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透过窗棂洒落满室清辉。
南秋自榻上醒来，眼睫轻颤，意识尚未完全清明，指尖已下意识地探向腰间，触到那枚温润的墨玉锦鲤玉佩，心中便是一安，他于心底轻声唤道：“霁华？”
玉佩很快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霁华清冷的声音如碎玉敲冰，直接响在他识海：“何事？”
“你还在就好。”南秋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昨夜种种并非梦境。
“吾既苏醒，自当护你周全。”霁华的回应依旧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南秋按捺不住好奇，翻身坐起，一股脑地将问题抛出去：“你存在多久了，你以前见过别人吗，你会什么厉害的法术吗？你”
“已逾千年，无关，尚可。”霁华言简意赅地打断他，伸手拍了拍他脑袋，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聒噪，静心凝神，你该修炼了，南秋。”
南秋被噎了一下，却也不恼，觉得这样冷淡的回应才真符合霁华清冷的模样，小人儿乖乖起身，准备进行每日的晨课。
*
山中不知岁月长，春去秋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十二载光阴悄然而逝。
昔日需要师尊亲手束发，眼眸清澈懵懂的小童，已抽条长成清冷少年。南秋身量渐高，容颜长开，褪去了幼时的圆润，下颌线条清晰流畅，眉目间沉淀下几分疏淡之气，如冷玉琢成，沉静剔透。
后山，瀑布如白练垂落，轰鸣水声不绝于耳。
少年正在柏啻山后山一处僻静瀑布下练剑，水声轰鸣，剑气如虹，他身姿翩若惊鸿，手中长剑挽起道道寒光，抽刀断水，将飞泻而下的水流切为两股，操控由心。
一套剑诀练罢，南秋收势而立，气息匀长，唯有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习惯性地以指轻抚腰间玉佩，于心中默问：“方才这一式断水，灵力运转可还有滞涩之处？”
白雾自墨鲤玉佩中悄然渗出，凝成一道浅淡朦胧的人形虚影，霁华的声音淡然响起：“尚可，腕部再沉三分，气贯剑尖，可省两分力增势三分。”
南秋依言在心中默默推演一遍，眼眸微亮，似有所得，他抬头望向虚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霁华，再修炼一段时日，我应可下山历练了，听闻嵇龍秘境不日即将开启。”
“嗯。”霁华应了一声，虚影消散，重归沉寂，十二年来，陪伴早已成常态。
正当南秋凝神，准备继续揣摩剑势时，一只灵巧的纸鹤扑棱着翅膀，晃晃悠悠穿透氤氲水雾，贱兮兮地绕着他飞了一圈，口吐人言，正是沈时谦那永远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师侄，小师侄～练剑辛苦啦，速来闲趣居，新得了一坛百年醉春风，独饮无趣，等你哟！对了，莫要告诉你那古板师尊，不然他又要让陆三管着我了。”
纸鹤传完话，便灵力散尽，轻飘飘落入南秋掌心。
看着掌心那做工略显粗糙却生机盎然的纸鹤，南秋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这位二师叔，性子数十年如一日跳脱。他收起纸鹤，指尖拂过玉佩：“霁华，我去去就回。”
玉佩安静无声，算是默许。
*
沈时谦的闲趣居与柏啻山的清冷截然不同，廊下挂着风铃草编的铃铛，随风叮咚，一只肥硕的寻宝鼠正蜷在门口打盹，皮毛油光水滑，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一个激灵爬起来，举起爪时发现来者是南秋，又懒惰地躺下来，和它主人如出一辙。
南秋刚踏上台阶，内里便传来沈时谦带笑的声音：“可算来了！”
室内陈设杂而不乱，随处可见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青年盘腿坐在铺着软垫的矮榻上，正闲散地摆弄着一套白玉酒具，泥炉上温着的酒壶散发出混合灵果清香的醇厚酒气。
陆北辰则坐在窗边蒲团上，手捧玉简，安静得如同融入画中，见南秋进来，只抬眸微微颔首。
“快来，”沈时谦热情招手，拍了拍身旁空位，“尝尝这醉春风，埋了百年呢，香得很呢！”
南秋依言坐下，目光掠过酒具，落在沈时谦献宝般的脸上，唇角微弯，哄小孩道：“师叔总能寻到这些好东西。”
“那是自然！”沈时谦得意扬眉，亲手为他斟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灵气氤氲，“你师尊那儿尽是老物件，闷煞人，还是师叔这儿有趣吧？”
南秋接过温热的酒杯，小口抿了一下，醇厚甘冽，温和灵气随之散入四肢百骸，少年点点头：“很好喝。”
“有眼光！”沈时谦畅快自饮一杯，又朝窗边喊道，“北辰呐，别看了，好东西不等人。”
陆北辰这才放下玉简，缓步走来坐下，他未动酒杯，只看向南秋，语气平和：“修为又精进了。”
“谢三师叔挂心，近日略有所得。”南秋放下酒杯恭敬回道。
“何止略有啊，”沈时谦插话，与有荣焉，“听说你后山一剑断水，剑气收放自如，吓傻了几个巡山弟子，不错，不错，颇有师叔我当年风范！”
南秋微垂眼睫，似有赧然：“师叔过誉。”
“实话而已。”沈时谦笑着添酒，“说起来，你这进度，嵇龍秘境怕是赶得上了？”
提到秘境，南秋眼中微光一闪，轻轻点头：“师尊前日提及，若我能将溯流剑诀第七重融会贯通，便可前往一试。”
“嵇龍秘境五十年一开，机缘难得。”陆北辰开口，声音沉稳，“其内虽有益处，然阵法，妖兽，人心，皆需谨慎，万不可大意。”
“师尊与师叔教诲，南秋谨记。”
沈时谦摆手，语气轻松些：“嗐，别听北辰吓唬，风险是有，好处更多！里头好多绝迹灵草、前辈遗泽，咱们小南秋运气肯定很好，你到时候跟紧着师叔我便是，这可是你沈师叔带队外出。”
“听闻此次邻近宗门与世家亦会遣精锐前来，”陆北辰补充道，“遇事多思量，勿强出头，亦不必畏缩，堕了青冥的声威。”
“是。”南秋将话默默记下，陆师叔言语不多，却总能切中要害。
沈时谦又兴致勃勃讲起自己首次入秘境的趣事，如何误入迷阵，又如何阴差阳错得了灵植，妙语连珠，驱散了严肃气氛。
南安静听着，偶尔抿一口酒，醉春风力道温和，他饮得慢，只觉周身暖融舒畅，听着沈师叔的谈笑，心中一片宁和。
稍坐片刻，酒壶渐空。
南秋估摸时辰，师尊或将寻来，便起身告辞。
沈时谦知他顾虑，不再多留，塞给他一个精巧锦囊：“拿着，师叔炼的小玩意儿，里头有几道遁术防御符箓，秘境里或有用处，省得你师尊总说我带坏你。”
南秋接过，触手微温，能感其中精巧灵力，他心下一暖，认真道谢：“谢师叔。”
陆北辰亦起身，递过一只玉瓶：“清心丹，秘境迷障或扰心神，可保灵台清明。”
“谢三师叔。”南秋再次躬身。
离开闲趣居，晚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暖意，他下意识抚了抚腰间玉佩。
霁华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了一丝极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满意：“人情往来，亦是修行，你处理得尚可。”
南秋微微一怔，眸中漾开极浅笑意。
“嗯。”他于心中轻轻回应，脚步轻快向柏啻山走去，对那即将到来的嵇龍秘境，期待之情又添几分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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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章小小修了一下[求你了]
谢谢投营养液的宝宝，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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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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