者见无人反对,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合该将这物交给最能发挥其效用的门派,好造福天下,诸位可同意这点?”
一群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后方,从头到尾不曾作声的一位青衣男人。
他模样清秀,衣着也远不比身旁各个贵人们华丽,全身装饰,只腰间一枚红玉,发间一支竹簪。
通体素净,只形单影只地站着,竟显得有些鹤立鸡群起来。
“呵呵,”那长青山的肖掌门讪笑一声,状若和气道:“医者仁心,有求必应,确该如此,可伯洹先生向来不喜麻烦,只怕搅了先生清静……”
一阵沉默,其下是难掩的**,人恐争先但又不忍轻易放弃。
终于,青衣男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诸位顾虑,这孩子,我可带回求灵山去,不过请诸位放心,今日在此伯某可与诸位立下誓言,必定倾力破解此子身上所藏秘法,化作实用,造福人间,诸位可定期派门人来查看,若有成果我必与诸位同享。”
这些人听完,或也宽了些心,伯洹的山门极为隐蔽,天下鲜有人知其具体位置,若他要独吞想必不难,但此人向来人品贵重,既然他今日许诺了一番,又肯任其他门派定期探访,便是再好不过。
众人又围绕此事商讨了具体的事宜,便定了下来,转眼开始分配其余的战利品。
裘安眼见那群人散开了,心里越发害怕,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人向他走过来,停在他面前。
这个人长得特别好看,比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漂亮,慈眉善目的,像尊菩萨像。
“你是叫,裘安吧?”他说。
是的,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名字,裘安想着,却没说出口。
“你想做我的徒弟吗?”
裘安眨眨眼,伯洹耐心解释道:“你原来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我会为你安排一个新的去处,不愁吃喝,有温暖的床铺衣物,不用再担惊受怕。”
他说着用手指在虚空中划出几道,解开了裘安身上的禁制。
时间静默了几秒,老实说,裘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他有些想回到原来的地方,但那地方又好像比任何地方都糟糕。
从没人告诉过他,要去想什么,做什么,他像是一尾从小被关进死水牢笼的鱼,习惯了一动不动,于是连游向另一个地方的力量都失去了。
“师父!我等了好久,还没好吗?”
伯洹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女孩,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很是灵巧清秀,笑意盈盈的。
“咦?这就是你说的师弟吗?”
她见了裘安,忽的凑了上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圆圆的脸颊。
“小师弟,你长得好可爱啊!要不要跟师姐回家呢?”
裘安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生气,又因为没跟生人接触而害怕,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咕噜噜——”很不是时候,他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裘安黑漆漆的眸子里升起了一层水光。
女孩眼见要把孩子逗哭了,赶紧想办法找补,她转身不知从哪取出一个楠木匣子,递到男孩面前。
匣子打开,竟是满满当当精致喜人的糕点,甜香四溢。
“小师弟,饿坏了吧?快尝尝!”
饶是裘安再怎么矜持,也禁不住这等诱惑,心里几番挣扎,终于还是伸出小手抓起几个,一股脑儿塞进嘴里。
女孩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水,又顺手摸了摸小破孩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不错,诶,这是什么?
她摸到了两块凸起,说不上硌手,暖呼呼的。
裘安却被激得炸毛,猛地躲开了,他这一闪身,屁股后的尾巴就藏不住了。
女孩看见很是惊讶,喃喃道:“这样子给师兄看到,岂不是要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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