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玉楼又有人打起来了,一如既往是几位纨绔少爷在纠缠不休。
“周燕迟!你别以为你爹是中书令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额头流着血的费青一边放着狠话一边瞪视着对面那个面容昳丽的红衣公子。
而那斜斜倚靠在美人榻上的红衣公子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伸手用折扇挑起跌坐在面前貌美女子的下巴。
“绿琅姐姐可有受伤?要是姐姐受伤了,我可得心疼死了。”周燕迟一双上翘的狐狸眼半敛着,说出来的话仿佛带着无尽情意,缠绵于众人耳侧。
还不等绿琅呜呜哭着贴上去,费青忍不住指着他脚边的陶瓷碎片怒骂:“你眼睛瞎了!这个房间除了小爷被你砸破脑袋还有任何人受伤吗!你竟然为一个低贱的歌女伤我?!”
他说着就要走上前,却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衣人像鬼一样伸手拦在中间,语气冰冷:“费公子,请退后。”
看清拦住自己的人是谁后,费青抱臂讥讽道:“你倒是养了条好狗。”
周燕迟看绿琅眼眶红着对自己眨了眨眼,也靠回了美人榻。
他没有挥退挡在身前的侍卫,只是漫不经心打开又合上手里的折扇:“不及费少爷会狂吠。”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感慨:“还真是不浪费这个姓氏啊。”
费青大怒,抬手就要推开眼前的障碍去跟周燕迟动手。
推了一下,障碍还在。
再推一下,纹丝不动。
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高却看不出壮的男人像一堵墙一样挡着自己,费青更怒:“滚开!一条狗也敢挡着小爷!”
面前的男人还是听不见一般拦在身前,倒是周燕迟轻笑了一声。
“楚临,过来。”
带着笑意的呼唤传来后,费青看到面前这堵方才一动不动的墙耳尖动了动,便毫不留恋地退开了。
楚临转身两步走到美人榻前单膝跪下,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少爷。”
看着眼前乖顺跪着的男人,周燕迟眼中满是笑意。他顺着费青的话,像摸狗一样挠了挠楚临的下巴:“真乖。”
这次楚临并不回应,专注望着少爷的眼睛眸色渐深,握着佩剑的手也紧了紧。
周燕迟感受到指尖喉头微动的的触感,敛眉发出轻笑。
他终于从美人榻上起来,走到费青面前。
楚临也站起来紧跟在他家少爷身后,视线滑过少爷露出些许的下颌,然后警惕地盯着费青。
看周燕迟终于正视自己,加上刚刚他把楚临叫走,费青不免得意,以为周燕迟在服软。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脸颊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身体也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费青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带着笑的精致小公子拿着身后侍卫的佩剑,连剑带鞘狠狠抽在了自己脸上。
他张了张嘴,血液立刻爬满了他的嘴角和下巴,甚至掉出了两颗牙齿。
“啊啊啊啊啊周燕迟!!!我杀了你!”
还没等费青扑上来,楚临就上前几步轻松制住了这个失控发狂的人。
周燕迟依旧提着剑,没事人一样开口:“本想扇你一巴掌,但是怕脏手。”
然后又用剑鞘拍了拍费青的脸:“既然知道他是本少爷的狗,嘴巴就给我放干净点。”
费青第一次发现,原来周燕迟的眼睛除了笑还能溢满冰霜。
周燕迟这幅不同寻常的模样倒是让费青稍稍安静下,费青本就没想过要和周燕迟动手,只是刚刚大脑被疼痛和愤怒裹挟着,忘记了周燕迟是他完全不能得罪的身份。
只是他安静了,必然就有人不安静了。
周燕迟随手把剑挂回自家侍卫腰间,打开折扇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神态。
“否则你父亲为你苦苦求来未婚妻怕是会和你养在六别巷的外室们遇上了。”
“你怎么……”还没等费青问出口,周燕迟笑着说出来的下一句让他如坠冰窖。
“王老大人可是疼孙女得很啊,你猜猜让他老人家知道你在外面做的事,你们费家还能不能攀上这位老大臣呢?”
“你、你……”费青你了半天什么都没你出来,最终咬牙离开了琼玉楼。
“周公子就这样放过他了吗?可怜那无缘相见的王小姐,竟然要嫁给这样欺男霸女的人渣……”绿琅一边呜呜哭着一边为周燕迟斟上酒。
“王大小姐只是还在等机会……”周燕迟那双多情的笑眼看着绿琅倒完酒就要伸手,还没等他碰到酒杯,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截住了酒杯。
周燕迟转头对上了那十年如一日无甚波澜的黑色眼珠。
“楚临。”他眯了眯眼看着这个第一次违逆自己的侍卫,稍微倾身凑了上去,“胆子大了?还我。”
楚临看着少爷染着薄红的脸,只觉得有一只漂亮的小猫威胁着自己要讨酒喝,另一只握着剑的手不禁又紧了紧。
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少爷今日已饮酒超过五杯,不能再喝了。”
“少爷酒量好着呢。”说着也没有再去抢酒杯,而是调笑着对楚临说,“少爷可以不喝,那这杯酒该怎么办呢?”
定定看着那双狐狸眼中流转着的狡黠,楚临面无表情地举起酒杯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
“少爷该回府了。”许是喝了酒,楚临的声音有些暗哑。
眉眼艳丽的红衣公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是无趣。”
然后站起来笑着对绿琅告别:“绿琅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听曲。”
绿琅有些怪异地看了楚临一眼,然后眉目含情地倾诉:“今日多亏周公子绿琅才能保全己身,周公子是绿琅的恩人。绿琅只是一介歌女,无以回报之处还请公子常来,绿琅专门为公子唱歌。”
面前这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让楚临皱了眉,他注视着少爷勾起的唇角淡淡开口:“中书令交代让少爷早些回家。”
周燕迟这才对绿琅摆摆手,带着楚临走出了琼玉楼。
此时月色正好,轻轻柔柔撒下,想要给世人披上一层薄纱,只是还未触到人群便被长街汹涌的灯火阻隔了。
在灯火中,楚临冷峻的五官好似也柔和了些许。他看着身前仿佛发着光的少爷回想着刚刚少爷对自己的维护,心中十分满足。接着想到少爷和绿琅的相处,心中又不是那么满足了。
周燕迟刚要转头让楚临去牵马车来,转头时就看到他的神色变幻,于是皱着眉凑上去问:“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想管少爷不成?”
竟然不让少爷好好喝酒,真是太纵容你了!少爷在心里决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以下犯上的侍卫。
于是少爷的手指搭上了侍卫的脸颊,笑着望进楚临那双细长深邃的眼中:“喝一杯酒脸就红了?嗯?”
如心中所料,黑衣侍卫呆愣着后退,本没有红的脸这下反倒红了个彻底。看着还是那么不禁逗的侍卫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周燕迟心中涌现出隐秘的满意。
在暗处的楚临眼神变得更为幽深,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抑制着想要就那样把少爷锁在怀里做些更过分的事的**。
周燕迟今天的触碰,像是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灼烧着某个侍卫不可说的幽暗内心。
……
将马车牵来后,楚临又变回了那个沉稳淡漠的黑衣侍卫。
“少爷,上车吧。”
周燕迟扶着楚临的手进入车厢,用折扇将车帘微微挑起。
大概是今日喝的酒确实比以往多了些,周少爷现在很想与人说话,而现在的说话对象只有在驾车的寡言侍卫。
算了,凑合聊吧。
抬头望了一眼高悬的明月,少爷开了金口:“楚临。”
楚临平淡的声音透过马蹄声稳稳传来。
“少爷,我在。”
周燕迟索性把车帘勾起来自己斜坐到最靠外面的位置:“你跟着我多久了?”
“十三年了,少爷。”声音依旧平稳。
“那你跟着我一起读书习武这么多年……”周燕迟无聊地把玩着折扇,“想必很有成效吧?我爹请的可都是最好的先生。”
前面很快传来稍微无奈的话语:“要是少爷能认真一点,我也不必有这些成效了。”
稍微思考后又补充:“对了,明天东竹先生要考校少爷诗赋。”
周燕迟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清醒多了,猛然坐直:“楚临!快帮我押押他明天会以什么为题!不然你直接帮我写吧。”
听到今晚一直游刃有余的少爷说话突然慌乱起来,驾车的楚临不禁提起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那可不行,先生认得出少爷和我的风格,上回已经被发现过一次了。”
被拒绝后周燕迟也没有生气,而是倒回座位上换了个话题:“几位先生都是欣赏你的,反正本少爷是不爱读书了。”
然后直起身朝前探出头换了个话题:“楚临,你想参加春闱吗?以你的能力必定榜上有名。”
反而是这个问题带来了长久的沉默,楚临静下来不知在想着什么。
马车已行出了闹市,对大地觊觎已久的月光终于扑上来。皎洁月华照地,在盛夏的夜晚中莫名就显出一股清冷来,就连滑过耳畔的微风都带了些许凉意。
许久之后,风中传来楚临的回答,他的声音清浅而坚定。
“我做少爷的侍卫就好。”
这下轮到周燕迟沉默了,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但他也只是开口感叹:“是吗?真可惜。”
很快前方就传来带着笑意的回应:“不可惜。”
周燕迟有些怒,少爷在这为你的前途未来考虑呢,你就没屁点志向还在这笑笑笑,于是也不拐着弯说话了。
“那你就不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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