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宛若静止,被无形大手所挤压,她手心出汗,指尖死死扣入砖缝。
不知圣君作何此问,周遭皆是惊讶。
“小女自然是温扶冬。”少女清润嗓音回荡玉门宫殿,掷地有声。
圣君凝眉,目光深邃,却难述她此时模样。
良久,竟是笑了声,指尖勾悬金丝入袖。
印术没有发作。
少女面容青涩,褪去幼时玉润,多出几时不曾有的傲气,绿色罗裙轻飘飘缠身,仿若随时滑落,包裹其间身躯,也不过像只单薄蝶翼,冷漠不至,沉稳却太死气,她眼底始终有股灵气,若绵绵火星,微弱却燎原,并未有想象那般烈性,也不似传闻蛮横无理。
圣君看着她,不知想起谁,好笑着回身,打消心头怀疑:“罢了。”
是啊,那人可是真正死了,亲眼看着她尸体四分五散于南海的人,是自己啊。
毕竟印术,可从来不会骗人。
大叔公眉间焦灼,连连作揖:“愚女有眼无珠,不知何处惹怒圣君,定是无意之举,还望圣君宽宏!”
“多谢圣君宽宏。”温扶冬叩首言谢,扬起抹无害笑容。
怎么会不眼熟呢,我亲爱的师父。
圣君负手转身,若有心事,回头看来。
流言飞文,止于智者,看来,这位温三小姐也并非如传闻可憎。
“温家小三,你屡次犯错,今日又惹麻烦,便罚你上仙来宫扫地,可有异议?”
“柯小志之死,本君自会安排调查,你嫌疑尚未洗清,这几日我会叫人看着你,直至水落石出。”
“是。”众弟子齐声应。
“小女无议。”温扶冬道。
待人群散去,圣君敛目,瞧着她道,“想当年,你父亲与我也称挚友,可惜他去的早,留你一人,这些年我事务繁忙,未曾关照你。”
“你的事我听说了,这些年亏待你了,你父亲遗产的事我自会处理。本君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叔公虽口口声声指责于你,我活了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吗。凶案一事你不必担心。”
圣君语重心长:“不过你该收收心思了,如今已过及笄,莫要再只想着玩乐,好生准备日后婚事。”
温扶冬默默听着,也不应,她这师父尽说好话,却不干人事儿,若当真在意,怎会数十年不曾过问,嘴上说着相信,明日怕是又会将她抓捕入狱。
“是……”话音未落,她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婚事?”
圣君皱眉:“你忘了不成?”
“小女不敢。”温扶冬忙道,“只是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自是希望婚事由己做主,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你这顽劣之女,前些日子不还对人家晏弟子倾心相许,这才多久,就移情别恋了?”圣君轻啧,斥道。
云浪摇曳,随至殿外,身后殿门轰然闭合,掩映于金雾薄界。
温扶冬脚步一顿,道:“并非如此。”
“当时年少,不知其意,如今明白事理,想到日后要与一位陌生男子共度一生,不免恐慌。”
圣君不禁叹道:“女子忧心婚事实乃常态,晏氏子也算良人,你大可放心。”
温扶冬一听那还得了:“圣君所言极是,但小女听闻晏长子性情古怪,实在不愿与之赔付终身,还望圣君宽宏。”
他略微思索:“这婚事定下已久,怕是不能轻易取消。你若硬要自许,便给我一个退婚之由。”
“这......”
温扶冬伸手拨开头顶桃枝,沉默良久,蚊子似的讷道,“实不相瞒……”
“我已有真心喜欢,想要托付终身之人!”
圣君愣住,难以置信回头:“你?”
“……”
很震惊吗。
“我真是难以相信,你那所谓真心喜欢之人,是谁呢?”
温扶冬沉吟不吭。
她生前不识几人,年岁也相较甚远,莫说合适之人,倒真忘得干净,左思右想,见对方目露怀疑,不由苦恼,挠了挠鬓发。
穿过仙雾弥漫,外头便是桃林遍野,寒南山四季同生,不见零落。
温扶冬踢飞径旁小石,沿路望去,林路对岸正有一人手捧铜镜而过,口中念念有词,只隐约听着:“果真如谢师兄所说,那东西当真出现了,我可得快些通知!”
圆镜小巧精致,漂浮至空。
此为听音镜,外观模样似普通铜镜,却是弟子们联络彼此媒介。
他手忙脚乱,走的匆忙,难叫人不注意着,温扶冬瞧了会,便已近至身前,其毕恭毕敬,朝掌心哈出白气,铜镜却脱手落地,滚至身前。
擦肩之时,风过拂梢,轻柔而悠扬,卷起她墨发勾缠,温扶冬不自觉回头,瞧见这铜镜,弯腰拾起。
她心生好奇,端详手中之物,想起什么,不由漫开笑意,道:“你刚才问心悦之人?”
风吹漫山,掀万浪潮伏,戏谑笑语融于远云:“正道第一,谢寄欢啊。”
“……”
弟子目瞪口呆,欲要去抓,动作却愣住,险些当白日见鬼。
圣君眼皮一跳。
笛声远扬,镜面凝聚为烟,温扶冬随手将铜镜扔回,弟子却面色惶恐,抱烫手山芋般又扔了来。
温扶冬轻敲镜子,道:“怎的没声,坏了吗?”
血色沁入铜镜,灼灼淡色赤光。
空气静默良久。
正当弟子按耐不住,欲将铜镜怼至温扶冬脸上之际,镜面水纹涟漪,飘出声懒散低沉,悦耳至极的笑,勾人心魄。
遍野桃坞绽放,吹散飞落寒山花雨。
那是一声极为动听的笑,叫人联想至幽涧落花,蔓延无尽,冬野桃月与浮影,生出绿意盎然,衬得暮夜也风月无边。
笑意化作风,绽开漫山雪梅,瞬息破碎无影,只留余音飘渺散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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