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衍强压怒火，勾起一抹虚伪的笑。
“顾总怎么来了？我好叫人去迎接。”
“那倒不用。”顾迟笙把安墨辰带到身后，面色阴沉，冷嗤一声，“就是不知道安总是什么意思？硬扣下我爱人。”
他刻意加重了爱人二字，果然，安盛衍脸色变了。
安墨辰在顾辞笙身后被挡的严严实实，压根没注意到安盛衍表情变化。“顾迟笙，我们走吧。”他还有事儿要办。
闻声，顾迟笙回头，目光在安墨辰脸上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好，我们走。”
“不打扰安总了。”
他自然牵住安墨辰的手，两人脚步没半分迟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给安盛衍留下两道背影。
安盛衍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了白。
……
安墨辰坐进车里后，划开手机通讯录，翻来覆去地找，却连季宁的名字都没见着，不由得焦躁起来。
顾迟笙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蹙眉追问：“怎么了？”
“我一个朋友，”安墨辰抬头时眼里满是困惑，“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说他叫什么？我帮你找。”
安墨辰眉头拧得更紧，暂时没回顾迟笙的话，他想到了些什么，日记里提到朋友生病，以他的性子，如果知道是季宁生病，绝不会坐视不管。
安墨辰指尖一顿，重新在通讯录里翻找，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瞥见了一个名为刘医生的备注。
点进去的瞬间，聊天界面弹出来，他一眼扫过，心却沉了下去，记录里纯聊天不多，大部分都是一笔笔转账记录。
“顾迟笙，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安墨辰情绪低落，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才慢慢敲出一段话，他告诉刘医生自己近况，失去了部分记忆，末了才迟疑地问出那句，“医生，我想知道生病出事的人是谁？”
其实答案早就在埋在心里，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亲手戳破那层模糊的窗纸。
顾迟笙坐他旁边，只是轻轻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手掌顺着他的后背慢慢拍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无声的安慰。
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消息，不做过多隐瞒：“病人是季宁先生，我说您怎么最近没再来医院，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不过也有好消息要告诉您，季先生恢复得不错，已经有醒来的希望了。”
安墨辰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指尖发颤着敲下文字，“我知道了，谢谢。麻烦您发一下医院的地址。”
对方几乎是秒回，一条带着定位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他有点想哭，声音哑了些，“顾迟笙，我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不理我了……原来是我误会了……他生病了。”
“我们之前是好哥们……一起打球，一起熬夜打游戏……”安墨辰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心脏像被重物碾过，脑海里却不受控地冒出以前——
当往日快乐与现实交织，那才是极致的痛。
顾迟笙掌心贴着他的后背，一下下轻轻扶着。他虽不知道季宁是谁，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安墨辰现在十分痛苦。
等安墨辰情绪稍微平复些，顾迟笙才温声开口：“既然这样，要去看他吗？”
安墨辰点了点头。
要看的。
车子调转了方向，赶往医院。
到了地方，两人便推门下车，脚步没半分停顿，径直往病房方向赶去。
安墨辰焦躁起来，他盯着走廊尽头的病房门，竟分不清此刻该为季宁有醒来的希望而庆幸，还是该为这段模糊揪心的过往，蹲下来好好哭一场。
他终究还是推开了病房门。
病床上的人变了太多，瘦了许多，连露在被子外的手都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
他听医生说，季宁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很难再醒过来。
顾迟笙像是不想打扰他，安静待在病房外等候。
安墨辰从墙角拖过一把凳子，轻轻放在病床边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目光从他脸颊，慢慢移到盖在被子下、明显瘦了一圈的手上。
“你说我们兄弟两个是不是倒霉？我醒来后发现在医院，你以后醒来后也发现自己在医院。”
安墨辰觉得人生太TM扯淡了。
什么狗血事都落他身上了。
在他记忆里，几个月前还和季宁勾肩搭背打球上网，蹦蹦跳跳在他面前犯贱，一转眼，人躺在了病床上，安安静静的。
“我等你醒过来。”安墨辰轻轻叹出一口气，声音放得很柔，“你应该能听到吧。”
病房里很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病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眼睫安静地垂着，没给出半分回应。
看他这样，安墨辰很难受，难受的话应该拼命掉眼泪，但他却没有掉，只是红了眼眶。
原来，他更害怕的是朋友的抛弃。
季宁病了，但没抛弃他。
他要一直等下去，等到他醒来。
入秋的风带着凉意，透过病房的窗缝钻进来，裹得人指尖发僵。安墨辰这样静静看了床上的人许久，才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带上门。
顾迟笙还在门外的长椅上坐着，见他出来，抬起了头。安墨辰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肩膀挨着他，像是在借一点暖意。
他抬手按住安墨辰的后颈，把安墨辰的头往自己肩膀上带了带，让他能舒服地靠着。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放在安墨辰腰侧，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很暖。
“顾迟笙，我有点累了。”
“那我们回去睡觉怎么样？”
安墨辰摇头，“不想动，就想这么坐着。”
闻言，顾迟笙收紧手臂，将安墨辰搂在怀里，声音放得又轻又软：“那你就再靠我一会儿。”
安墨辰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往顾迟笙怀里又缩了缩，连呼吸都渐渐平稳了些。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安墨辰来了兴致，“你还会做饭？”
“会挺多。”顾迟笙轻笑一声，“怎么？我不像会做饭的人吗？”
“有点不像，但既然你开口了，回去一定得给我做。”
两人就着走廊里的微光闲聊起来，凑得近了，能闻到彼此间信息素味，淡淡的气息裹着暖意。
不知不觉间，安墨辰泛起困意，嘴角跟着打了个轻颤的哈欠，“我想回去了。”
“好，我们回去。”说着便起身，自然地牵住安墨辰的手，指尖轻轻扣住他的指缝，带着他往电梯口走。
两人背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后。
拐角阴影里，一道身影静立了许久。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脸色沉得厉害，连空气都染上几分冷意。
男人身形修长、肩宽腰窄的比例格外惹眼，哪怕站在阴影里，也难掩出众轮廓。可脸上却覆着阴沉，散发冷意，路过的护士都下意识放轻脚步，没敢再多看一眼。
陆辞澜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尤其是安墨辰毫无防备靠在顾迟笙怀中的模样。
安墨辰那种全然的依赖，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说不出的痛苦滋味，酸酸麻麻，像无数细小的针往他心脏上扎。
陆辞澜怎么也没想到，安墨辰和顾迟笙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心底那点按捺许久的情绪彻底翻涌上来，再也坐不住了。
他真正懂得什么是失去……
安墨辰彻底不爱他了，他爱上了另一个人。
……
陆辞澜回到别墅时没开灯，只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烟雾在空旷的客厅里弥漫。
他盯着茶几上落的薄灰，忽然想起以前。
那时安墨辰还在，会抢过他手里的烟掐灭，说吸烟对身体不好。
明明是好心劝告，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讽刺对方是什么身份，也配管他？因为这一句话，他如愿看到安墨辰逐渐苍白的脸。他甚至还记得，话出口时，心头那点烦躁散了，可现在想来，那抹苍白像把刀，往他身上捅。
烟雾从陆辞澜指缝间飘散开，他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
原来，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早已经爱上了安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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