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燃着灯,熏着香,也站着不止一个人。
轩窗边,漆桌旁,屏风后均倚着身影,有的环着胸抱剑看头顶,有的透过窗口看远处,都跟多大不耐烦似的垂着眼,低着头,大半张脸浸在昏寐暗影中。
苏聆兮的视线落在离得最近的男子身上。
他既没低腰,也不拱手,只朝苏聆兮略一点头,从容平静:“浮玉诛妖行动副指挥使桑褚,见过帝师。”
正是方才开口请她进门的那把声线。
“近日手边事务缠身,今日才来相见。”苏聆兮笑了笑,并不在意虚礼,再自然不过地接:“久闻指挥使大名,幸会。”
她这般说,这般笑,究竟是真情还是客套,哪里瞒得过在场几双眼睛。事实上,在两人说话之际,原本垂着的眼睛几乎都无声望了过来,待听到最后一个字音时,有几人眼神中的光彩微不可见黯淡了些许。
知道她不记得了。
没想到忘得这么彻底。
即便如此,也有两三人不错眼地观察她,没有挪开视线。
实在是……
太久了。
十四年其实对有四五百岁寿命的浮玉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在这一刻,望着十几步之外那副熟悉,却好似有明显变化的五官容貌,再强的定力与心性,都会陷入瞬间的恍惚,而后意识到,十四年被拉得无限长,长得像浩瀚汹涌的江河,滔天的浪头打过来,打到脸上,足以令人片刻窒息。
苏聆兮离开浮玉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古灵精怪的女孩被十四年光阴一塑,塑成位高权重,从容不迫的帝师,她看人的神情,唇边的弧度,乃至每一个出口的字音,都游刃有余,恰到好处。
即便是昔日旧友,也寻不到半个突破口,窥见她一星半点真实的想法。
“深夜前来,惊扰诸位休息了。”
十六七的女孩声音自然是清脆,又自带甜蜜,帝师苏聆兮的声音却自然而然的褪去了甜意,只是依旧清脆,噙着浑然天成的庄重与冷静。
桑褚给她倒了杯茶,推到桌边,闻言也没否认,只笑着顺道提一嘴:“深夜到访,帝师应有要事与我等商议。”
苏聆兮垂眸看了两眼,很给面子地将那盏茶端在掌心中,几根手指转动着摩挲着红梅白瓷杯沿,杯里茶水滚烫,没一会,她的手指就被灼出艳红色。她却恍然不觉,皱了下眉坦诚道:“一个时辰前,长安城中发生了件事。”
或许是真的忙,用日理万机来形容帝师一点也不为过,苏聆兮说话相当直白,习惯于省去诸多的客套,寒暄和回敬,向来直入主题。
他们十四年没有见过苏聆兮,但知道她捧着帝皇玉贴进过两次浮玉,听说最后一次面对“门”,她上来也只有一句话:天柱断折,妖柜失守了。
桑褚等她接着说下去。
“鬼面髅出现了,在我们新谱写的百妖录中,它排名五十八。”
苏聆兮眼神好像落在了桑褚一人身上,完全没留意其他人,她低头抿了口茶水,唇舌间留下麻木滚热的涩痛,被一口咽下:“不是多厉害的东西,可我担心它的出现并未偶然,也绝不是长安城内唯一的妖物。排名靠前的东西修为高,藏着不露面的话镇妖司队伍难以探查出来,浮玉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镇妖司需要浮玉的力量。”
“可浮玉已经在帮助镇妖司了,不是么?”
桑褚此人俊秀挺拔,仪容不凡,不论是笑着,还是正色着,都没多大攻击性,和那副嗓音搭在一块,只叫人觉得儒雅和气,如沐春风。
他用指腹抵抵鼻梁,好脾气地提醒:“若我没有记错,在抵达长安城的当天,浮玉的十五支队伍就都派遣出去,协助镇妖司诛妖除噩了。”
“是。”
“可最厉害的队伍并没有行动。”
说到这,苏聆兮这才掀眼环顾四周,一一打量其他人,但也没看多久,很快收回视线,“排名前十的妖物在千年前掀起过腥风血雨,至今为止,我们对它们了解并不完善。京畿乃一国根本,皇宫与陛下都在这里,没有足够强悍的力量待命,我不能安心。”
桑褚听完一时没有说话,像在思考。
倒是那个最靠近窗边,直勾勾盯着苏聆兮看了好一会的青年“啧”了声,长指没什么节奏地敲了敲身下的扶手边沿,发出“笃笃”的声音吸引注意。
“我说。帝师的意思是要将我们都收编了,为朝廷效力不成?”
青年模样颇为俊俏,长发乌黑柔顺,用一根红绸带简单束着,单膝曲坐在窗边的漆木桌上,相当洒脱随性。
苏聆兮与他对视了一会,垂着眸,扯动唇角略弯出一个弧度:“我倒是想为陛下收下更多龙虎悍将,只是我胃口大,胆量却小,遇到超出能力范围太大的事喜欢掂量掂量自己,因而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那么是要我们随时待命,听朝廷调派?”
“不。”
苏聆兮摇头,启唇:“听我调派。”
好几人的目光霎时一凛,气氛悄然凝滞。
“人间朝廷身陷困境,向浮玉请求增援,我们才来到长安城。既然镇妖司和帝师没有解决妖患的能力,技不如人就该退位让贤,而非提出这种要求。”
苏聆兮静默了瞬,并不意外这一幕。事实上,早在得知妖物出逃的那一日,她就想过会有和浮玉争夺指挥权归属而对峙的时刻。
行军打仗前确定主帅副帅与前锋将军是最为重要的事,诛妖自然不例外。
苏聆兮瞥了瞥屋里众人,开口道:
“往空泛了说,匡扶皇室,兼济天下亦是‘门’的职责,而浮玉执行‘门’的命令。”
“往具体了说。”
她也并未揪着“技不如人”这个颇具挑衅意义的词语争辩一二,逞口舌之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么多年里,她早已养成习惯,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只奔问题本身。
“长安城内,天子脚下,无论有妖与否,都是世间最复杂的地方,人心叵测,形势诡谲,三大宗内关系如何,朝堂党争几派,从来没有定数。浮玉高洁,向来不沾惹俗世的腐臭,干干净净地来,又搏干干净净的名声回或许更符合诸位心中期许。”
不得不说,这话着实说到了人的心坎里,比面红耳赤的争辩来得有意义许多。
浮玉之人最忌讳与皇宫,朝廷之间产生羁绊,好的坏的最好都避开。正如苏聆兮所说,浮玉肩负着匡扶皇室的职责,而一旦与责任二字扯上关系,必然因此受限。
他们修习着世间最高深的术法,相当看不上所谓求大道的三大宗,却又被更为弱小的朝廷,女帝震慑着,又或者说,是被皇帝手中的镇国大印与皇城脚下那条龙脉略略压制了。
牵绊太深,会沾因果,遭反噬。
简而言之,会倒霉。
因此谁也不愿意靠得太近。
平心而论,这番话若是换个国师来说,话好听些,态度软些,说不定这指挥权也半推半就给出去了,毕竟他们也是为解决问题来的。
只是,说这话的人太不对了。
越是言简意赅,越是挖空心思,直击要害地来说服他们,就越像是在干燥的屋里丢下烧得正旺的火把,让人心中“腾”的烧起浓烈的憋闷和不满来。
她苏聆兮生在浮玉,长在浮玉,就算完全忘记了过去,但她的身世她的来处谁不知道,她现在却完完全全套进了帝师的身份里,殚精竭虑为这个王朝效力。
她说浮玉高洁,可她原本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她说这座皇城污秽复杂,官场厮杀各人逐利,可自己却完全融入了这座城池。
面对他们并不像面对友人,别说多热忱友好了,简直是在提防什么立场不明的危险物。
巧妙的试探底线,周旋着虚与委蛇。
窗口吹来热风,将窗边檀木案桌上随意叠放着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发出极像雨水露珠淌流过树叶的动静,一声后隔不久又接上一声,将满室寂静拉得更长。
最终还是那青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突兀的哂笑,正欲说什么时,被桑褚唤住:“余临安。”
余临安视线与他相撞,皱了眉,没有再说话。
紧随其后出声的是个女孩。
苏聆兮进屋时,唯有她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八仙桌前的凳子上,这人声线过分年轻,脸蛋更是稚气满满,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龄,双眼边贴着冰蓝色的冰晶,这让她两只眼仁看起来更为晶莹剔透。
“可我们答应不了你。”她仰着头看苏聆兮,双手静静地垂在膝盖上,压住蓬松柔软的白色裙边,年龄虽小,举手投足却已经很像样子,“浮玉有浮玉的规矩,我们这次只听指挥使命令。”
这是苏聆兮第三次从人嘴里听说指挥使这个名号。
也显然说的不是桑褚这位副指挥使。
既然人没到,这人如何神秘什么秉性暂且不提。
眼下。
兜来兜去,口舌白费,还是兜回了原点。
苏聆兮没打算让话题停滞不前,她时间有限,不爱做无用功。
“这样。”
苏聆兮端着茶盏,学他们似的转身倚着桌角,姿势从容,连双肩都放松地落了几分,眼角微弯:“我还以为在除妖一事上,你们早有决意,能够给我确定的答复。”
话说到这,多少都带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桑褚眼尾笑意敛收,他侧首:“帝师不请自来,我以为是要好言相商,现在看来,并不友好。”
“不请自来么。”苏聆兮将手里揣了小半刻的茶盏撂回桌上,笑了下:“我觉得我来北院,正合你们心意。”
她反问:“怎么?难道你们不想见我?”
她的语气太熟稔了,同方才上来公事公办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像朋友间无所谓的调侃,绝对称不上不友好。这让屋里两三人眼神交织碰撞,惊疑不定。
实际上,这只是相安无事的表象像面纱一样被人挑开,不过挑开的那人深谙谈判之道,揭短时亦用笑吟吟的姿态罢了。
苏聆兮刻意晾着这些人十几天,忙是真忙,但没忙到挤不出时间见一见想见的人。眼下时局不定,变化太多,她身在漩涡中心,谨慎的想要确认的事自然不少。
这支精锐来人间的目的是否只有除妖一件,便是她首先要确认的。
连溪柳都知道她出自浮玉,几次三番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她自己又岂会真不做任何准备。
苏聆兮右侧十几步的位置站着个金鸡独立姿势的女人,瘦瘦高高,好似常年睡不好,眼下挂着两团乌青,说话冲得很:“你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意思。”
苏聆兮上下睫毛阖了下,像被什么呛到了,偏头闷闷咳了声,才回:“就是想问问,监视帝师府这些天了,想做的事做成了吗。”
“收到的答复令诸位满意吗?”
这回屋里真正安静下来了,针落可闻。
温和的人变得严肃,吊儿郎当的人也收起了直抖擞的脚尖。
她的突然发难没什么气势,正因如此,愈发分不清是她真知道了什么还是信口开河来炸他们的。
从进屋起苏聆兮的视线就没长时间落在一个人身上过,往往只随意扫一两眼,还没她看那个茶盏看得仔细。事实上,在进这间屋子前,这里每一个人的画像都摆在她案桌上过。
她知道坐在窗边,绸带束发的青年叫余临安,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会扎纸,会扶乩,会做人傀。话多,咋呼。
知道小女孩叫白绡,年龄是真小,过了年才算十二,总随身挎一个小玉筒子,长宽两三寸,筒子里装着特制的仙香,修习点香术。
也知道那个毫不客气冷声问她什么意思的女子叫霖玉,总是白天睡晚上醒,昼夜颠倒,在队里独来独往,对谁都没好脸色。她身法十分出众,总是上一瞬还在,下一瞬影子就到了百米开外。这人修习的路子有点怪,据溪流分析,偏向追踪与伏杀。
还知道桑褚脾气好,待人温柔有礼,很多刺头与镇妖司官员的碰撞都是他在中间缓冲安抚才平息下来。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苏聆兮不知见过多少难缠的人奇葩的事,揣度人心的本领登峰造极。
这些天她明里暗里丢过许多选择给他们。一如今夜她问他们是她来北院,还是他们去南院。
一般来说,也就来与去,见与不见这两个答复。
徘徊在帝师府外的那些人足以证明,这些人一定是想见她的。
所以苏聆兮对溪柳说,如果是她,她会主动。既然想在别人身上窥探些什么,主动是最好的,尚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要么不见。毕竟浮玉高傲,下值早,朝廷官员在他们那没什么面子。
然而他们两样都没选。
模棱两可的态度实则只传达了一个意思:他们想见她,但不能主动。
不直接拒绝是因为这十七天苏聆兮一次面都没现,错过这次,再给她一个浮玉并不想见面的讯号,因此造成的后果与他们心中想法相悖。
不能主动是因为他们的诉求隐秘,不能宣之于口,最好不要让苏聆兮警惕,提防。
她的身上有他们要的某个答案。
果然。
迟迟不参与除妖行动,是因为这支队伍接到的命令不止除妖一条。
苏聆兮敛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霾,两指一夹,从袖子里夹出两张纸符,摁在桌角上,突然记起为自己辩驳一两句,似笑非笑:“放任你们的人在帝师府转悠好些天了,今夜才捉人。”
“哪不友好了。”
桑褚离她近,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两张纸符是浮玉独有,看着是纸,实则是薄若蝉翼的玉,象征着每个人的身份。这东西一出来,试探也甭试探了,往帝师府安插人的事是彻底败露了。
人还被扣了。
事情猝不及防就到了很坏的一步。
桑褚这样不温不火的性子都觉得头疼。
“帝师想怎么处理。”
“带进宫见陛下。”
苏聆兮道:“大敌当前,浮玉和镇妖司理应是站一头的,至少大家都这样以为,如今一看,不尽然。见一见人,陛下该考虑考虑镇妖司与浮玉是否会有窝里斗的可能。”
“帝师统领镇妖司,传闻又多有争议,都说亲闻不如亲见,既然日后要共事,不懂事的小孩想提前观察帝师一番,虽不礼貌,但并无恶意,望帝师宽恕。”
苏聆兮不置可否:“有无恶意,就让陛下定夺。”
问题也就出在这。
桑褚的脑海中回响出方才苏聆兮说的话,“浮玉高洁,最好是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干干净净的意思,是最好不跟皇族发生纠葛,不被他们惦记上,尤其是手握镇国印,持掌龙气的人皇。
有那么一刻,桑褚甚至在想,苏聆兮今夜说的每一句话,前后顺序是不是都是故意的,算好的。
有这句话提醒,谁想去见人皇?
既然不想去,就给出相应的东西来换,看,人家一上来就把想要的东西摆在明面上了。
桑褚眼神沉下来,他凝视着苏聆兮,半晌没有说话。
苏聆兮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意思,浮玉的人骄傲,低不下头妥协没关系,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她手指卸了劲,将玉符推到桑褚跟前,物归原主。
“帝师府内卫会立刻将两位并无恶意的小孩送回北院来。”
因为满意,说话就更像闲聊了,甚至提起“小孩”和“并无恶意”两个词时还有点笑音,不知道是另类嘲讽还是什么,总之让人耳热。
“这是镇妖司内部联系的符篆,用时无火自燃,每张能用十五次。”苏聆兮挑挑眉将淡蓝色符篆撂下一小叠,抬眸扫视一圈,缓声确认:“有事的时候,我能及时联系上你们,是吧?”
上风被占尽,白绡绷着脸出声:“需要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帮你除妖,但不能保证次次都到,指挥使一到,我们也有别的事要做。”
苏聆兮看看她,信口问:“你们指挥使什么时候到?”
白绡看她的眼神变得尤为微妙,她撇了下嘴,移开脸。
半晌,桑褚替她回答:“不知道,没收到信。”
苏聆兮颔首,身体站直,因这个动作,腰间挂着的银色铃铛跟着晃了晃,因为没有声音,像个胖鼓鼓的香囊,很快被荷包和衣襟压下去。
“时间不早了。”她看看窗外月亮,朝桑褚说句体面话作为结尾:“今后的事,就劳烦诸位了。”
这时候知道时间不早了。
时间不是她挑的么。
待苏聆兮的背影出了门,跟她身边那个女官走到一起,消失在夜雾中,又等了一会,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了,北院的门一关,大半人都挂不住脸色。
“就这么走了?”有人问。
“不然?三言两语,人就把想要的承诺带走了,留下来干嘛,陪你吃个夜饭?”霖玉掀起眼皮反问。
苏聆兮来镇妖司那会,有不少人已经进入梦乡了,都是听了消息猛的惊醒,急匆匆抓着件外裳就来了。
余临安就是从被窝里跳出来的一个。
霖玉也是。她晚上几乎不睡觉,好不容易一睡又醒,过来见到人,还没上擂台呢就输了,还显得很蠢,现在脸色更差。
白绡仰起头,手还是静静压着裙边,皱眉道:“为什么这么快把指挥权交出去,我们可以与她拉扯几番再答应,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套出消息来。”
桑褚解释道:“苏聆兮不好对付,尤其是这么多年下来,有长足的进步,心思难以揣测。我们递出了把柄冒犯了她,不确定她是否有耐心与我们周旋,指挥权本非我们所需,拿着徒添烦恼,为这个跟人皇见面没有必要,让苏聆兮觉得我们对她恶意深重更是本末倒置。”
白绡绷着小脸,不漏丁点笑,声音也冷冰冰的,像个冰雕玉琢的雪娃娃。
她说出事实:“苏聆兮和你们说的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那差得可太多了。
桑褚于是一边将苏聆兮用过的茶盏放回原位,一边抬眼看看屋里的两三人,道:“那就得问问苏聆兮的好朋友们了。”
被他盯着的人一下不自在极了,好在早就有过心理建设,现在是心不跳脸不红,满脸正气,脸上好似写着一行大字:谁是苏聆兮的朋友?
霖玉见桑褚的眼神居然在她身上停留了会,眉心一拧,没好气道:“你看我?有病没病?”
“……”
大家的视线最后汇聚到一人身上,迎着这些人的目光,余临安嘴角抽了下,好像也想解释点什么,思来想去无从开口,无从抵赖,指尖抵着鼻子蹭了下痒:“问谁也没用,你们都没见过苏聆兮不成?没跟她说过话聊过天怎么的?”
“她以前那个性格,没了记忆,但知道自己出身在哪,怎么也会好奇,会问吧,你看她今晚问了吗?压根不关心。”
说着说着,余临安掌心滚动的灵球亮了下,低头一看,顿时皱眉,好半天才抬起脸接着说下去:“都已经这么着了,我觉得没差,今晚做得挺好。”
不然还能怎么着。
十四年,不是十四天,十四个月。
民间关于帝师的传闻多不胜数,按时间顺序拼一拼,都能在虚无中窥见一个人的成长轨迹。越来越缜密,果断,冷酷。
翻云覆雨,生杀予夺。
他们在浮玉驾鹤骑鱼去天山,去终南采晶露,折仙葩的时候,苏聆兮在人间边境清剿叛军,在招降,在为病秧子皇帝守江山。他们在四书院看着掌教的脸,面对考核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时,苏聆兮又经历了一些人的背叛,在太极殿被朝臣联名弹劾,上面是皇帝猜忌的目光。
讲术法修为,或许能跟现在的苏聆兮比一比。
但要比计策,比心眼,想一眼看穿现在的苏聆兮在想些什么,那不是开玩笑呢么。
桑褚明白他的意思,也认同这话的道理,低叹一声:“只是这样,想找到十二巫就更难了。”
“还是先担心担心眼前的事吧。”
余临安将手中灵球托起,悬在半空,手指点点上面的消息:“刚得到的消息,叶逐叙自终南出关了。”
他想到一些情况,觉得牙齿隐隐疼起来:“说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到,但就是这两天了。”
“他跟苏聆兮要是见了……”余临安都没敢深想那场面,囫囵用手在空中一抓,一放:“我都担心他们会不会‘砰’,把长安城炸了。”
话音落下,四周鸦默雀静。
非常之粗长,等夸。[橙心][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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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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