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婉清久久不答，冯夫人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发现？”
苏婉清干脆利索地回答：“没发现。”
冯夫人：“你前日不是去过书房吗，竟然什么都没发现吗？”
苏婉清眼眸微动。
冯氏竟然连她何时去过书房都知道，可见侯府之中有太傅府的眼线。
“母亲，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是当朝太傅，是太子的人。退一步讲，如果平西侯真的和三皇子有什么牵扯，他会主动告诉我吗？他不会告诉我的，他只会防着我。”
冯夫人：“三丫头，你如今还在拿这个理由搪塞我吗？从前你口口声声说平西侯不喜欢你，说他喜欢的是旁人，可那晚分明是平西侯救了你，他为你受了伤。这足以见得你在平西侯心中的地位。他那么喜欢你，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会防着你？”
苏婉清心里一惊，嫡母竟然连此事都知道了，到底是何人告诉她的？
不过，她跟嫡母说平西侯喜欢的是旁人？这应该是敷衍嫡母的话吧。
没等她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冯夫人威胁的话响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在乎你姨娘的命了？”
苏婉清蹙眉。
冯夫人：“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还办不成的话，你此生就别想再见到你姨娘了。”
苏婉清看了一眼屏风后，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由此可见，嫡母的这番话是父亲的想法。父亲拿姨娘的性命来威胁她。
她原以为父亲和嫡母不同，他对她和姨娘多少有点感情，如今看来，跟父亲的仕途相比，她和姨娘都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
从正院出来时苏婉清脸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雪梅一脸焦急地问：“姑娘，夫人可是又欺负您了？”
苏婉清审视地看了雪梅一眼，否认了：“没有，母亲只是跟我说了会儿话。”
雪梅：“说了什么？”
苏婉清：“没什么。”
雪梅不愿见自家夫人如此难过的模样，提议道：“实在不行您可以跟侯爷说。”
苏婉清不想跟雪梅多说，道：“嗯，我知道了，去看看姨娘吧。”
苏婉清过去时柳姨娘早已在门口等着她了。远远看到姨娘的身影，苏婉清加快了脚步。
“天这么冷，姨娘怎么出来了？您去屋里等着便是。”
柳姨娘对于女儿的态度有些惊讶，上次她们因为一件事大吵了一架，女儿几个月都没看她，也不在乎她被老爷扔去了庄子上。她原以为女儿彻底跟她离了心，所以忐忑不安地等在外面。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女儿的气似乎消了，对她还是像从前一样亲昵。
看来那件事女儿没找到证据，又原谅了她。
“咱们许久没见，我想早些见到你。”
苏婉清扶着柳姨娘：“姨娘，进去吧。”
柳姨娘笑着说：“哎，好。”
进屋后，有丫鬟将茶水端了上来，苏婉清端起茶轻抿一口。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姨娘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姨娘虽然遗憾她不是个儿子，但对她态度很是亲昵，今日总觉得隔着些什么。而且，方才第一眼见到时，姨娘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怕她。
这怎么可能呢，姨娘只会对她说教，哪里会怕她。
“之前姨娘去了庄子上，可有人欺负你？”
柳姨娘：“三姑娘，我不过是去庄子上待了两个月，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我没受一点罪。”
说着，她似是无意间抬手，弄了一下额前的发，袖子下落，手背上露出来一条红痕。
苏婉清目光一凝，抓住柳姨娘的胳膊，道：“有人打你了？”
柳姨娘似乎不愿女儿看到这些伤痕，笑着说：“我皮糙肉厚，打一下没什么的。况且你如今是侯夫人了，他们不敢下手太重的。”
若是从前，苏婉清看到柳姨娘受伤肯定会很愤怒，很伤心。今日不知为何她内心颇为平静。她在心中反思，自己为何变得这般冷血了。还是说她们母女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她忘记了？
“嗯。”
柳姨娘让人退下了，道：“清儿，你真的误会我了，上次的事情都是那婆子骗你的，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个府中我最疼你了。我让你听老爷夫人的话也是为了你好。”
上次的事情……
是何事？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可她不能让柳姨娘知道她失忆了，否则她就更不可能告诉她了。
苏婉清看着柳姨娘的眼睛，问：“真的只是误会吗？”
柳姨娘神色一顿，难道女儿还在怀疑她吗？不对，女儿即便是怀疑她，还来看她了，说明她心里也不确定。
“自然是误会，我能那这种事骗你吗？”
这种事是什么事？苏婉清没说话。
柳姨娘又道：“你想想看，即便我想骗你，还有老爷和夫人呢，他们都派人盯着我，我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那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苏婉清心中越发困惑了。
可明显姨娘因为这件事对她感到愧疚，若是她直接问了出来，姨娘肯定不会告诉她的，一定会遮掩过去。
她想了想，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做没做姨娘心里清楚。”
柳姨娘神色微怔，抬手又抚摸了一下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一次她胳膊上的伤没有露出来。
母女二人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肯定最疼你。”
苏婉清依旧没说话。
柳姨娘想到老爷的吩咐，道：“清儿，你就听我的吧，老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样老爷就不会打你了。”
苏婉清看向柳姨娘，道：“姨娘只一味让我答应，你可知父亲和母亲让我做何事？”
柳姨娘眼神闪躲了一下：“外面的事情我怎会知道呢，我只知老爷是你的父亲，他是不会害你的。我是你姨娘，也不会害你的。”
苏婉清没说话。
柳姨娘见女儿不应，咬了咬牙，道：“你虽然嫁给了侯爷，可太傅府才是你的娘家，女子终归还是要靠娘家的。没了娘家的庇护，侯府的人更瞧不上你。孰轻孰重，你还是要分清的。”
姨娘果然知道父亲让她去做什么，可即便知道，依然劝她听父亲的话。
“平西侯是我的丈夫，我若是背叛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邵婆子做错了事，被他撵到了庄子上，还打了十板子，我若是背叛他，定也会遭罪。姨娘想眼睁睁看着我遭罪吗？”
柳姨娘狠心道：“侯爷虽是你的丈夫，但他说到底跟你不亲，指不定哪一日就将你休了。你若是没了家里的庇护，到时候就真的无家可归了，女子还是要靠娘家的。”
苏婉清皱眉。
姨娘如今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从前她多少会为她着想的。
“侯爷不是那样的人。”
柳姨娘：“你们身份悬殊，你嫁给他就是高攀了，他想休了你就能休了你，清儿，你认清楚现实吧。趁着还没被休，好好为你父亲做事。”
苏婉清的心有些凉。
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姨娘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姨娘，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性命吗？”
柳姨娘：“我……我……我是你姨娘，我生养了你一场，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吗？”
苏婉清眼皮微垂。
她知道，方才姨娘看似无意间露出来伤痕，实则就是故意给她看的。
“女儿已经出嫁了，出嫁从夫。”
她不想再跟柳姨娘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柳姨娘在后面追了几步，见女儿始终不回头，只好作罢。
从柳姨娘那里出来后，苏婉清问雪梅：“我和姨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雪梅：“奴婢也不知道。上次见面时，您和柳姨娘关起门来说话，期间大吵了一架，您哭着跑了出来，后面足足两个月都没回府。夫人给您递消息把姨娘送去庄子上，您都没理会。”
苏婉清皱眉。
会是什么事呢，她竟然连姨娘都不管了。
自她醒来，为何身边的人全都变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为何变得陌生又狰狞。
她突然想快一点回侯府了，她想见一见平西侯。
这个世上也只有他真心待她。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苏婉清掀开了帘子，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长风正站在马车外面。
马车里是程玄川？
他竟然来接她了。
她刚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苏婉清心中一喜，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快步朝着平西侯府的马车走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着坐在里面的人，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侯爷。”
程玄川：“嗯。”
苏婉清坐在马车上，因为刚刚走得急，脸色泛着红晕。
程玄川仔细打量着苏婉清，见她脸色泛红，想到上次的事情，目光一寒。
他抬起手，朝着苏婉清的脸颊探去，粗粝带着厚茧的拇指抚摸着苏婉清白皙娇嫩的脸。
苏婉清没料到程玄川会突然摸她的脸，他的指腹粗糙，刮得她脸颊微微有些痒。鼻间充斥着一股墨香味儿，还有一种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他怎么突然做这么暧昧的动作？
苏婉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更红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程玄川。
程玄川也没料到苏婉清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头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在苏婉清的注视下他收回了手。
“苏太傅在家吗？”
程玄川到底是什么意思？摸了两下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他问的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苏婉清虽然猜到藏在屏风后的男子是她的父亲，但父亲毕竟没出来，她也不好直接跟程玄川说父亲在家。
“我没看到他，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程玄川又仔细看了看苏婉清的脸，虽然脸色泛红，但不像上次那样有巴掌印，这才放心了。
“府中可有人欺负你？”即便没看到巴掌印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苏婉清：“没有。”
程玄川：“嗯。”
苏婉清察觉到程玄川一直在看她，眼里还有几分担忧，笑着问：“侯爷，您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程玄川又看了苏婉清一眼，见她脸色绯红，眼睛亮亮的，他心里一软，别开眼，否认道：“不是，出门办事顺道过来的。”
苏婉清：“哦。”
办事？办什么事会路过太傅府狭窄的后门而不是正门呢？
明明是特意来接她的，还不承认，这个男人果然别扭。
苏婉清看着坐在旁边的程玄川，嘴角噙着一抹笑。
苏婉清：嘴硬又别扭的男人[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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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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