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裕里感受到强烈的不甘和后悔。
许多情绪萦绕在她脑海。
其实甚尔真的是个很纠结的人,尽管他的爱表现得很笨拙,但是裕里可以感受到他在一点点进步。
所以,为什么不愿意多留给她一些时间呢。
忽地,她耳朵动了动,聆听到熟悉的心跳声,她睁开眼。
甚尔犹如天降般出现在她身侧!
单手搂住她的腰。
他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刀,猛地插入混凝土制成的高楼中,长刀冒出刺耳的火星子,硬生生在大厦的残骸上滑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住。
甚尔收回武器,抱住女儿几步跃到平地。
成功拯救裕里后甚尔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才逐渐平稳下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他吐掉嘴里嚼烂的烟蒂:
“裕里,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甚尔生气了。
这种类似血脉压制下充满怒意的责问,裕里还是第一次经历,她变得紧张。
手指不自觉交叠,互相揪着皮肉。
“找,找小雏玩。”
“不要试图骗我。”甚尔神色阴沉,他很清楚那个锅盖头小姑娘的具体住址。
甚至在三年前知晓这个名字的那刻着手调查清楚市松小雏的背景资料,并且趁着夜色潜入宅邸暴打所谓的狐仙。
事实证明那就是只狐狸妖,属于可杀范畴。
念在对方没什么恶意,还和他定下了愿意在能力范围内保护裕里的约定,他才没下死手。
裕里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局促:“是真的,但是想吃稠鱼烧...就稍微绕远了一段路。”
听得出来,甚尔几乎气笑了。
“嗯,很好。”
白痴吃货女儿,差点命都赔进去了。
他扭头就走,拥挤的人群自发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让出道路。
裕里紧紧追在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对不起,甚尔——”
甚尔本就生气,又被几个奇形怪状的飙车党堵在路中央,气急败坏下直接抽出一段锁链将这群傻逼困成粽子扔到路边。
这个时间段的车流量很大,甚尔停住脚步,他等裕里走到身边后才继续往前走。
甚尔紧抿着唇,没有看裕里一眼。
但实际上,他一直在用余光注意裕里的反应。
甚尔故意逼迫他话少且不擅长表达的女儿如何求得自己原谅,因为他很生气,就是想听裕里说些软话。
比如刚才那句‘对不起甚尔’换成‘对不起,爸爸’情况会好很多。
但裕里根本意识不到!
她就是不能自然的叫出那声爸爸!哪怕已经手足无措的情况下她还在踌躇!更没有意识到正确对甚尔撒娇的方法!
“甚尔...对不起,我错了。”
她干巴巴的道歉,大脑疯狂转动究竟该怎么办才能让甚尔原谅她。
那些华丽婉转的辞藻无论如何都从她嘴里蹦不出来,硬生生被掐死在声道。
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到底要怎么做甚尔才能不生气?怎么办?
甚尔,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有念头交杂着,搞得裕里头晕,甚尔走的飞快,她只能大步跑起来:
“等等我甚尔,要回家吗,是要回家吗?”
裕里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突然呕吐,整个人跪在路边,撑着地板。
吐出来的都是刚才吃进胃里嚼碎的稠鱼烧,混杂着墨绿色的胆汁。
她本就沉浸在差点死掉的惊恐情绪中,又在甚尔冰冷的怒意刺激下,患得患失的裕里神经紧张到顶峰。
裕里捂住嘴巴,恶臭难闻的胃液涌入喉咙,鼻腔里也充满了那股奇怪的味道,眼泪猝不及防地冒出。
她只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食道攥紧了胃部,狠狠地揉搓着,紧接着,她没有忍住,全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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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裕里一直异常的脸色代表着什么意义。
领完医生开好的新特药,他牵着裕里的手走在回家的道路,夜色沉沉,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甚尔在后悔。
他没想到裕里突然情绪崩溃。
裕里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无坚不摧,三年前经历过绑架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地出惊恐的情绪,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以为裕里一如既往勇敢,却没想到她会精神紧张到呕吐。
然而,裕里握紧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在他将裕里从地板上拉起,搂入怀里的那刻裕里便紧紧抓住他的手,哪怕做抽血化验的时候也不愿意放开。
半小时内她经历了被抽血打屁股针,还下达必须流食一周的医嘱。裕里慢慢走过那条马路,因为胃部不舒服她的背微微蜷缩着,神情很萎靡。
“父女之间感情很好呐,真是让人羡慕。”
大脑里回荡着护士讽刺的话语。
我是个混蛋。甚尔如此想。
“对不起裕里,对不起。”
她想,没关系,甚尔已经原谅她了。
所以她也要原谅甚尔。
她慢慢给甚尔解释着自己会出现在那栋大楼的原因,那些操控理智的负面情绪如同冰激凌般融化在二人逐渐温情的氛围里。
“那两个男的长什么样子。”甚尔问他。
“白发,个子很高,帅帅的,另一个眼睛很小,丸子头,也很帅。”裕里绞尽脑汁,用她所学不多的词汇尽力完善这两个坏蛋在甚尔脑中的模样。
“穿着黑色的校服,性格很坏,还勒索我。”裕里补充一句。
甚尔耳朵竖起:“什么钱?你给了?”
裕里想了想,说道:“欣赏帅气脸蛋的费用,很贵,我只能给五十日元。”因为剩下的要留着打车用。
甚尔说:“下次碰到这种人,直接给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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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里的反应很平淡,她走回自己的卧室,看不到她身影的那刻甚尔松口气,他认为愧对裕里。
没有办法一个人照顾好裕里。
他有时候搞不懂裕里在想什么,这种情况占大多数。
他容易情绪上头,情绪起来的时候就变得肆意妄为,他和妻子很相爱但也免不了争吵,妻子不会纵容他的坏脾气,每一次都会狠狠地骂回去,指出甚尔的错处让他道歉。
妻子在这方面很强硬,她不允许甚尔逃避不想面对的问题。
可裕里不一样,裕里擅长用平静和缄默来应对。
裕里总是很冷静地接受所有,他和惠每一次吵架(没错那小崽子会说日语后就变得刺头,嘴里说的没一句他爱听)裕里就是最公正的审判官,最平静的看客,她从不阻拦,也从不参与战场。
甚尔很难受。
他必须接受裕里的公平,不偏不倚。
他必须接受自己不是裕里唯一的选择。
在我选择爱你的同时,你没法坚定地回应我的爱。
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你长大,那只有八岁的孩子个子随着时间如小树般抽高枝丫,走进许多陌生人的世界中,变得不再依赖他。
他需要一个女儿,一个可以让他尽情释放父爱,心灵更脆弱些,更需要依靠更离不开他的人。
裕里轻松地摧毁了他所有念想。
游乐园里,孩子可以在爸爸怀里撒娇,妈妈喂着冰激凌。
——甚尔还在忙于怎么表现得很自然才能牵住女儿的手。
班级家长会上,老师阴阳学生的成绩,家长压迫性的目光急于给孩子一顿终生难忘的教育。
——甚尔有条不紊地给每一张卷子签上大名。
你不会相信的,裕里脑子有多聪明,除了运动能力稍微差点,她几乎全面发展,在孩子们还在为悲情童话的结局哭泣不甘时,她已经开始自学二次函数。那是什么玩意?他杀人需要用到抛物线?
......
三年时间,他试着成为一个好父亲,老老实实陪孩子们过家家,他会用平静的视线注视着裕里,确保她在安全范围内。他会掐时掐点计算着裕里每一次洗澡的时间,以防意外发生。
他会在裕里离家后的五分钟再出门,不远不近的跟着女儿,确保不会再发生之前的绑架事件。
然后,他逐渐发现,裕里真的不需要他。
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在快递单上戳章、可以按时提供的生活资金,家长会签到的笔迹,随着年龄增长,她会慢慢发现,她其实并不需要我。
这太糟糕了。
他眼眶有些湿润,那种无处不在的绝望感又缠上甚尔。
明明你是我的孩子,说离开我会死的也是你,为什么我竟然感觉要被你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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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里脱掉脏衣服,丢进脏物桶里去洗澡。
收拾完毕她才放松下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休息。
惠惠已熟睡,手里抱着一个绿色虫虫玩偶。
那个是裕里很喜欢的一个玩偶,在惠惠还小的时候总喜欢骑在虫虫玩偶身上摇晃,然后重心不稳的摔在地毯上,咯咯笑着逗弄裕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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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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