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死去的庆云，揽云的眼神倏地一沉，看向许芳晴，“省省眼泪。你在这哭，不如赶紧动用你的能力去找到剑冢。”
揽云受伤醒来不过几日，醒来便收到了池常清的传信，他马不停蹄便带弟子找到了这里，然而一连找了许多天，都没能找到剑冢的确切位置，只得等许芳晴过来。
许芳晴听了这话，这才把眼泪擦干，问起正事，“师父可找到有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发着光的?或者比较暖和?”
揽云摇头，神色沉重，“诸位去找的弟子都不曾见过。”
许芳晴便沉默了。另外几人也跟着沉默。
她们都只知道信物能打开剑冢，可具体该怎么开，还真没人清楚。
是要找到具体的位置放下信物，还是只要进入剑冢的范围，信物便自然会有感应?
不过目前看来，第二种应该不太可能。
毕竟她们带着信物进城到现在，信物都没什么反应。
许芳晴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宋知鸢，宋知鸢直接把信物递给她。
她接过信物，闭上眼睛，好一会，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睁开眼，“没找到，只是有些感觉，许是在城里，或者附近。”
祝清方点头，“既如此，便分头出去找。师妹，你可看到剑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
许芳晴想了想，说，“淡淡的莹蓝色光泽，暖和的。”
这正是清霜剑的特征。
揽云挥了挥手，对池常清道，“吩咐你那些师弟师妹再去找找，不要惊动城里的普通人。”
他们来时为了不引起恐慌，只对城里人说是师门为了除妖历练。
百姓听说如此，又见这些弟子的确有真本事，便由他们住下了。毕竟有剑者符修帮忙除妖，庇护他们，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池常清点头应下，就出门交待人去了。宋知鸢几人也跟着离开，许芳晴一只脚刚踏出门槛，揽云便出声提醒她，“把你的眼睛遮好，别被百姓发现了，至于那几个弟子，我会让常清跟他们嘱咐一声。”
许芳晴点头，重新拿眼纱蒙上眼睛，便出了门。
时间耽误不得。
许芳晴几人和诸位弟子分头行动，默默在城里寻找剑冢。
不知道池常清跟他的那些师弟师妹说了什么，总之那些人的恶意消了不少，有时撞见她们时，也只是点头跟池常清打个招呼，便继续在自己分的区域寻找。
白天到深夜，一直没点消息，许芳晴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可又想不到其他法子，心里焦躁得睡不着。
她怀着心事悄悄摸出房间，刚到走廊，就听某间屋子传来微弱的痛苦的喘息，很轻，像是压抑不住才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一声。
许芳晴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她径直走到祝清方门前，喊了一声，“师兄，你还好吗?”
房里的人立马回她，“我没事，正要歇，你怎么不睡?”
许芳晴听着他的声音，没听出来问题，但还是不放心，正想推门进去看看，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
她因为惯性踉跄了下，被一双手及时扶正。
祝清方看她站好了便松开手，担忧地问，“怎么不休息，心事太重了?”
许芳晴没动作也没声音。她将祝清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见他脸色如常，气息平稳，眉毛倏地皱起。
她直接拉过他的手看他的手腕，两只手腕被她强制要求日日上药，此时只剩淡淡的疤痕，没有新的伤口。
只有指尖有细细的刀痕。
许芳晴放下他的手，还是担心，“我听到你房里刚才有声音。”
“在画符纸，”祝清方说着，取出两张画得歪歪扭扭一看便不能用的符纸，红色的纹路一看就是血，他指了下指尖细小的刀痕，“这是为了画符。毕竟先前准备的符纸在路上用尽了。”
许芳晴哦了一声。
祝清方不禁笑了笑，“现在该回答我了?是不是心事太重了?在想剑冢的事?还是师父……和江宿雪?”
许芳晴心里一惊，“师兄，你怎么知道?其实都有想。”
祝清方侧身让开路，“进来说。”
许芳晴不客气地进了房间，直接瘫到床上，她看祝清方又把灯点上，不禁一笑，“你是不是越来越不在意男女之防了。”
祝清方动作顿了下，而后无奈道，“我不曾防你。”他浅浅一笑，嗓音轻柔“你想让我防你吗?”
许芳晴想起来，在阴山她受伤之后，祝清方对她的疏远，让她郁闷得要死，如果他对她设防，她应该会难受不已。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想。不过你还是得小心点。你和师姐都得小心些，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许芳晴深知自己的情况，她努力压制了很久，血脉里的东西已经疯狂到见了只兔子都想咬死吸血，不知道她还能强行压制多久。
祝清方搬着凳子坐到床边，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郑重地看向她殷红的眼睛，“不会的。”
许芳晴淡淡咧了咧嘴。
祝清方总说不会的不会的，可他到如今也没找到办法，许芳晴不太能乐观起来。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师兄，你真的相信的是剑尊吗?”她没等祝清方回答，自顾自说她的猜想，“我觉得如果是剑尊，拿到信物，到了自己的灵剑在的地方，一定会直接找到自己的剑。”
“而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怎么都找不到剑冢，”她叹了口气，一时有些悲观，“连剑冢都找不到，别说清霜剑了。”
“师父还那么相信我，拿不出清霜剑，怎么给师父报仇，还有连月。”
那些可怜的小女孩。
祝清方听她说完，缓缓道，”师妹，我相信你。”
他看着她的眼，“而你既然相信我，就更应该相信你。”
许芳晴抿了抿嘴。
信来信去的，她听得有点想笑，嘴巴咧了咧。
祝清方又道，“或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或许吧。”许芳晴闷闷回答了一句，“我一定会找到的。”
祝清方勾了勾唇，“我相信阿清。”
他说完，许芳晴再没回话。垂眸看去，方才还信誓旦旦的人早已闭上眼，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脱了许芳晴的鞋子，解了头发，往床里面推了推，又轻轻拿过她手里的被子，给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房门带上的一瞬间，他控制不住跪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顿时瞪大了眼，立刻用袖子擦去地面的血渍，慌张地看了眼房间里面，唯恐他弄出来的动静将里面的人吵醒。
好在房间里许芳晴并未苏醒。
显然，吃了糖丸，她终于能舒服地睡一觉。
祝清方扯了扯苍白的嘴唇，在门边靠着休息了一会，才扶着门站了起来。
一抬头，看见走廊站着的人影，立时便僵住了。
“师姐。”
宋知鸢看了眼房间，冷着脸，无声说道，“跟我过来。”
祝清方沉默跟上。
进了房间后，他轻轻把门带上，刚转过身，就迎上宋知鸢的质问，“怎么回事?”
祝清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听宋知鸢警告他，“你敢骗我一个字，我就把你刚才吐血的事告诉芳晴。”
显然，她清楚祝清方最不想让许芳晴知道此事。
但怕祝清方依旧不说实话，宋知鸢又道:“你说谎有什么小动作，我可是一清二楚。”
毕竟她也算是看着祝清方长大的。
祝清方肚子里刚打的草稿顿时被他咽了下去。他跟着坐下，看了眼宋知鸢，沉默好一会，才开口，“师姐，我救不了师妹。”
“妖化，我解决不了，我找不到办法。”
他的声音有点绝望。
他想起来许芳晴第一次救下他时，又想起许芳晴在虚渊受了冰蛇的毒时，他都救不了。
又是无能为力。
宋知鸢喉咙哽了下，她尽量平稳语调，“所以，你做了什么?”
祝清方抬起头，实话实说，“净血。”
净血。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宋知鸢没听过这个词，不妨碍她听了之后眉头直跳。
她阴沉着脸，“净谁的血?师妹的?那么净化源呢，你的?”
祝清方抿唇不语，算是承认。
宋知鸢也不说话了，她此时心情无比复杂。
室内沉寂片刻，祝清方再次开口，“你知道我的血对师妹有用。”他说着皱起眉，“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所以我偷偷试了，那些糖丸里都放了血，而师妹每次吃下之后，就会平静不少，应该是我的血起了效果。”
“但血是无尽循环的……”
“所以……”宋知鸢抬眼看他，眼神绝望。
祝清方语气平淡，“所以，想彻底解决师妹的问题，要彻底净血。”
宋知鸢问他，“你会死吗?”
祝清方摇头，“我不知道，毕竟没有以前的资料考据，我也没做过这种事。”
宋知鸢笑了一声，情绪不明。
说是这样说，可他此时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而只是稍微帮许芳晴净了一点点血，他就已经虚弱成这样。
许芳晴彻底净血之后，他的结果又能有多好?
宋知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小带她的师父已死，她如今，只剩下师弟师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可能选得出来。
沉默些会，她道:“师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既然能暂时稳住她的情况，就不要动手。”
“剑冢已是近在眼前，等解决了妖尊和江宿雪，说不定师妹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到时也不用你再出手。”
祝清方不说话。
宋知鸢又说:“一定还有转机。师父已死，让我再失去你和师妹，我做不到。”
她说着，转头凝视祝清方，“你听师姐的话，好吗?”虽然这么说，但她心知祝清方的性格，他若要做一件事，即便瞒着所有人也会去做，于是她又警告，“让我再看到你有一点不适，我直接告诉师妹。”
“我相信师妹也不会让你这样做。”
祝清方顿时叹气，“师姐——”
“你不用说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听，总之你最好记住我的话。”宋知鸢摆了摆手，“行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祝清方看了看宋知鸢的脸色，见她神色坚定，心知他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他只得“噢”了一声，默默出了房间。
房内，响起一声无力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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