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认知里,男人的五官长得实在是过于秾艳,像是上帝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作品。
他的嘴角微微弯着似笑非笑,给人一种温柔到骨子里的感觉,里头却隐藏着些许的疏离感。
一头浓密如丝绸的银灰色长发裹着他的身体,发丝下露出的嘴角有颗黑色小痣,性感,妖冶。
他的皮肤苍白,脸庞毫无血色,嘴唇却红得艳丽,彷如刚吸食了人血。
上半身是不论男女都能受其迷惑的俊美成年男性,下半身连接的躯干却是巨大的卵圆形腹部,以及四条长达两米的黑色长肢。
这巨大而纤长的拟态身躯把他高高的顶起,稳当当的站着,伸手几乎就能摸到天花板。
当他高高在上的低头俯视看来,银灰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随意搭在晃动的节肢间,半遮半掩的挡住了他半边脸,却挡不住他前额多出来的四只眼睛。
漂亮,深邃,虹膜透着暗红的色泽,眸子也湿润润的,像是从深海里泥沙里淘出来的血珍珠。
这样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孔,湿润多情的眸子,外加宽肩窄腰的夺目曲线,温柔沉静的目光深深望着你时,即便异形的下身可怕又扭曲,反而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超乎寻常的东西带来的是纯粹而诡异的美。
此刻男人的六只眼睛,不,或许不止六只眼睛,都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唐佛言。
“宝贝,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男人笑着询问,形状姣好的嘴唇如水般泄出富有磁性的低音声线,发丝下露出的喉结纹刻着一行黑色数字——0617。
“我今天好饿呀,一直在吃,可是一直都吃不饱呢。”
唐佛言神色一变,余光迅速巡视了一圈,果然在男人的‘脚’边看到了两三具新鲜的残缺尸体。
他身后那两个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研究员,全身被柔韧的蛛丝裹成茧高高吊起,只露出一张惊恐瞪大眼睛的脸。
“我越吃越饿,越饿越想吃,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吃了好多,好多的东西了……”
男人有些苦恼的抱住手臂,六颗眼珠在眼眶里快速乱转,悦耳的嗓音也宛若无机质般的冷。
她半身蹲着没吱声,湿润的掌心逐渐捏紧手枪柄,眼睛谨慎而缓慢的望向某一处。
“我吃不饱就不高兴,很不高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说着,他忽然莞尔,恍然大悟的拍掌。
“看到你我终于想明白了,是我太长时间没吃过雌性的肉,那些雄性的肉又臭又腥,哪有雌性的肉嫩和香味呀。”
他的声线清新富有磁性,低音尤为性感,声调柔和亲切,若是贴着人耳语,怕是瞬间能让人软了腿。
如果说得不是这么可怕而凶残的内容,那就更好了。
唐佛言还是没有出声,眼睛锁定了某个位置后,才是一寸寸的挪了回来,然后定在男人摩拳擦掌的下肢。
男人望着她的目光已经不是看待照顾他的饲养员,而是即将要被他吞之入腹的食物。
意识到自己再不反击就要和阎王见面喝茶,她握紧手枪,屈膝半跪,佯装镇静的开口。
“0617,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已经是你最后的机会。”
“所里找不到第二个愿意饲养你的饲养者,你的危险系数太高,培育价值也过于昂贵,刘博士他们一致决定如果我也死了,你就会被即刻销毁。”
顿了顿还好心的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正好活腻了想给我殉葬的话,我没有异议。”
她说这话其实半真半假,无法佐证真伪,可危机当头只能硬着头皮一赌。
幸而生死面前是人是鬼都会极其识相,她亲眼看到男人刚伸出来的前肢迅速收了回来。
下一刻,他温温和和的笑着摊一摊手,无辜而坦然的向她解释。
“宝贝,你误会了,我只是向你抱怨最近的伙食不太合我的胃口,你可以让厨师重新给我安排一下食谱吗?”
她站在满地鲜血里,从里到外连内衣都湿透了,整个人狼狈的不像话,冷冰冰的笑了一声。
“爱你妈的吃不吃,不吃就给老娘饿死。”
他有些无奈的摊摊手,长长叹气:“宝贝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呀。”
说着,他若有若无扫了一眼她手里随时会射出枪子的冷枪,又微妙的勾起殷红唇角。
“不过我很喜欢。”
她登时恶寒的抖一抖身子,心里骂了句妈的死变态,随后一边警戒的盯着他,一边又去查看脚边人的状况。
这个昏过去的倒霉蛋是另外一个同事江海,长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腼腆的笑起来总是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性格天真腼腆,完全不像是该出现在这个怪物研究所里的存在,饲养物也是可爱无害的树懒变异体,也不知道怎么会阴差阳错出现在她的饲养物房间里。
现在人昏过去了她也不能粗暴的甩几个耳光把他活活打醒,何况面前还有个随时会暴走吃人的饲养物,根本没给她太多时间去细细追究。
于是她只能粗略的把人检查一番,确认对方只是受了轻微的擦伤和撞伤,其它并无大碍。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快速逼近,同时头顶的传音箱响起一阵嘶啦嘶啦。
“唐佛言!”
所长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从另一端传来,嗓门大得整个研究所都在回响。
“给我现在,立刻,马上滚过来!”
完蛋。唐佛言的脸一下黑透。
老变态要找茬了。
“三分钟,三分钟没站到我面前,你今晚就可以收拾好东西滚蛋。”
才出狼窝又进虎穴,完全要拜某个作天作地的饲养物所赐。
唐佛言沉着脸的站起来,咬着牙狠狠瞪向前方。
男人仍是笑眯眯的摸样,一只手撕下墙上沾着的血肉往嘴里送,另外一只手就慵懒的撑着脸,六只漂亮深邃的眼睛同情而怜悯的注视着她。
眼底却满是恶意。
“宝贝,速去速回。”他把尖锐细长的指尖沾着的血脂优雅的舔干净,才温温柔柔的对她说,“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你最好是。
她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毅然转身,和一股脑冲进来的数十名拿着各种武器的警卫擦肩走过。
刚走出隔离仓的门,最后一个冲进去的警卫拿着加大号□□,小心翼翼的向她确认。
“这玩意刚造出来还不太稳定,你养的这位耐电不?”
“往死里电。”
“好嘞。”
外面的雨声下得更大了,大到连成了一片,已是堪比白噪声,说话稍微小一点就会被淹没在越来越大的雨声里。
很快,雨声里掺杂进了一道声气浑厚的,且越来越有力的大嗓门。
最高层的所长室里,站在桌前的唐佛言低着头,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垂在腿边,一声不敢多吭的受着对面的中年男人唾沫横飞的大声叱骂。
“这个月都第五回了,我哔——你大爷哔——的,你他哔——你一天做些哔——。”
“你能不能干?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老子趁早哔——,工资给你是喂了哔——。”
“老子白养了你们这些傻哔——,再管不住老子弄不哔他,还弄不哔——”
嗯,所长的鸟言鸟语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美。唐佛言盯着自己的脚尖暗暗心想。
就是多听一个字,都嫌自己命活得太长。
也不知道所长前段时间是特意去了哪个素质学校进修,现在骂人的脏字都不带重复,骂了足足一个小时连大气都不带喘。
等到所长终于骂的心满意足,痛快淋漓后,唐佛言才是解脱,从所长室里头重脚轻的走了出来。
她孤零零站在从各个隐秘的方向投来看好戏的走廊里,一声不发,动也不动,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冷的她手掌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直到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刚刚缓过劲的唐佛言就冷沉着脸往某个地方走。
姗姗来迟的清账时刻开启。
她再次来到地下室的最后一间编号房,里面已是焕然一新,残肢断臂被清理干净,高压冲洗的墙壁看不到一点血脂。
细心的卫生员甚至还喷上了净化空气的香气型清净剂,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整洁而干净。
完全看不出一个小时前这里宛若地狱般的可怖场景。
她顺手解开密码锁走进去,就见干净而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饲养物0617侧着身子,安静的躺在地上。
他深深的闭着眼,皮肤苍白,嘴唇艳红,身后铺开的银灰色长发像是星空里滑落的星辰,下身也恢复了正常的男性躯干。
笔直笔直的两条长腿被纯白宽松的实验服裹住,衣下隐约现出肌肉的起伏线。
他只是静静而憔悴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就美好的宛若一幅西方古老油画里精心描绘的天使降临。
美丽的东西会吸引来各种各样的事物,唐佛言也无法例外,站在门口驻足仔细欣赏了足足两分钟,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的专属检测器,看到心脏的跳动频率从她进来后就在慢慢的增加速度,无疑证明了什么。
“装够了就起来吧。”她抬起眼,双臂环绕,“那点电你死不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地上躺着的男人就睁开了眼。
他慢条斯理的撑臂站起来,顺势拍了拍衣角沾着的灰。
他含笑抬头看来,眼里清明,哪有一点的糊涂之色。
“宝贝,你回来的太慢,我都等睡着了呢。”他慵懒的摸着下巴,感慨般的说,“原本以为我装着没醒,你就会像书里说的那样……”
唐佛言不动声色的挑挑眉,耐心等着他的后话。
“昏睡不醒的睡美人会等来王子把她亲醒。”他笑开了眼,嗓音温柔滴水,“而我,等着你来亲我。”
“.……”
唐佛言不着痕迹的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这个睡美人不仅随身带刺,还随时会要把人生吞活剥开膛破肚,她实在没那个胆量去把他亲醒。
她并非以爱包容万物的王子,实则是那恶毒诅咒公主的巫婆,巴不得睡美人和世界一起沉睡,永远不会有苏醒的那一天。
可惜巫婆没有如愿,她也无法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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