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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初心诘仇偿

齐俊生的回避和为难,更增添猎户疑虑。

她看了看炕上的许观玉,又看了看一脸愁苦的齐俊生,最终只是叹口气,没再追问,放下药碗:“罢了罢了,先好好养伤罢,这世道...唉...”

她语气无奈同情,但警惕仍未散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观玉的高烧却反反复复,始终未能真正退去。她大部分时候都陷在昏迷中,呓语不断。

时而,她眉宇紧蹙,似正承受莫大苦楚,冷汗涔涔,浸湿鬓角。

更多时,是模糊不清的梦呓。

“......娘。”恍若迷途稚子,片刻又转为滔天的恨意,“...死......”

这些断续又激烈的呓语,自是悉数落入日夜守候在侧的齐俊生和偶尔进来送药送饭的猎户一家耳中。

齐俊生听着这些字眼,脸色愈发苍白,他心中跟沸油煎灼没差别。负罪之感与无能为力之痛,把他撕裂成两个人。

李狗儿母父彼此对视,眼中之色愈发复杂深沉。

对于先前二人的种种猜测,都得到了印证。这姑娘必是身负血海深仇,历经惨绝人寰之变故,才至于此。

如此一来,感激之余,警惕之心不免又增数分。毕竟有着如此深重仇恨的人,往往伴随着莫测之险。

猎户一家甚至私下里检查一番家中猎叉和柴刀,又嘱咐李狗儿不要对外人多言。

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李狗儿,听得许观玉在梦里喊“娘”,也跟着偷偷拭泪,送水递粥时,愈发轻手轻脚,看着许观玉的双眸也满是稚纯的怜悯。

猎户一家虽有善意,但终究不便过于亲近,且白日需为生计忙碌,这贴身照料一事,自是齐俊生来。

他终日守在炕前,寸步不离。手法生疏地为许观玉擦拭滚烫的额头和手臂,望这笨拙法能略驱走她的高热。

又学着辨认猎户采来的草药,在灶房里笨手笨脚守着一瓦罐汤药。但他时常不是水放多了,就是火候过了,弄得自己满面烟灰。

对齐俊生来说,许观玉这般为病痛所噬的模样,让种种情愫在他脑中冲撞,几欲令他神智溃散。

许观玉一日不醒,他就一日脸色憔悴,眼神也愈发沉寂。

油灯如豆,在墙壁上投下昏黄的光影。

齐俊生失了魂,一动不动看着许观玉在昏睡中面露难受的脸,一个极其可怕,又无比决绝的念头,悄然缠绕上他心间。

这念头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若许观玉就这般不再醒来...

他该怎么办?

若许观玉就此.…..

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齐俊生默默收回目光,低下头,将那床粗糙厚实的棉被,又往许观玉的肩头小心掖了掖。

他暗道,自己这条性命是她留下的,若她逃不过此劫,他便将这命还给她,在此地了结,随她一并还了去。

若许观玉不活,他也不活。

她生,自己便仍是她发泄恨意的对象。她死,自己便一同死。

这是齐俊生此刻唯一想到的,也是他唯一的归宿。

炕上,许观玉深陷昏迷中,眉头紧蹙,额上不断渗出冷汗,正被困于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中,不得解脱。

在许观玉梦里,她又重见那些毕生难忘的血海深仇。

娘倒在血泊中,她胸口插着利刃,那双总是温和的双眸空洞无神,她嘴唇翕动,有千言万语,却只余鲜血流出。

眼前景象又一变,是昔日家中庭院,家人,仆役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熟悉的回廊假山是刺目的红。

许观玉变回那个无助的孩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又想生出两只手捂住耳朵。她听见刀剑砍入骨肉的闷响,听见垂死的呼喊,听见仇人得意的话语。

一张张苍白染血的面孔在她眼前飞近飞远,她们的眼皆一双双望着她,面上尽是怨愤。

她们浑身是血,她们围着她,不停地问,反复地问。

“报仇了么?我们的仇报了么?你为我们报仇了么?你有没有为我们报仇!你报仇了么许观玉?”

面对这声声追问,梦中的许观玉只是怔怔地,贪婪地,近乎绝望地凝视着她们面容。

这些她此生再难触及的容颜。

但许观玉能回应的只有无尽哀伤,她的沉默,让她们愈发焦灼不安,她们急切地问:“阿玉...玉儿,阿妹......你说话啊...”

“...你有没有为我们报仇雪恨?”

许观玉嘴唇颤抖,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即将冲口而出的“报了,报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

她不能答复。

她不敢答复。

许观玉有无边恐惧,她忧心一旦她答复,或是无论说些什么,这个梦就要醒了。

这些她朝思暮想,在梦中难以看清面容的至亲,就会马上如同烟雾般散去,然后,她不知又要再过多少个日夜,才能再度侥幸梦回。

她看阿娘,看阿姐,看阿爹,看幼时玩伴,看仆役们,还有总爱追着尾巴打转的小黄狗,总爱蜷缩在窗台下的狸奴......

外界的一切,甚至自己伤病,以及被强留在自己身边的齐俊生,都不重要。

她现下只想再多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于是,许观玉在梦中,红着眼眶,死死咬着唇,任由泪水滑落。

她倔强地用这种沉默来延长梦里虚假的重聚,她宁愿承受梦里至亲的失望和谴责,也不愿从这短暂的温存中醒来。

许观玉长久沉默着。

这些身影便一发不可收拾焦急起来,催促也变得更加迫切。

记忆中无比温暖的阿娘,缓缓向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像她幼时那般,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她道:“玉儿,因何不语?告诉阿娘,是如何了?”

这个动作,曾是许观玉无数个夜晚渴望的。

然而,就在这怀抱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许观玉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退去。

她不能!

她怕这片刻的温存会因自己的触碰而消散。

许观玉对着张开双臂,面容哀伤又困惑的阿娘,缓慢摇了摇头,她仍一言不发。

渐渐地,原本围绕她周围急切追问的身影,似乎从许观玉的沉默和泪水中,隐约感知到些什么。

她们不再逼问,转而轻轻说起一些毫不相干,有些琐碎的小事。

“玉儿,冬日天寒,须得添衣。”

“是啊阿妹,要穿暖和点。”

“也要好好吃饭,可记得?”

仆役们面上挂着笑,说起她儿时的烦人事。

小黄狗和狸奴跑到她脚边蹭来蹭去。

这些叮嘱,不过是世间万千家中对孩子最朴素,最日常的关怀,此刻却有千斤重,落在许观玉早就不堪重负的心上。

她们的声音飘忽,小心翼翼地安抚这个独自在世上走了十八年的孩子。

许观玉再也忍不住,她猛地低下头,用手捂住脸,肩膀不住颤抖,压抑的呜咽声泄露在这悲伤的梦中。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不仅滴落在梦中的地上,也落在梦外的脸颊上。

齐俊生见到这泪水,顿时愣住。他拿起一方帕子,动作迟疑,轻柔地想要替她拭去泪水。

梦里,许观玉被巨大的悲伤抓住,却仍存一丝不甘的执念。

她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极其粗暴地擦去模糊视线的眼泪,她努力地睁眼想要看她们即将消失的面容。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擦拭,无论她如何拼命睁大眼,那些面容始终模糊不清。

她越是急切地想看清,就越是朦胧。

“不...不.....”许观玉发出声含混不清的呓语,想用手拂开这看不清的阻碍,可惜,她就是怎么也拂不开,“......别。”

“别走…”她抓住齐俊生那只拿着帕子,欲为她拭泪的手腕。

齐俊生瞬间不敢动弹,任由她抓着。

此刻,许观玉在梦里什么也看不见,她眼前一片漆黑,在许观玉以为自己被抛在千万年外的明月上时。

一个稚童的声音清脆地响起,“这是谁呀!”

她旁边听着较年长的回道:“小姐,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阿妹呀。”

那稚童声音顿了一下,发出恍然大悟的欢喜:“噢!是阿妹呀。”

许观玉这才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正踮着脚尖,好奇地扒着一个铺着锦缎的摇篮,探头探脑地望向里面。

孩童看过后,侧过头惊奇地喊道:“天啊!桃姐姐!为什么她这么小?”她声音里满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兴奋,“我只是小人,她居然是小小人么!”

她这话逗得那个桃姐姐笑得不可开交:“小姐,如今您是姐姐了呀。阿妹刚来这世上不久,自然比您还要小上许多,需要您这个做阿姐的日后多多爱护她。”

孩童皱着脸,似乎在理解“阿姐”这个身份的重量。过了好一会儿,她重复道:“...阿妹?阿妹?阿妹!”

这一幕忽而拉远。

许观玉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再然后,她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变成襁褓中的婴儿,四肢短小无力,只能微微舞动,视线模糊不清,能感受到的是她被温暖柔软的布料紧紧包裹着。

原是她被阿娘温柔地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她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阿娘那张充满爱怜的脸正低头看她,嘴角还是那抹她午夜梦回时才能依稀忆起的笑意。

然而,阿娘轻柔地拍抚着她,嘴唇轻启,吐出的不是咿呀爱语,而是那句如同诅咒般贯穿她一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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