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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20xx年,7月7日。天气晴,飞鸟躲入树丛,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一个银白色手机放在桌上,由于手机主人开启了静音,所以在接收到新消息时只是亮了亮屏幕,并未发出声响。

一只细长白嫩的手将手机从桌上拿起,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微信聊天页面就出现在屏幕上。

顶端的备注是一只小羊表情包,他就是刚刚发信息的人。

【羊.emoji】:小羊撞门.jpg

【羊.emoji】:郁卿卿啊。

【羊.emoji】:哥旅游回来给你带了点特产。

【羊.emoji】:你是自己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看完对面发来的信息,郁卿轻笑一声。手指点点屏幕回复他:“明天去拿。”然后熄屏,再次把手机放回桌子上。

对面那人叫杨叶阑,是郁卿大学同学兼舍友,为人热情乐观。多亏了他,郁卿大学四年过得并不无聊,甚至说得上有点鸡飞狗跳。

郁卿上的是本地一个重点大学,宿舍是四人间。除杨叶阑以外,还有另外两名舍友。不过相对来讲,郁卿和另外两名舍友关系一般,毕业后交流频率并不高,远没有与杨叶阑交流频繁。

不过郁卿也并不在意这些,他的人生准则便是“顺其自然“。

在整个大学生活乃至毕业之后,他和杨叶阑最合得来,所以关系最好,他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如果强行让你和一位普通同学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那反而很累。郁卿不愿意让自己这么累,所以他选择顺其自然,既让自己舒服,也不会让对方为难。

毕业之后,郁卿选择进入一家公司工作,成为了一名实实在在的”社畜“。每天过着朝九晚六、上五休二的生活。要问他快乐吗,那定然是不快乐的。郁卿曾无数次后悔当初没有像杨叶阑一样选择毕业旅行,当一段时间“啃老族”,而是头铁一般进入公司,虽然公司待遇不错,周边同事人也不错,相处得还算愉快,但依旧无法安抚被工作表格以及顶头上司折磨破碎的心。

不过事已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郁卿抬头,看向已经黑屏的电脑,轻轻滑动鼠标,屏幕再次亮起来。

他移动鼠标寻找藏在桌面一堆软件和文档中的名为”7月7日工作文档“的文件,光标移动了一行又一行,终于找到了那份文件。郁卿心中松开一口气,随即双击打开它。

或许是网络不好,又或许是电脑中东西太多,文件迟迟不能打开,只留下一个拼命旋转的加载光圈和郁卿面面相觑。

过了大概一分钟,拼命旋转的光圈终于消失,但文件依旧没有打开。郁卿猛吸一口气,再次点击文件。

当又一次见到加载光圈时,郁卿满脸无语。

亏这还是个互联网公司,加载那么慢,他在心中想着。

见它还没有加载成功,郁卿张张嘴,正准备进行一场真挚的吐槽。

突然,文件打开了。

像是学生捣乱惹班主任生气后,眼看就要挨批,突然进行滑跪道歉,希望借用这样的方式来将自身风险降到最低,打班主任一个措手不及。

郁卿现在就是这样,话到嘴边,无法说出来,也不想咽下去,就这样僵持着。但他最终还是后退一步,原谅了公司。

当他移动鼠标正打算进行操作时,电脑突然闪屏,随即屏幕暗下来,五个字出现后又瞬间消失。文件页面打开着,鼠标能够正常移动,操作也能正常进行,没有丝毫卡顿,一切正常得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那五个字切切实实出现过,虽然短暂,却令人印象深刻。

“地球重启中。“

郁卿在心中默念,觉得有些疑惑。

这难道是新型商战技术吗,通过让人不明不白的文字来迷惑对家,从而让对方觉得这个世界即将发生一些超能力现象?还是说电脑中病毒了?前者更像是热血漫画中主角所经历的,后者能够被科学解释,但显然不能被互联网公司所解释。

于是郁卿果断转头看向旁边工位,看到有人在时,他心中一喜。

幸好宋姐每天都和他差不多时间吃完午饭,然后回来继续坐班或者休息。

“宋姐,你看到刚刚电脑上出现的五个字了吗?”郁卿问她。

青年的声音像山间清泉流淌,清澈且悦耳,让人感到宁静,令人舒适。

听到他的声音,宋雅云停下正往嘴里放薯片的手,转头看过去,说“看到了,‘地球重启中’,对吧。“

听到宋雅云的回答,郁卿放松下来,心中更坚定了对家公司有病以及自家公司不行这一观点。见电脑不再卡顿,也没有出现闪屏的状况,他立刻进入到勤奋打工的社畜状态,继续今天的奋斗。

毕竟,再怎样也不能让一个普通平凡的社畜去拯救世界,对吧?

*

结束一天辛勤搬砖,郁卿回到家中。进入门后,他照例在鞋柜中查看是否有鞋子变动,意料之中的没有。换完鞋后他边往里走边查看微信,果然看到父母发来的信息,两个人发了同样的话,都是“今天工作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只不过备注为“郁先生”的人最后发了一朵花,而“陈女士”则发了一棵松树。也不知道他俩谁抄袭谁。

看到信息,郁卿安心下来,至少知道他们并不是与外界断联。

他将防晒服脱下,随意扔到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拿起自己的专用水杯,形状是一只小猫,猫身白色,尾巴、面部及耳朵是焦糖色,标准的暹罗猫配色。桌上还有另外两个小猫水杯,一个三花配色,一个黑色,分别是他父母的专用杯子。

三个杯子加入这个家庭时,郁卿还是一个没有毕业的高中生。那时候他正坐在客厅沙发里打游戏。陈女士购物回来,进门后把钥匙甩到门口放置的鞋柜上,发出“嗒”一声,然后闪身坐在他身边,整个人神神秘秘的,眼睛弯弯盯着他,抬手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然后大喊一声“老郁”,成功把正在洗菜的郁先生喊出厨房。等郁先生在茶几旁站定,她“嘻嘻”笑着打开牛皮纸袋,拿出三个方形小盒子,里面便是这三个小猫水杯。

见到杯子全貌后,郁先生还打趣过三花和小黑猫怎么生出来暹罗猫。陈女士听后一脸认真地反驳,说是基因突变。然后一把拉过放下手机拿起遥控器的郁卿,将暹罗猫水杯塞入他手中,接着拿起手机开始拍照。最终画面定格,照片里男生懵懵地看着手中的杯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旁边的女人紧贴着他,眉眼弯弯,笑容明媚,她头顶上搭着男人的下巴,往上看去,一双桃花眼弯起,目光温柔,透过镜头看着他们两个,虽未说一言,却已胜过万语。

这张照片至今都是他和父母的聊天背景,只是看着,便觉得全身暖洋洋。

喝完水,放下手中的杯子,郁卿照例把另外两个水杯刷了一遍,防止长时间不用堆积灰尘。

却没想到,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三花猫水杯掉落在地,杯子摔成碎片。他呆呆的盯着地面上已经看不出原样的三花猫杯子,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有拿稳,最终只能沉默着收拾好,另一只小黑猫杯子也没心情继续刷了。

这份意外令他情绪冷却,原本还在对即将到来的假期怀有愉悦心情,现在怎么也提不起劲来。他随后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有什么能吃的,打算应付应付。结果只剩一根黄瓜和一颗西红柿,前两天买来的熟食一点没剩。

搭在冰箱门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抓紧冰箱门,骨节分明,随即又突然松开。另一只手伸进去把仅剩的冰箱库存拿出来,关上门,转身向外走去。

边走边反思最近自己是不是吃得有点多,冰箱库存消耗好快。

不过幸好零食柜里还有剩余,郁卿随意拿出一袋薯片和三包苏打饼干。

这顿晚饭还真是应付应付了啊。

吃完并收拾好垃圾后,他回卧室拿出睡衣,直奔浴室,想要早早收拾好早早休息。不知怎得,今天感觉格外累,仔细想想,这股疲惫感好像就是在下午电脑闪屏后出现的。虽然疲惫感很正常,但郁卿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份疲惫感会让他变得不同,他在本能抗拒这份变化,所以想趁早休息,缓解心中那份不安。

浴室灯光打在郁卿脸上,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本就是琥珀色的眼眸经灯光一照,变得更加透明,棕色头发被水汽打湿,变得不再蓬松,甚至有几缕发丝贴在额头。这副像是颜色浅一度的模样,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已全然接受,与旁人不同,甚至说得上独特。

从浴室里出来时郁卿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疲惫感不降反增,心跳变快,晕眩感也随之而来。

拖沓着脚走到床边,他放任自己一头栽倒,扯过被子盖住身体,连灯都没关便沉沉睡去。

*

郁卿觉得自己像是落入水中,身体不断下沉,不知过了多久,下沉停止。

他站在一片空地上,脚下踩着软泥,像刚下过雨,土壤是深褐色,如同刚刚浸透一般。整个世界昏昏暗暗,阳光无法穿透云层射向大地,不能辨别昼夜,许多萤光粒子在空气里悬浮,上下飘动,这便是唯一光源。

他此刻觉得分外清醒,疲惫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脑海中仅剩的有关睡前的记忆也在渐渐模糊,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哪一边才是现实。

“噗。”

声音自前方传来。

郁卿抬眼看去,一双黑色战靴映入眼帘,接着是一条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黑色裤子,黑色大衣内穿着一件中领毛衣。视线最终停留在对方脸上,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是他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的五官,但表情却更加漠然。他看向郁卿所在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郁卿甚至觉得对方看到了自己,但事实并非如此。和他长着一样脸的那人停在原地,右手抬起,将食指放在脖颈右侧,也正是这样,郁卿才得以注意到那里原来有一道黑色纹身。纹身花纹繁杂,像某种古老咒语,沿着脖颈向下,一直没入衣服中。

见他做完动作放下手,郁卿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动作的含义,便觉得世界顿时黑下来,萤光粒子本就黯淡的光芒此刻更显微弱。

一阵恐惧感由心而发,迅速将他吞没,令他毛骨悚然。大脑叫嚣着“快跑!”但腿像注了铅一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遵循直觉将目光掠过前方站立的人,看向更远处那栋高大建筑,只见一个巨大身影盘踞在楼顶。

通体漆黑,一眼望过去像看见了无尽深渊,数不清的细长触手胡乱挥舞,一颗章鱼一般的脑袋上有着一双明黄色眼睛,竖瞳穿破昏暗直直看过来。

他们好像对视了。

一股强烈的,被锁定的感觉呼啸而来,恐惧引起窒息,头脑也渐渐不清醒,似梦非梦的感觉再次袭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即将窒息而亡时,“咔哒”一声,世界停止了。随即场景破碎,一块块碎片向他身后飞去。他好像又一次落入水中,只是并未下沉,身体随水流起起伏伏,向未知的远方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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