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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27楼,总裁办公室。

靳闻西目前虽是整个靳氏企业的总经理,但实际已与总裁无疑,因而秘书办在布置办公室时,仍以最高规格来置办。

此刻,靳闻西坐在办公室后,薄薄的镜片后,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正在快速浏览着文件,眉头时不时轻拧一下。

林特助布置完外场工作后,端着咖啡站在门口轻敲两声,待一道低沉而平和的“请进”传来后,才小心推门而进。

“靳总,您的咖啡。”

“先放那吧。”

林特助依言,将托盘放置会客的茶几上,站着没走。

过了会,靳闻西抬眸,“有事?”

林特助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靳闻西,说:“行政部孟萱想见您。”

“她是谁?”靳闻西想也没想地问。

林特助:“股东孟董的孙女。”

靳闻西签文件的笔倏地一停。

以孟兴学为代表的公司老高管们早年跟着靳老爷子出生入死,创下靳氏企业,后来,这些被靳老爷子视为功臣的功臣们逐渐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在靳氏企业内部盘根错节,他们把持着关键部门,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差点拖垮靳氏。

是靳怀业忍痛清退这帮不思进取的部下,又将靳闻西调去海外暂避风头,待靳闻西做出成绩后再名正言顺调回总部。

如今,从前大部分羽翼已修剪得差不多,孟兴学是第一个跟着靳老爷子创业的,靳怀业感念他的果敢与支持,因而暂时没动他,让他在集团挂了虚职。

只是没想到,孟兴学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在公司内部安排亲系了。

林特助琢磨着靳闻西的神情,推了推眼镜道:“我这就去回绝。”

“等一下。”

靳闻西将笔帽合上,整个人往后松散地靠了靠,不疾不徐道:“让她进来。”

--

三分钟后,孟萱踏入总裁办。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着暖气,她推开双面磨砂的门,朝里面脆生生喊了句:“闻西哥!”

门外总裁秘书办的几人面面相觑,用眼神无声交流着八卦。

靳闻西将手中文件放下,对孟萱比了个请的手势:“坐。”

孟萱咧在嘴边的笑容瞬时僵住:“你这么客气干嘛?”

明明两家小时候就认识了,她也哥哥前哥哥后的跟在他身边那么久,那时的闻西哥并不像现在这样冷淡啊。

靳闻西只是手肘撑在黑亮整洁的办公桌上,双手交握,唇角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来公司的?”

“……”

干嘛一见面就问人家这个啊?

孟萱嘟着嘴说:“就一个月前啊,爷爷说让我来公司实习嘛。”

见靳闻西不冷不淡“嗯”了声,她又强调:“靳伯父也知道,爷爷跟他打过招呼了。”

靳闻西不动声色打量她一眼,这一眼落在孟萱眼里,却像是某种信号般,她走上前去,绞着手指头,嗓音也变得甜腻:“闻西哥,既然你回国了,那晚上你带我去吃法餐好不好?”

“江北路新开了一家法餐,听说要预约才能进去呢。”

孟萱期待地看着他。

靳闻西却笑了笑,温和拒绝:“不行。”

孟萱瞪大眼睛,“为什么?!”

靳闻西微微后靠,指尖点了点桌面,右手中指上的银戒存在感极强,在落地窗的折射下,发出一抹细光。

这个动作的含义不言而喻。

“?!”

孟萱再傻也知道一个男人右手中指戴戒指是什么含义。

闻西哥结婚了吗?

可是为什么之前完全没听靳伯父说过这件事呢?

朋友圈也没刷到他的婚礼啊?

孟萱迫不及待抛出一连串问题,甜甜的嗓音变得尖锐,听上去很是些聒噪。

靳闻西停顿片刻,拿起文件,不冷不热地问她:“还有事吗?”

孟萱嘴唇嗫嚅着,她当然有事,她有好多问题想听闻西哥的回答,但是他现在太冷漠了,周神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只好噘着嘴说没有了。

“嗯,”靳闻西眼皮轻掀,按下内线,对外面的林特助说:“三点的会议,先过一下内容。”

“是。”

孟萱被请出总裁办时,还处于呆滞状态。

直到走进电梯,才瘪着嘴拨通爷爷孟兴学的电话。

“爷爷!闻西哥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嘛!”

--

方特科技园,花束传媒。

李玫瑰在部门会议上同步了这周的招聘进展:“……业务部那边对连佳佳的简历很感兴趣,小戚,你约一下连佳佳,确定复试时间。”

戚舒然垂眸:“好的。”

关琳的候选人落选,她面色不虞,但也不敢在部门例会上表现出来,只敢把手里的键盘敲得邦邦响。

那天连佳佳面试完后,她就从公司的各个八卦组织那听说了,这个连佳佳是个富二代,家里来头不小。

就是不知道戚舒然是怎么会认识连佳佳这样的富二代的。

两人走出会议室,戚舒然站在走道上,看着连佳佳的资料,有些犹豫。

关琳恰好看见这一幕,看着自己的指甲哎了一声:“也许人家只是来凑个热闹——”

见戚舒然猛然抬头,她觉得这回是真猜对了,稀奇地哟了声:“真被我猜到啦?我跟那些富二代打过交道,你让他们拍个视频还行,真要他们每天按时按点来上班,你觉得现实吗?人家差这份钱吗?”

戚舒然皱着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是为她嘲讽自己,而是真心实意替连佳佳鸣不平。

连佳佳冒着大雪赶过来参加面试,整个面试过程也没有耍脾气,Rose都觉得她很适合,但这些在关琳眼中却只是“玩一玩”。

“关琳。”戚舒然冷不丁出声,关琳说话猝不及防被打断,呆了下。

她一直不都是小白兔软绵绵的性子吗?怎么会用这种冷而淡的口吻对她讲话。

戚舒然:“你是在嫉妒她吗?”

关琳立刻露出一脸“搞什么我还要嫉妒她们”的表情。

于是戚舒然又了然点点头:“那你就是在羡慕她们。”

“不然你这么真情实感地吐槽,让人以为你是在质疑Rose的选择呢。”她微笑提醒:“被Rose知道了不太好。”

一番话连说带警告,关琳还愣在原地,戚舒然已经夹着笔记本返回工位了。

我还用羡慕她们?

关琳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在胸中,无处发泄。

我羡慕她们什么啊真的是!!

--

晚上六点,戚舒然写好今天的工作日报,准备下班回家。

今晚她得去驿站拿几个包裹,都是用来打包行李的。

说到搬家,戚舒然又看了眼那个黑色的头像。

两人这几天也没联系,就好像两个陌生人,只存在在对方的通讯录里。

正愣神时,手机忽然震动。

她一看那个号码就感觉非常眼熟,好像几天前才给她打过来着?

忽然想起,这是靳闻西的爷爷。

她摁了接听,没想到是靳奶奶,她乐呵呵地笑了声,说:“是小戚吗?我是奶奶,下班了吗?”

戚舒然赶紧调低了音量,温声答:“奶奶,我正准备下班呢。”

“今天化雪,天气冷,我让闻西去接你下班。”

戚舒然一下就梗住了,“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呸呸了两声,改口道:“今天他要来啊?”

“是啊,”奶奶满意地舒了一口气,“晚上再去吃个日料法餐什么的,别老整天想着加班加班,生活也要过好啊是不是?”

与此同时。

疾驰的黑色宾利车内,靳闻西坐在后排,正在闭目养神。

林特助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了眼靳总,一天工作开会下来,饶是他这样精力旺盛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但靳总只是略带疲倦。

看来靳总的精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忽然,轿车颠簸了下。

靳闻西无声睁开双眼。

赵叔连忙解释道:“靳总,化雪了,前面路有点打滑,我小心点。”

窗外茫茫夜色,霓虹灯上,万家灯火,靳闻西无端想起那五个字——

风雪夜归人。

赵叔说完后,忐忑地等着靳闻西发话,没想到靳闻西只是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下次注意。”

“诶!”

过了会,靳闻西又开口:“去一下花束传媒。”

赵叔望了眼副驾驶的林特助,林特助示意他赶紧在前面路口调头,朝他比了下口型:“是要去接夫人。”

“夫人”两个字赵叔看出来了,没什么犹疑的,下桥后立刻打着方向盘往方特科技园区开去。

车辆平稳行驶,本以为安静轿车内不会再发出什么声音了,没想到靳闻西的手机响了。

看见来电号码,靳闻西揉着太阳穴接起,喊了声奶奶”。

靳奶奶刚给戚舒然打过电话,这会也该嘱咐下孙子,“你去接小戚下班,爷爷奶奶前几天忘记跟你说了,这雪天多不好走路啊。”

靳闻西眼皮一跳,半响,淡声应答:“好。”

靳奶奶以为还要多说几句他才会动一动,没想到答应得这么快,她又语重心长道:“你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加深感情就不需要奶奶多说什么吧?。”

靳闻西顿了顿,寡声答:“我知道奶奶,别操心我们的事了。”

靳奶奶很不赞同,“你知道还让小戚自己上下班啊?她看着比一年前瘦多了,你……”

“行了奶奶,”靳闻西低声打断,“我知道。”

靳奶奶这才觉得孙子露出了应有的态度:“周末我和你爷爷去看你们。”

老人家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看着通话记录,靳闻西打开微信,调出戚舒然的,给她发了条信息过去。

J:【几点下班?】

那头几乎是在他的信息一发过去,屏幕上方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他等了一会,戚舒然半个字也没发过来。

……

就在靳闻西准备打电话时,戚舒然终于回了,然而目光扫过第一行字便令他蹙了蹙眉。

是七七不是戚戚:【六点半,奶奶说您要来接我对吗?】

是七七不是戚戚:【有个不情之请,您的车能不能停在园区外面呀,下班人好多,怕大家看到不是很好……】

还发了个个“憨笑”的表情包试图活跃气氛。

气氛有没有活跃到戚舒然不知道,但从靳闻西的回复来看,他应该是对她这个“无理”的请求没什么意见吧?

J:【嗯。】

一如他这个人,冷冷淡淡。

没什么人气似的。

--

六点半一到,戚舒然拿起包便要走。

同事小畅紧随其后,神秘兮兮地对戚舒然说:“诶,我刚听到一个八卦,要听吗?”

同事之间交流八卦已经成为一种社交手段,只要分享过八卦,一起骂过老板,吐槽过某个同事,就算是结成同盟交心了。

小畅拉住戚舒然聊八卦,也是有意想和她搞好关系。

但戚舒然很少聊别人的八卦,加上她这会又有事,便匆匆对她说:“你发我微信上吧,我这会有急事,得先走,不好意思哈。”

一路小跑到靳闻西停车的地方时,已经是十分钟后。

待她气喘吁吁上车,靳闻西已经看完一份公文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后座宽敞,戚舒然和靳闻西之间的距离远得简直可以再坐两个个人。

她见靳闻西不说话,姿态淡然,于是也拿出手机,靠在车窗边信息。

恰好小畅发了一长串语音过来,她准备点[转文字]时,轿车一个转弯,她一个没留神,指尖轻触,那一长串语音便自动播放,响彻在安静的车厢内。

小畅:【我跟你说,就是采购部的张海,他居然结婚了!还在公司装单身人设,靠,渣男啊简直是,每天到处撩妹,上次还想撩你,我真是看错了他了……】

“……”

戚舒然喉间一涩,心狠狠漏了一拍。

手忙脚乱按了暂停,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才对着靳闻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对不起……”

靳闻西缓慢转了下中指的银戒,温润清冷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今天都说几遍对不起了,靳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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