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以若想也不想,“你不觉得很新鲜吗?成全他人也是美事一桩啊。”她说着,“嘭”的,兜头蒙上了块黑布,余以若感觉好像四周的空气冷了不少,她扒拉开,是件衣服,好像还是尉迟景的。然而此刻的尉迟景似乎并不太想和她说话,闷闷地看向窗外。
即使窗户被封死了。
余以若把衣服放到他的身边,声音细得连大鸟这个耳朵好使的都没听见,“说好的你不生气。”虽然余以若本来是觉得她拿自己和他至亲的手下放一起,他会觉得冒犯了他,没想到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她自己的答案。
余以若倒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正僵持着,她突然看到尉迟景衣服上的红色发带,艳丽的,夺目的,就这样躺在他玄黑的罩袍上,余以若去掏掏了袖口底下的尉迟景的。还是好端端的,那么这根又是什么呢?
细心观察,其实躺在罩袍上的好像比她手上的来得更加细致,而且颜色也更加冷艳,上头流转着细小的光,像是护体的灵力。余以若想起什么,往脑袋上一探,果真是她头上的,竟是刚才一起连着带了下来。
想起之前的事,余以若浑身升起一阵冷意。
没等到她把发带戴回去,发带就被尉迟景抽走,缠绕在手上,半点要还给她的样子也没。余以若喃喃道:“这是你给我的。”
“你也知道。”尉迟景夹在指尖,细细地摩挲着。
“我……”
余以若的手被尉迟景生生抓住,这一次没有隔着衣袖,也没有任何顾忌,余以若甚至能完全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暖融融的温度。倏尔随着尉迟景的一句话,“你说句好听的,我就还给你。”温度急转直下,余以若通身又如同跌入冰窖,冷得直打哆嗦。
“那只肥鸟把你带成什么样了,刚刚的能耐呢?”尉迟景眉头皱起。
“我现在都快死了。”余以若无言道:“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你再不松手,我真的要死了。”
吃饱喝足的大鸟在角落,满足地打着瞌睡。
余以若恨铁不成钢地收回目光,本想着靠嗓子把大鸟吼起来,但她现在似乎连发声的力气也没有。她的体力,理智随着身体温度的逐渐下降,而慢慢被抽离。几近要陷入虚空的她,耳边传来尉迟景的声音,“你要是死了,那只肥鸟也别想活。”
余以若蓦地回神,她强撑着道:“你真不是人。”
“有时候我还真不想当人,比如在这样的情况下。”尉迟景凑到她的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余以若身子往后撤,“你早就不是人,我能容忍你活生生地站我面前,都算我脾气好。”
“你是说我看光了你的事?”尉迟景笑道。
“你知道还提!”余以若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提了提,“你要是敢乱讲,我不介意把你渲染成一个花天酒地,还啥啥都不行的……”
“去说吧。”尉迟景满不在乎,“反正我的名声都臭成这样了,再加上一条也无妨。”
“你吃错药了?”余以若可是记得这人把自己的贞洁看得那叫一个至关重要,什么都不能对他的贞洁构成伤害,就差胸前挂个生人勿近的牌子了,怎么这会就这样破罐子破摔,难道?
余以若担忧而又同情地想,被她说中了?
“不过你也别太伤心,我们修道的就是要把这种东西看破的,看淡的,有固然是好,没有也无关紧要。说白了还是自己快乐才是正道。”
尉迟景突然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余以若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神色,心底的愧疚又多了几分,早知这样,她便不该说那些话的,她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其实做个不正常的男子也没什么的。”
“什么不正常?”尉迟景看着她,心里打鼓。
“就是不能正常行事之类的呀。”余以若委婉道。
“余以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余以若眨巴无辜的眼,“什么呀。”
“想回去掐死以前没能及时杀了你的我。”尉迟景道。
“啊!”余以若往后一退,“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杀人就杀人的,你这样让我很没安全感的。”
尉迟景拧了拧眉,松开手,“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冷吗?”
余以若一愣,她穿得单薄,外头是初春。尉迟景挥挥手,马车的窗户被风撩开帘子,寒风猛地扎向余以若,余以若打了个喷嚏,下意思捂紧自己。尉迟景却道:“我暂时对你还没意思,不必这样防着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迫不得已,尉迟景道:“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换……”
“行了行了,一次两次就够了,好像谁没看过你一样。”余以若挪远了些,这下她才感觉到,通身有股暖流在蔓延,灌到全身,而她已然不觉得寒冷。她喜出望外,“我不冷了诶,竟然不冷了。”又觉得奇怪,“不过怎么会不冷了呢?”
“说句好听的,我告诉你。”尉迟景勾勾唇。
“算了,别等会我又不小心说了你不爱听的,又要杀我,我的小命哪里经得住这样耗。”余以若摆手,又安慰自己道:“都说好奇害死猫,我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尉迟景扑哧一笑,“我想要一个人死,不管他好不好奇,只要我想,他就活不过第二天。”
“哦。”余以若打了个哈欠,“只要你不想我死就好。”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几道熟悉的声音,“师妹,师姐,我们到了。”
余以若下了马车,宋粒和程舟怡火速围拢上来,“师妹,你怎么样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我们不是应该回扶光宗吗?怎么这里是天玄宗?”余以若看到眼前,壮阔的石门,伫立在山脚,檐下的牌匾明明白白镌刻着“天玄宗”三字。
“因为师妹你被‘亓’的魂灵附身,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上天玄宗求天旻老头来解决。”范呈路在一边解释道。
“你放尊重点,那是天旻真人,不是什么老头。”程舟怡纠正道。
“天旻老头,老头,就是老头,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范呈路死皮赖脸地连喊了几声,要不是宋粒拦着,程舟怡就会冲过去捅死他。
范呈路把头发高高地一甩,大跨步地走在前面,还不忘讥讽,“唉,真是走投无路了,什么时候这个野鸡宗派也能在……”
遗憾的是,他得意的话还没说完,背后被人一踹,跌出了几丈远,吃了一嘴的泥,还有散落的,动物的排泄物。他挣扎站起,几欲把程舟怡大卸八块,“你个杀人犯同伙,我杀了你,我要杀光你全家。”
余以若看着两个身影亡命徒似地,一前一后眨眼间就跑出了视线,惊讶得目瞪口呆,“他们是杀过对方亲爹?”
“也差不多了。”宋粒想起他们是如何一路打到这里的。没断胳膊断个手,也不知道算不算他们运气好,还是命硬。
“我们也要跟上去吗?”余以若问道。
“不必,他们跑得那样快,我们怎么追得上,他还扬言要把你送到天玄宗的。却没想……”宋粒无奈地叹了口气,“范师兄真是性情中人,自己倒先溜走。”
余以若道:“那你知道走哪条路吗?”石门后是长长的高阶,高阶尽头是四通八达的道路,纵然余以若在幻境里看到过,却也是百年前的,物非人非,她自然认不出来。
走完高阶的她定定地转身去看尉迟景,说实在的,不得不说难怪尉迟景的姿颜被渲染得天花乱坠,余以若只觉得完全不夸张,她都累得几乎前胸贴后背了。这人还云淡风轻的,脸上不见半点汗珠,马尾高高飞扬,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尉迟师兄,你知道……”
“嗯?”尉迟景一愣,“我的名字对你来说就这么难记?”
“不是。”余以若接过他递来的水壶,仰头灌了口,“我们现在是在天玄宗,不比其他地方,而且这里对你好像好意不多,我还是谨慎点好。如果你不喜欢,我改口就是了。”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那尉迟师弟呢?”余以若笑眯眯。
“余以若!”尉迟景咬牙道:“你的剑还在我手上。”
“好吧,不叫就是了。有必要这样威胁我吗?”余以若看到他耀武扬威地向自己展示他别在腰间的,她的剑,就有些怒意:“好歹是我的贴身之物,你放你身上干嘛?”
“不放我身上,放范呈路身上?”尉迟景害怕她来抢,有预谋地离她远了些。
“也行。”余以若才不稀罕用不光明的手段抢,她要的事光明正大地接回自己的爱剑,“毕竟是我的师兄,他可不会这样捉弄我。”
“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也是你师兄。”尉迟景眉梢轻轻挑起,“名正言顺。”
“咚,咚咚,咚”遥远的钟声穿透一切,绵延地传到他们的耳中,紧接着白花花的一群波涛朝他们这头卷来。尉迟景转身,把尚在发愣的余以若拽回来,“快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余以若看到身后那白花花的浪涛,原来是天玄宗的弟子。百年前还是可以随便穿衣服的,现在竟然都统一了着装,变得可真快。
“天旻现在在大殿,我们过去。”
天玄宗的弟子每每都会上晨练,而现在就是他们晨练完的时候,要问哪里能找到他,作为曾经在幻境待过一段时间的余以若来说,她可是对这个神秘兮兮的天旻真人一概不知。要问她,她也答不出个所以然。还好有尉迟景带路,抄了条近道,来到了大殿门口。
天旻真人的玄真殿。
……
“掌门真人。”白衣仙童扎着双丫髻,微微屈身,行了个端庄的礼,“有客来访。”
“谁?”
“程师姐。”
天旻真人皱了皱眉,大抵是觉得这个新来的仙童怎的如此不懂规矩,连程舟怡是谁都不知道。未曾想,白衣仙童又继续说道:“还有扶光宗的,范呈路仙长。”
“他?”
只要是有飞升之辈,几个宗派私底下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也记得这个佼佼者,不是应该在天上吗?怎的又回来?天旻真人坐直身子,“他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好似是真人救一个人。”
天旻真人脸上显出不悦,“舟怡又惹了什么事?”
“不是程师姐,要救的人是扶光宗的余以若。”仙童道。
天旻真人身躯一震,“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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