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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牢中送别

津安王孟瑜被贬为庶人幽禁一个月后,大理寺卿向病体初愈的皇帝呈上一封奏折,说此前曾为捉拿贼匪前往庶人孟瑜位于乾川的别苑,搜出了十几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带回大理寺受审。经查明,这些女子都是遭到孟瑜哄骗恐吓,被幽禁于他的别苑中。另有几位女子,或被折磨至万念俱灰,或因想要逃跑而触怒孟瑜,或煎熬至油尽灯枯,不幸殒于别苑中,已在别苑后山处挖出了她们的尸骨。

胡寺卿言,庶人孟瑜监禁平民,草菅人命,罪行罄竹难书,请求圣上决断。

圣上起先只是下令释放那些女子,好生安抚。但这件事却在坊间不胫而走,皇子被废这件事本就在民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如今知道被废的皇子竟还是如此人面兽心之人,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而一本小册子的流传,更是把这件事在民间的沸议推到了顶峰。

小册子不知是何人所写,众人猜测一定是事情的亲历者,因为她显然对事情了解颇深。册子里把曾经的津安王猎艳、囚禁、杀人的细节一一披露,把他从前温润风流的假面彻底撕碎。

册子由织金书坊免费发放,盛京城上至七老八十的翁妪,下至刚开蒙的幼童,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一时间街谈巷议,酒楼茶馆,评书戏曲议论的都是此事。朝廷有意禁绝,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反而在民众间激起反噬,百姓质疑此举乃是为了维护孟瑜。他虽已是一介庶人,却仍居宫苑,犯下如此罪行,还能逃脱审判,纷纷议论圣上维护自己的亲子,而不顾无辜百姓的冤屈。

沸议如浪涛席卷,撼动了肃穆森严的宫闱。

起初只是民间议论纷纷,后来以裴太傅为首,不少大臣也都纷纷上奏请表,希望圣上遵大熙律法,严惩罪人。

庙堂市井,请愿之声绵绵不绝,即便圣上有意留逆子一条性命,在重重重压之下,也不得不公允行事。次月,庶人孟瑜被下押大理寺,待罪受审。

或许是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孟瑜无任何狡辩,痛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累累罪行,几十个无辜女子的血与泪,供述盈册,卷宗被连夜送往宫中呈报陛下,等候最后的发落。

是夜,一个身披斗篷的人穿过大理寺监牢的道道曲折回廊,走入最深处的幽静牢房。

薛郅在前引路,走到牢房前,向守门的狱卒耳语几句,他们便离开了。薛郅打开牢门,冷漠又厌恶地看了一眼里面身穿囚服,倚墙而坐的那个人,侧身让出位置,示意斗篷人进去。

牢门嘎吱一声合上,孟瑜抬头望向来人,眯了眯眼。

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如月下芙蓉般的俏丽面容。孟瑜先是一愣,而后展颜笑道:“是你。”

笑容恣意风流,仿佛他还是从前那个金尊玉贵的津安王。

程雅音并不看他,径自半蹲在他面前,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地上,在破旧的莞席上摆出带来的酒菜。

孟瑜看着她,调笑地说道:“到了这般境地,你还肯来看我,看来恨我是假,实则心里还是舍不下我。不如你舍了裴颂声,与我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程雅音无甚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被囚禁了这些日子,想必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吧。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自然比不上王爷从前吃的珍馐美馔,但已是你余生所能享用的最好的吃食了。”

她将筷子递给孟瑜,唇角含笑,眼中却满是嘲讽。

孟瑜不接她的筷子,脸上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双眼睛闪着寒芒,牢牢盯在程雅音脸上。程雅音唇边的笑意扩大,说道:“王爷已经是穷途末路,难道还怕我会害你吗?”

孟瑜冷笑一声,挥开她的手,眼神半点没落在那些饭菜上,径直伸手去取酒壶。也没用她带来的酒杯,而是拿来莞席旁一个豁了口的破碗,倒满一碗后,又给那个白瓷小酒杯斟满酒液,递到程雅音面前,“好歹相识一场,不陪我喝一杯?”

程雅音接过来喝了,把杯底亮给他看。孟瑜盯着她喉间吞咽的动作,等了片刻,才举起破碗,一饮而尽。

许久未曾饮酒,即便程雅音带来的酒并不烈,孟瑜满饮一口,酒液入喉,从喉腔到肚腹都烧灼起一片辣痛。孟瑜克制不住咳嗽起来,别过头去,手掩着唇,极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程雅音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将他的狼狈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不嗔不讥,静如深潭,孟瑜却觉得好似一根蘸了烈酒的鞭子,痛辣地抽向面门。

他将破碗往莞席上重重一搁,自暴自弃般地说道:“裴颂声呢,他又躲在哪里看我的笑话!敢污蔑我谋逆,却不敢出来面对我吗?”

程雅音淡淡地说:“王爷若是有话要与他说,我可代为转告。”

孟瑜再也无法维持体面,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痉挛,望着程雅音的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你们夫妻俩,看似清高良善,实则行的都是奸猾悖逆、落井下石之事!你们一个做出毒害天子之事嫁祸于我,一个写书给我罗织罪名叫我遭举世唾弃,我根本没有给父皇下毒,没有与舅舅写过那些密谋举事的信!你们勾结太子陷害于我,趁父皇病体虚弱之时扰乱他的心神,叫我无法自辩,你们才是罪人!”

程雅音静静地听着,不屑地笑了一声,说道:“你的这些话,在太子面前没说过吗?在陛下面前没说过吗?他们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可他们信你吗?”

孟瑜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陡然沉默下来。

程雅音继续说:“你说的没错,陛下的毒不是你下的,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用毒害人。在你府中搜出来的信件也不是你写的,你也不是世上唯一会仿冒别人字迹的人。但你无法自辩,是因为你辩无可辩!你敢说你从未因陛下对你的爱重而生出不臣之心?你从未对太子继承大统有过不满?从未对皇位有过觊觎?倘若你真的问心无愧,那你常年盘踞乾川,和你舅舅一起,几乎把那里架空成了你的私人属地是为什么?在盛京遍布眼线当真只是为了寻获女子吗?做生意大量囤财又是为了什么?”

连番发问,孟瑜无一字可答,咬紧了牙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程雅音:“你的这些小动作,真以为太子不知道吗?只不过陛下从前极是疼爱你,若无实证,他对你贸然发难,只会被陛下认为是兄弟不和,相互攻讦而已,所以他才一直隐忍不发。但你想动摇的是他的地位,他怎能容你?所以一旦我们把破绽送到他面前,无论虚实,他都会紧抓不放,让你万劫不复。”

孟瑜听着自己的败因,不甘心地一笑:“是我不走远,倒叫你们阴差阳错地合谋了一回。”

“你不是不走运,你是太傲慢,太贪婪。”程雅音凛然地注视着他,目光在昏暗的牢房里有如灼日,轻易照破他所有的巧言令色,“你是天子之子,亲王之尊,只要你安分守己,此生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你不仅有权欲,还有色/欲,如果不是你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又怎会提前暴露你的野心?葬送你的,正是你自己犯下的罪孽。”

“我来见你之前,已去问过胡寺卿,你狼子野心谋害圣上,又残害多名无辜女子,数罪并罚,按律应当凌迟。但陛下仁厚,到底还是顾念着父子亲情,所以只判你斩刑,处刑的文书明日就会下发大理寺,无论如何,你活不过这个秋天。”

孟瑜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反而笑了起来。他本有一副好容颜,先后经历荣华倾覆与牢狱之灾,双颊已消瘦至可见骨形,夹杂着不甘、恐惧与怨恨的笑容拉扯着皮肉,看起来仿佛地狱怨鬼。笑着笑着,眼泪滚滚而下,更显狰狞。

程雅音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微微流露一丝快意,然后摇摇头说道:“但我觉得,你配不上这么干净利落的死法。但这已经是明面上能对你做到的极限,陛下对你,不会再有更重的惩处了。所以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亲自送你上路。”

程雅音面不改色,孟瑜却脸色剧变,眼珠惶恐地转了几圈,视线落在莞席上他唯一动过的酒壶上。

“你!”他一把抓起酒壶,在程雅音含着淡淡讥讽的目光中用力掷向墙角,哗啦一声,酒壶摔得粉碎,酒浆迸溅落地,程雅音却云淡风轻地说:“不在酒里,在你日日都用的那个破碗上,也不是今日下的。你来这里的第一天,薛郅就在你的碗上抹了药,算算日子,今日正好发作。”

孟瑜不可置信地拿起那个破碗,却猛然一阵目眩无力,碗脱手坠地,在莞席上砸出一道闷响。他扶额闭目,极力抵御脑中的晕眩之感,听到程雅音说:“你害死了薛婉,薛郅当然要亲自为自己的妹妹报仇。至于所下何毒,你也很熟悉,正是离魂散。不过有人改进了方子,现在你不仅毒发更快,而且毒性也数倍甚于从前。你以此毒害了不少人,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中招吧,不知你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孟瑜惊惧交加,愤愕难当,熊熊怒火驱使着他想要爬起来扑向程雅音,掐住她那纤细的脖子,和她一起同归于尽,但才起身,脑中就像被乱棍猛敲一样,他痛得倒在地上,神思渐渐混沌起来。

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程雅音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声音忽远忽近地传入他耳中:“中离魂散者,会神智混乱,被困在内心深处最执着的念想和最深切的恐惧中。我倒想看看,你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心里是否真的无所畏惧。”

“别走……”孟瑜喉间溢出微弱的呓语,看着程雅音越来越远的身影,徒劳地伸手去抓,却连她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程雅音走出牢房,与一直在门外守候的薛郅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再次带上兜帽,独自离开。她走以后,薛郅重新将牢门锁上,狱卒们得了嘱咐,今夜不会再过来,他守在门外,冷眼看着孟瑜越来越痛苦的模样。

孟瑜此刻哪还有半点从前俊雅矜贵的影子,他浑身剧颤,口中胡乱叫喊着什么,忽然从地上爬坐起来,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逐一样,脸上满是惊恐,在狭小的牢房里四处逃窜,摔倒以后手脚并用地满地乱爬,口中喊着:“不要过来,放过我,放过我……”

薛郅无动于衷地听着他的哀嚎与乞求,双眼渐渐盈满泪水,泪光里却又闪烁着快意。

他终于给妹妹报了仇,这些惨烈的哀嚎,就是献给那些死于孟瑜之手的女子的,最好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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