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生平第一次允许自己彻底依赖另一个人，而云澈也终于明白，这份看似冰冷的守护之下，藏着怎样滚烫的深情。寒毒暂抑，心结已解，两人在月光下相拥而眠，却不知他们的徒弟此刻正踏上归途，带着意想不到的礼物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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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再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温暖却不刺眼的阳光透过静室的窗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熔心草的焦苦与血腥味，而是清雅宁神的冷檀香，仔细嗅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甜而不腻的粥米香气。
他发现自己仍被凌萧牢牢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微凉的胸膛，身上锦被裹得严实。凌萧的一只手臂给他枕着，另一只手则松松地搭在他腰间，是一个全然占有且保护的姿态。
云澈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转身，头顶立刻传来低沉微哑的嗓音：“别动。”
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少许，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没事了。”云澈无奈，心底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他从善如流地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更紧密地贴合着身后的怀抱，“你呢？感觉怎么样？寒气有没有再反复？”
他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凝起一丝灵识，小心翼翼地向后探去，想感知凌萧体内的情况。
“无碍。”凌萧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阻止了他试图调动灵力的行为，“你灵力未复，莫要妄动。”
他的气息平稳悠长，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的体温虽然仍偏凉，却不再是昨夜那种侵肌蚀骨的冰寒，而是他平日惯有的、令人安心的微冷温度。
云澈稍稍放下心，旋即又想起什么，挣扎着非要转身：“让我看看你的脸色！”
凌萧见他坚持，只得略微松开手臂。
云澈迅速翻过身，面对面地仔细端详他。凌萧的脸色依旧比常人苍白些，但比起昨夜那骇人的青灰与死气，已是好了太多。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里面没了平日拒人千里的冰封，只余下温和的倦意和清晰的倒影——一个头发微乱、神情紧张的他。
云澈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又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稳健有力，虽稍显迟缓，却再无昨日那般狂暴混乱的迹象。他凝神细查，那盘踞肺经的顽固寒毒此刻如同被春日阳光照射后的残冰，虽未完全消融，却已收敛了戾气，暂时蛰伏起来。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软软地趴回凌萧胸前，侧脸贴着他的衣襟，嘟囔道：“总算暂时压下去了……吓死我了你知道么……”
凌萧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脑，指尖插入他微凉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理着。“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承认得干脆，“是我之过。”
云澈哼了一声，得理不饶人：“当然是你的过！天大的过错！等你好了再跟你算总账！”话虽说得凶狠，搂在凌萧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些。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静谧与温馨。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冷檀香，还有……
“什么味道？好香。”云澈吸了吸鼻子，那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勾得他胃里蠢蠢欲动。
“熬了点灵米粥。”凌萧道，“你灵力损耗过度，需得温补。”
云澈惊讶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起的？还熬了粥？”这人昨天差点去了半条命，今天居然还有精力下厨？
“刚起不久。”凌萧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你睡得沉。”
事实上，他几乎一夜未眠。怀中人细微的呼吸、温热的体温、以及偶尔无意识的蹭动，都像是最轻柔的羽毛，不断撩拨着他冰封多年的心湖。他需要极力克制，才能压下那些汹涌而陌生的冲动与欲念，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澈的睡颜，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珍宝实在在怀中的充盈感，直至天明。
云澈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凑上前，在那微凉的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奖励你的。”他笑得眼睛弯弯，像只偷了腥的猫，耳根却悄悄红了。
凌萧明显愣了一下，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波澜，随即化为更深的暗色。他按住想要退开的云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那个落在眼睫上安慰般的轻柔，也不同于云澈方才那般一触即分的调皮，它带着初生的旭日般温暖却不灼人的热度，以及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探索意味，温柔地攫取着云澈的呼吸，描摹着他的唇形，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甘美的灵泉。
云澈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个温柔至极的吻抽走了，手脚发软，只能依偎在凌萧怀里，被动地承受着，心跳如擂鼓。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冷得像冰、硬得像铁的男人，竟会有如此……缠绵的一面。
良久，凌萧才缓缓放开他，指尖摩挲着他微微红肿的唇瓣，目光沉静却暗流汹涌。
“下次……”凌萧的声音低哑得厉害，“莫要再那般冒险。”
云澈喘着气，眼神还有些迷离，嘴上却不服输：“那要看你还瞒不瞒着我……”
“不会了。”凌萧打断他，语气郑重如山承诺，“凡事，皆与你共担。”
云澈望进他眼底，那里面是一片冰消雪融后的澄澈与坚定，再无半分隐瞒。他心尖发烫，点了点头，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这还差不多。”
“起来喝粥。”凌萧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率先起身，动作间依旧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脊背挺得笔直。
云澈也跟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仍有些乏力，但精神已好了很多。他看着凌萧走向外间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扬声问道：“你刚才说，‘刚起不久’？那粥是什么时候熬的？你用灵力了？”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凌萧脚步未停，只淡淡丢下一句：“灶火未熄，借余温煨着而已。”
云澈将信将疑，趿拉着鞋跟出去，果然看到小厨房的泥炉上架着一个白玉小锅，底下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火星保持着锅内的温度，并未动用灵力维持。锅中碧莹莹的灵米粥熬得烂烂的，米油浓厚，散发着纯净的灵气和诱人的米香，旁边还放着两碟清淡的小菜。
云澈这才彻底放下心，眉眼弯弯地凑到锅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凌萧盛了一碗粥递给他，语气平淡：“山中清修，自是比不得药尊洞府珍馐百味。”
云澈吹着热气，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粥熬得火候极好，入口即化，温和的灵气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舒服得他眯起了眼。他一边呼着热气一边含糊道：“嗯嗯，好吃！以后这项任务就归你了！”
凌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姿态依旧优雅，速度却不慢。
阳光洒满小小的静室，两人对坐喝粥，偶尔碗筷轻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没有过多的言语，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默契却在空气中静静流淌，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无数个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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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峰下，山道。
“师兄，你刚才真的没感觉到吗？”林曦跟在顾昭身后，还是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峰顶，“就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有点不对劲似的。”
顾昭步履沉稳，目光扫过两旁熟悉的冰松雪岩，沉吟道：“师尊修为深不可测，偶尔练功引动天地灵气亦是常事。”他口中虽如此说着，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波动，绝非普通的灵力运转。那更像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失控对撞后产生的、竭力压制却仍泄露出一丝的余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暴与……毁灭性。虽然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但他自幼感知便异于常人的敏锐。
只是此事毫无根据，且涉及师尊**，他不欲让性子跳脱的林曦过多担忧。
“哦。”林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又被即将见到师尊的喜悦占据心神，“师兄你看！我们快到啦！不知道云澈师尊看到我们带回来的‘冰魄矿’和‘暖玉’，会不会高兴得跳起来！他上次念叨了好久呢！”
他献宝似的拍了拍自己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脸上是明快的笑容。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和明亮的眼眸上，跳跃着欢快的金芒。
顾昭看着师弟毫无阴霾的笑脸，心中那一丝疑虑也被冲淡了许多。他放缓了语气，眼中带上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嗯。师尊定然欢喜。”
“那是！”林曦得意地扬起下巴，脚步更加轻快，“我还特意多换了两块成色最好的‘暖玉’！云澈师尊体寒，晚上老是手脚冰凉，刻个暖玉阵盘放在静室里正好！”
他说得兴起，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规划起来：“还有那块最大的‘冰魄矿’，正好给凌萧师尊铸一柄新剑！上次那柄‘霜痕’不是损了么？用这冰魄矿做主体，再加上我们找到的那点‘星辰砂’，铸出来的剑肯定又漂亮又厉害！”
顾昭听着他絮絮叨叨，目光落在前方已然在望的精舍轮廓上，心中那点莫名的牵挂却并未完全散去。
精舍周围似乎过于安静了。平日里，云澈师尊若是待在峰顶，总能隐约听到他捣鼓药材或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的声音，而此刻，只有山风拂过冰松的细微呜咽。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哎？师兄你等等我呀！”林曦见状，也赶忙小跑着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踏上峰顶平台。精舍门窗紧闭，安静得有些异常。
顾昭停下脚步，神色微凝，抬手示意林曦稍安勿躁。他凝神感知，屋内有两道熟悉的气息，一道清冷平稳，一道活跃却稍显虚弱，交织在一起，并无危险迹象，反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宁静？
他正犹豫是否要出声请示，精舍的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凌萧站在门内，一身素白常服，墨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后，衬得脸色有几分透明的白，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倦色，周身那常年不化的冰冷气息却似乎淡化了许多。他看到门外的两人，似乎并不意外，只微微颔首：“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顾昭身上停留一瞬，掠过他腰间佩剑，随即看向林曦。
“师尊！”林曦立刻笑嘻嘻地行礼，献宝似的举起储物袋，“我们回来啦！任务顺利完成！还换到了好多好东西！有给您的冰魄矿，还有给云澈师尊的暖玉！”
“嗯。”凌萧应了一声，侧身让开通道，“进来吧。轻声些，你们师尊还在歇息。”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却让门外的两个徒弟同时愣了一下。
顾昭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师尊，似乎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非是容颜改变，也非语气变化，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冰层消融后般的缓和。尤其是提到“你们师尊”时，那细微到几乎难以捕捉的柔和。
林曦则单纯是惊讶于凌萧师尊竟然会主动让他们进屋，还叮嘱他们“轻声些”？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谁不知道寒潭峰静室是凌萧师尊绝对的禁地，平日就连他们这两个亲传弟子，未经允许也绝不能踏足半步。
两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依言放轻脚步，跟着凌萧走进静室。
一踏入室内，两人便又是一愣。
静室内依旧陈设简单，一尘不染，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活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冷檀香，但仔细嗅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未曾散尽的药香和一种温暖的粥米香气。
而他们那位据说“还在歇息”的云澈师尊，此刻正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袍，盘腿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捧着一只白玉碗，小口小口地喝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他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虽然脸色看起来有些缺乏血色，精神却很好。
“哟！回来啦？”云澈笑眯眯地招呼，声音比平日稍弱，却透着明显的愉悦，“听说你们给我带好东西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曦举着的储物袋上，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林曦这才回过神，赶紧上前行礼，献宝似的把储物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掏：“师尊您看！这是上好的暖玉，给您刻阵盘暖手最好！还有这些火属性的灵草，年份可足了！还有这个……”
云澈看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好！都是好东西！不愧是我的好曦儿，出门还惦记着师尊！”他伸手揉了揉林曦的头发，一脸欣慰。
顾昭也上前恭敬行礼，将任务文书和剩余的兑换物资呈上：“师尊，任务已了。这是文书及所余灵石。”
他的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云澈略显苍白的脸和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属于凌萧师尊的外袍，又掠过屋内角落里尚未完全收拾掉的一些焦黑痕迹和空气中那丝极淡的异样气息，心中了然。昨夜峰顶的异常波动，定然与云澈师尊此刻的虚弱有关。怕是师尊旧疾又有反复，云澈师尊为了助他，损耗了自身。
只是看两位师尊之间流转的那种自然而亲昵的氛围，似乎……又与以往不同。具体何处不同，他一时也说不清。
凌萧接过文书，略一扫视，便放到一旁，目光看向顾昭：“此行可还顺利？”
“回师尊，一切顺利。”顾昭垂首答道，“偶遇一小股魔修觊觎矿脉，已被弟子与师弟击退。”
“嗯。”凌萧点了点头，并未多问细节，只道，“修为未有懈怠，甚好。”
这时，云澈已经大致清点了林曦献上的“宝贝”，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看向顾昭，笑道：“小昭儿也越来越有大师兄的样子了。看来这次出去，把曦儿照顾得不错嘛，没少一根头发。”
顾昭耳根微热，仍是恭敬道：“分内之事，师尊过誉。”
林曦在一旁笑嘻嘻地插嘴：“是啊是啊，师兄可厉害了！那些魔修都没够他几剑砍的！”他看向顾昭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与信赖。
云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容，拖长了语调：“哦——是嘛——”
顾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视线。
凌萧的目光也在两个徒弟身上转了一圈，将顾昭那细微的不自在和林曦全然依赖的模样收入眼底，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并未点破。
“既然回来了，便下去休整吧。”凌萧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修炼课业，明日恢复。”
“是，师尊。”顾昭与林曦齐声应道。
林曦又凑到云澈身边，关切地问：“师尊，您脸色好像不太好，是身体不适吗？”
云澈摆摆手，浑不在意：“没事没事，就是昨天帮你师尊试新药，有点耗神，睡一觉就好多了。”他说得轻描淡写，顺手从一堆“宝贝”里拣出两块成色最好的暖玉塞给林曦，“这个拿去，和小昭儿一人一块，凝神静气挺好的。”
林曦接过暖玉，触手温润，知道是好东西，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师尊！”
“去吧去吧。”云澈笑着赶人。
顾昭与林曦再次行礼，这才退出了静室。
走出精舍一段距离，林曦摸着怀里温润的暖玉，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小声对顾昭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两位师尊好像……特别好啊？”
顾昭脚步未停，目视前方，唇角却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嗯。”他低声应道。
“而且凌萧师尊居然让我们进静室了！还担心吵到云澈师尊休息！”林曦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睛瞪得圆圆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顾昭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替他拂去肩上一片不知何时落下的极小冰晶。
林曦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高高兴兴地继续念叨他的暖玉和冰魄矿的用途去了。
顾昭听着耳边清脆欢快的声音，感受着怀中暖玉传来的温和热度，再回想方才静室内那不同寻常的宁静与暖意，心中最后那一丝疑虑与牵挂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安定的暖流。
或许，有些坚冰，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被另一种温暖悄然融化。
而那温暖，足以抵御世间最深重的严寒。
终于写到师徒两对同框啦！凌萧师尊的冷只是对外人的，对自家道侣和徒弟，那还是有点温柔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云澈师尊虽然跳脱，但护起短来也是毫不含糊的。小昭儿心思细腻，已然察觉到了两位师尊之间氛围的微妙变化，而单纯的曦儿还沉浸在“师尊今天真好说话”的快乐里~寒毒的秘密揭开了一角，后续治疗需要九阳还魂草和千年温玉髓，这两样可是稀世奇珍，怕是要引出新的故事了。至于小昭儿和曦儿下山历练遇到了什么？他们之间那种懵懂的情愫又该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啦！继续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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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冰魄融心温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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