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的夜来的比春城早的多，六点二十分，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迟曲兹子又在酒店里呆了一整天。
她不知道今天林喃依放学后会不会带她去吃饭，会不会带她去逛公园……
她没敢再给林喃依发信息，红肿的脸颊也在提醒她，不要越界。
“她就是你那个女朋友？”姚倩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散步的路人纷纷侧目。
林喃依求饶似的拉住姚倩的胳膊，乞求母亲别在这里让大家都难堪。
姚倩却更加生气，昨晚林喃依是怎么说的？她说迟曲兹子是她的大学同学，这次是来凤城采风。
从林喃依拎回来的那两盒鲜花饼和一盒鲜切红玫瑰的时候她就有点疑惑，那么多可以送的礼物，怎么碰巧就是鲜花？
“你不是说跟那个云南的女生断了吗？！”姚倩甩开林喃依的手，指向一旁已经被吓呆的迟曲兹子。
迟曲兹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是无言。她想她以前的感觉没错，林喃依的妈妈，果然很可怕。
“阿姨，我……”迟曲兹子刚一开口，就被林喃依打断：“你不用道歉。”
她没有错，不用说对不起。
在渐暗的夜色里，姚倩的眼里倏地升起一团怒火。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抬手甩出巴掌，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清脆的声音惊起绿化林里的鸟雀，翅膀扑棱的声音夹着树叶的哗哗声，盖过了一切争吵。
“妈！”林喃依扶住面前人的肩膀，迎上母亲平静的目光，语气里满是震惊与责怪：“你怎么可以……”
迟曲兹子扯了扯林喃依的袖子示意她自己没事。
姚倩也有一瞬间的愣神。她从来没有对林喃依动过手，而今天她居然当着林喃依的面，打了第一次见面的迟曲。
迟曲感受到左脸好像肿了，她松了口气，幸好没打到林喃依。
“干嘛替我……”林喃依只觉得脑子天旋地转，这一巴掌，是自己该承担的后果。却被迟曲自作主张，抢走了。
林喃依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克制着愤怒和心痛开口：“我说了，我和她分手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说完后她不再管姚倩，骑车把迟曲送回酒店，又找来冰块给迟曲敷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都没有开口。
最后林喃依接了一通电话后离开了。
“咚咚咚。”门铃响起，迟曲兹子猛地从床上爬起来，鞋也顾不得穿就跑到了门边 。
果然是她。
林喃依拎着一袋面包站在门口，大概是刚刚下课就赶过来了，迟曲兹子闻到了她身上粉笔灰的气味。
看清林喃依眼睫毛上的白色粉末，迟曲兹子忽然就泄了连日里所有气愤和委屈。
“喃喃，你累吗？”她垂下眼，忍着哭腔开口：“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我们不要这样，我不想跟你吵架……”
林喃依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开口：“我不生气。”
林喃依把面包放在桌子上，盯着迟曲全部吃下。
林喃依突然瞥见地板上的超市塑料袋。
那是迟曲来的第一天就买的。她打开袋子，发现除了薯片和两瓶果酒，其他的一样没少。
林喃依问她：“你不是酒量很好吗？”
逛超市的时候林喃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迟曲兹子拿起货架上的果酒。
“你会喝酒？”在迟曲把五罐酒放进购物车后林喃依忍不住开口。
迟曲笑着反问她：“祝依老师，干嘛这么惊讶？”说完又凑近她的脸，故意问她是不是酒量很差。
林喃依推开她，眼神躲闪，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我看是某些菜狗一口就倒。”
迟曲笑的更开心了，她不再逗林喃依，自然地牵上对方的手，拉着她往零食区走。
逛了没一会儿，购物车就满满当当塞了一堆吃的。
林喃依有些无语，她平时也是把辣条和薯片当饭吃吧，怪不得这么瘦。
林喃依问她喜欢吃什么水果。
迟曲摇了摇头：“我不爱吃水果。”
要不是一只手推车，一只手牵她，林喃依想拍一下她的头。
“吃这么多零食，不吃点水果胃会不舒服。”林喃依语重心长地解释。
迟曲目光扫了一眼各类水果，发现没有看见香蕉，于是松了口：“好吧，我想吃香蕉。”
林喃依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却并不戳破，顺着她的话故作为难：“啊，好像没有……”
迟曲压着笑低头走路，下一秒跟想吃的香蕉面面相觑。
林喃依把香蕉放进购物车，捏了捏迟曲的脸：“开心了吗，买到了你心心念念的香蕉。”
迟曲这才意识到林喃依在逗自己，头低的更低了。
可恶的林喃依……
“都放坏了。”林喃依把坏了的香蕉扔进垃圾桶，拎着垃圾出去：“我去楼下买点鲜切水果，你想吃什么？”
迟曲耷拉着脑袋轻轻摇头。
现在到底算什么……
不生气是什么意思，是继续在一起，还是只能当朋友吗？
她灌下一瓶酒，被呛得直流眼泪。
……
林喃依回来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精味。
摸黑走进房间，她在软垫后找到了缩成一团的迟曲。她蹲下身，揉了揉迟曲柔软的发顶。
“喃喃，对不起……”喝多了的迟曲兹子抱着林喃依的腰哭泣。
她感受到女孩子温热的体温从手臂处传来，烫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林喃依，你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胃又疼了，是不是一个人过的不开心。
林喃依，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不要想你妈妈的话，不要跟室友吵架了，不要不开心了。
林喃依，你妈妈说的不对，有人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她有那么多话要说，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迟曲兹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祝依老师，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林喃依本来想质问她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在一起，却在看清她脸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人这么难过，怎么会有人露出这样心疼的表情，怎么会有人因为自己这么难过。
迟曲兹子，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林喃依扶起跪着的人，低头吻上她眼尾的两颗浅痣，连同泪一起。
这份感情，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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