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娜的脊背僵硬得像一座冰雕。她能感觉到白雪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在她的肩胛骨上,那片皮肤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灼热。窗外传来夜巡卫兵整齐的脚步声,更衬得书房内死寂如坟墓。
“你疯了。”良久,瑞文娜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也疯了……才会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
她试图甩开白雪的手,但那只手看似轻柔,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贪恋这份触碰。这份认知让她感到恐慌,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甚。
“也许吧,”白雪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从马车摔下去那一刻,或者更早,从您守着我退烧那个夜晚开始,我就已经不正常了。母后,您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您对我,只有责任和愧疚吗?”
瑞文娜猛地转身,终于对上了白雪的目光。那双蓝眼睛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深邃、汹涌,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渴望。她想大声斥责,想用最冰冷的言语斩断这荒谬的纠缠,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看到了白雪眼底深处,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挣扎和痛苦。她们像两只困兽,被命运、被过往、被这份离经叛道的情感捆绑在一起,互相撕咬,又互相依存。
“我们是女王,”瑞文娜最终避重就轻,试图找回理智的堡垒,尽管这堡垒正在摇摇欲坠,“我们的行为关乎王国颜面……”
“颜面?”白雪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凯尔王子逼宫时,王国有什么颜面?您和我,一个是被怀疑谋害继女的前王后,一个是依赖仇敌的失忆公主,我们早就没有什么完美的颜面了。母后,我们拥有的,只有彼此,和这个被我们共同守护下来的王国。”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瑞文娜手腕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多年前被壁炉火星溅到留下的浅疤。“而且,谁说女王就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了?”她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只要足够强大,规则也可以由我们来定。”
瑞文娜的心跳如擂鼓。白雪的话像毒药,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是啊,她们联手驱逐了凯尔,稳定了政局,她们早已不是需要依附他人目光生存的弱者。可是……
“你需要继承人。”瑞文娜找到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白雪却仿佛早有准备,她凑近瑞文娜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我们可以从宗室中过继一个聪慧的孩子,悉心培养。或者……未来总有办法。重要的是,站在我身边的人,只能是您。”
那句“只能是您”,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瑞文娜摇摇欲坠的防线。她想起白雪失忆时全心全意的依赖,想起恢复记忆后两人之间别扭又无法割舍的羁绊,想起那个被她扔进深渊的、未曾沾染毒液的苹果。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赎罪,是在守护一份扭曲的温情。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有些感情,早已在恨意与愧疚的土壤里,开出了更加诡异而艳丽的花。
瑞文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白雪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以及她自己常用的、冷冽的松木香,此刻这两种气息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慌乱和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甚至带着一丝疯狂决然的平静。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了白雪额前的一缕碎发。
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白雪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她抓住瑞文娜的手,贴在自己微烫的脸颊上,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宿的鸟儿。
窗外,月色朦胧,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交织成一个再也无法分开的图案。
未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质疑,但此刻,在这间象征着王国最高权力的书房里,两位女王用沉默达成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盟约——无关母女,无关仇敌,只关乎她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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