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小鬼，找死！”
浑身酒气、手里还拿着瓶廉价啤酒的醉汉看面前小鬼冷的发抖还敢威胁自己，这下平日里的不如意都找到了发泄口，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嘿嘿笑着。
手上的酒瓶直直往孩童的头砸去，洒出的酒液甚至溅到了不远的森鸥外，劣质酒精在做工精细的衣服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臭味。
面对体型比自己还要大的人的攻击，芥川龙之介眼神飘忽一瞬再次坚定，为了银他必须要拿到药，自己没有退缩的资格，瘦小身躯爆发出力量、毫不畏惧地将手中匕首往前刺。
心里也很害怕不是吗，却还能露出这样倔强的神情……
小时候的糜稽比自己要虚弱的多、在家里嘴上也老是说着让自己赶紧去死，但两人第一次任务陷入危险时却会骂骂咧咧地挡在自己身前。
【这样混乱、连孩童生命都不能保证的世道多么的可悲】
森鸥外呼唤出爱丽丝将醉汉的攻击截停，自己走到对方面前半蹲、直视那双燃烧着对这世间的憎恶火焰的双眼：“不介意的话，请来我的住所休息一下，好吗？”
面对平和的紫红色眼眸，芥川龙之介还是不愿意放松警惕，可过度透支的身体捕捉到精神一瞬间的放松便罢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扑在森鸥外怀中晕倒，最后只来得及呢喃着：“银”。
森鸥外并没有遗忘那位蜷缩在墙角的女孩，爱丽丝将醉汉赶跑后就轻柔地把女孩抱在怀中，原本为自己和爱丽丝购置的围巾也盖在孩童身上。
与窗外寒冷雪白的街道相比，暖黄色的灯光把住所衬的更加温暖舒适，森鸥外与爱丽丝带着风雪的冷冽和两个小孩归来。
［森先生会收养他们吗？］
中原中也心里很复杂，森鸥外并没有对他隐瞒任何事，收养手续也是在中也学会基本生活常识后、双方沟通完办理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干涉森鸥外的决定，可他对需要和别人分享家人关爱这件事感到天然的恐惧。
即便自己还没办法处理心里那酸涩的感觉、本性纯善的他还是决定支持森鸥外做的决定：“我会努力照顾好他们的”
“不是的中也，我只是邀请这两位来我们家休息一下”
森鸥外看出中也内心的复杂，他揉揉这孩子的头，将买的围巾从购物袋中取出、给中也围上：“中也是我的家人，我的决定一定会参考中也的意见”
感受到羊绒贴在脖子上柔软触感、逐渐升起的暖意，手中是爱丽丝小姐递给他的飘着甜腻香气的热可可，心中颤动被这些抚平，中也将头埋在其中、温吞地答应：“嗯”
体温回升令芥川龙之介苏醒，想到妹妹可能还在雪夜的某个墙角发烧，下一刻他就毫不留恋地翻出柔软温暖的被褥，不顾一切要冲出房间：“银！”。
爱丽丝从厨房走出，左手食指竖在嘴唇前轻吹：“嘘”，右手把芥川龙之介拎回床上、小声解释道：“你的妹妹在这，等林太郎睡醒了他会跟你解释，现在你们需要休息”手指向房间里另一张床，上面睡着的女孩正是他寻找的妹妹。
全然陌生的环境令他本能感到害怕只想把银叫醒后两人一起离开，可爱丽丝说的话令他张开的嘴又合上：
“这小姑娘太虚弱了，现在带她出去，一旦再发热可能会……”，女人笃定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忍。
“外面还在下雪，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至少等天亮了再走，好吗？”
身着睡袍的森鸥外从书房走出，他赶完稿子才睡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两人的动静叫醒，大脑不断发出疲惫和困倦的信号，强行打起精神的他感觉眼前世界透着陌生感，边用手轻揉山根穴边劝。
男人比自己庞大的体型本该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可睡袍那洗发黄的布料和眉眼间的困倦令森鸥外如台灯发出的暖光般无害。
芥川龙之介心中还在纠结，床上紧闭双眼的银轻轻：“妈妈”，微不可闻的声音把三人视线吸引，芥川看着瘦小的妹妹，升起一个可怕念头：这样的雪夜里生病的银可能会因自己错误的决定而死去。
强烈的愧疚感击溃坚定要离开的意志，令他默许了森鸥外将自己带回床边、又在自己躺好后给自己掖被角的行为。
夜里几人发生的动静并不大，直到吃早饭时中原中也才注意到昨晚森先生带回的两个孩子并没有出现，用黄油刀戳了戳抹好果酱的吐司，纠结一番还是决定直接问：
“他们是离开了吗？”
“是的”
森鸥外将煎好的荷包蛋盛好、收拾好灶台才端着盘子加入早餐。
苹果果酱对中也说有点太甜了，他勉强咽下面包又喝两口牛奶才继续说：“可接下来外面会越来越冷，他们要怎么生活呢？”，那两个孩子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如果没有家长的话，该怎么保护自己？
“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办法”
……
“游荡在欧洲的亡灵？”
桌上的咖啡散发着果香和咖啡豆交织的醇香，所处可见、再普通不过的街边咖啡馆也因此人蓬荜生辉。
所有人视线聚焦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彩的美人，拥有着闪耀纯净金发、每一根发丝都完美到无懈可击，身形挺拔优越、坐在陈旧木椅都如端坐王座，灰蓝眼眸如情话中爱人的眼般平静包容。
魏尔伦念着报纸上醒目的标题，绝美如神祇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不少人为这个笑容深吸气，可惜肇事者完全不在乎，将小费压在碟子下便潇洒离去。
“我会回到那个远东小国，为祭奠我的弟弟，还有……你，但不是现在”
魏尔伦不愿回想自己当时做出的荒唐举动，他不后悔为了【同类】背叛自己的搭档，他憎恶的是将这一切都搞砸的自己。
随着他的身影再次活跃在欧洲，各个国家皆是试图将他消灭，其中包含他效力许久的祖国法兰西，倘若阿蒂尔还在，绝不会让他自己陷入自己这般狼狈的田地。
多么可笑啊，自己害死了阿蒂尔，却又在这样的时刻幻想对方还在的可能性。
魏尔伦嘲笑自己离开搭档后心智幼稚到还想着依靠别人。
安全屋外传来的细微动静表明他的位置已经暴露，钟塔侍从的难缠程度比街边下水道里流窜的老鼠还要令他作呕，魏尔伦并不打算与对方浪费时间，他才到手的是【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弟弟的情报，当务之急是确认消息真假。
失去一个弟弟加上害死了阿蒂尔的阴影始终在心头盘旋，一旦停下要做的事、他便会每时每分每刻为此责问自己，他无法再承担任何的痛苦，不确定是否拥有的灵魂始终徘徊在深渊边缘，关押在【门】中的恶妄图将他拖下，唯一支撑他仍苟活在人间的是对世间的【憎恨】，现在或许还能算上这个可能存在的弟弟。
“若你还在，是否能告诉我灵魂将会坠入怎样的地狱？可你不在了，我的挚友、引导者、我的搭档，你被愚蠢的我害的丢了生命，尸骨无存，灵魂永远在远东小国流浪不得安宁”
这番话真是毫无意义，阿蒂尔的离去是既定事实，他除了说出一些虚假的话语还能做什么，他甚至叛出了阿蒂尔愿意奉献生命的法兰西。
如诗般的话语声结束，钟塔侍从们察觉到不对破门而入，简陋的安全屋内什么都没有。
……
这次的雇主是政界的一位高官，福泽谕吉跟在雇主身旁时刻警惕可能会冲上来的人群，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场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人。
演讲有惊无险的结束，福泽谕吉看了眼时间、距离委托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他尽职尽责地降低存在感守在车门口。
伪装成民众的织田作之助利用人潮形成的天然掩护观察周围，高官身后的银发剑士实力比他要强大，贸然出手必然失败。
好在他的任务截止期限是今晚十二点，而这位银发剑士前面看了眼时钟、大概率是委托快结束了，织田作之助有足够的耐心，他在人群的边缘注视着周围、如狩猎的美洲豹等待机会将猎物击杀。
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并没影响到结束演讲后精神振奋的高官，他在宽敞舒适的车里接起吵闹的座机电话。
“哈？孤儿院怎么办？井上啊，不是我说你，你还想不想要升职了？孤儿院里的小孩死就死了，我的任务要是交不上才是大事呢！”
电话那头的人想必被这般严厉的语气吓个半死、正对着空气鞠躬道歉，而男人穷追不舍接着训斥道：
“我不管他们是否有贪污，我要的是他在任期发生重大事故！想办法把那所孤儿院给我夷平，要一个不留，知道吗！？”
对方应该是接受了这样的要求，男人才没接着输出怒火。
福泽谕吉敏锐的听觉将男人把座机重重摔回的声响在脑中模拟出画面，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大概是男人又用随身带的手帕反复擦拭着自己先前与民众相握的手:
“啊，真是肮脏的一群庶民”。
十分钟前此人在民众前还是笑容满面、心系百姓的模样，现在又在停在路边的宣讲车里咒骂他的支持者，两面派的作风让福泽谕吉皱眉，他决定日后不再接此人的订单。
等到委托结束，出于职业素养、福泽谕吉离开前将自己感知到的一位藏在人群里的存在告知高官，对方毫不在意地摆手、言语中还有对花了这么多钱雇佣他却没起作用的抱怨。
福泽谕吉没什么反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雇主这样的反应，淡然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机会来了。
织田作之助确定银发剑士走出大约两百米后，垂在腿侧的手将零件从每个角落拿出快速组装，不到一分钟就组装出一把小巧的手木仓，趁着人群散开的功夫移动到宣讲车后的视线死角。
瞄准那颗头发所剩无几却还刻意做出造型企图营造虚假繁荣的脑袋，3、2、1。
高官还在与妻子吐槽：“那个该死的薪水小偷！”，子弹飞速穿透他那空乏无用的后脑，子弹在后脑中二次炸开彻底摧毁脑组织，倒在地毯上倾泻出大量血液的尸//体宣告任务成功。
委托结束走在归家路上，福泽谕吉收到自己刚才那位雇主遭到暗杀的消息，就在他离开后不足十分钟。
脑中突然想起前日在神社里听到的话：因果报应。
福泽喻吉意识到自己竟也被那些神官的话给影响了，他顺着这个念头，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命运是具体、可视的，那么祂为给为雇主杀害无数人的自己降下何种惩罚。
身体诚实地把福泽喻吉带到了先前高官口中出现的孤儿院，太阳在他下班前就先溜号了，残余光亮把孤儿院的破败、老旧衬的凄惨，可稍微走近便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孩童高亢嘹亮的笑声。
孤儿院会覆灭。
高官说出的话必然会被底下的人实现，想到其中的孩童和管理者将会在政治斗争下流离失所甚至死亡，被训练到直面爆炸都不会变脸的福泽喻吉皱起眉头。
他升起进入孤儿院把消息告诉管理者的冲动，抬腿时刀鞘拍在小腿上打醒福泽喻吉，他不过是受雇于政府官僚系统的【工具】。
他或许都比不上贫民窟里游荡的流浪汉自由。
通讯器滴滴作响、震动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传来的声音告知他是临时增加的任务、要求十分钟内赶到，福泽谕吉挂断通讯，启程前最后看了一眼孤儿院。
【明天带些现金再拜访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转身离开。
孤儿院里欢笑的人们还不知道，明天已是不可求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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