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沉默着不说话。
楚见山只好又道:“放心,不会丢下你。”
话一出口,楚见山就顿时感觉不妙。
果然,话音刚落,程渊的脸色就黑了下来,油灯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眸中。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这句话吗?”
楚见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人品好像确实不太好。
“我得要个保证。”程渊再次开口。
“什么保证?”
“你过来。”
楚见山慢慢挪动着脚步,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磨蹭半天也没靠近他半米,程渊不耐烦直接将人拽了过来,楚见山步伐不稳,顺势被程渊搂在了怀里。
“你干什……唔!”
刺痛感充斥在脖颈处,楚见山忍不住蹙眉,想要推开程渊,却被越搂越紧。
程渊在他的脖颈处咬了一口,破开了皮肉,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时间久到楚见山觉得他是想吃了自己。
骨肉,血液,最好全部的一切都被他撕碎,嚼烂再拆吞入腹。
事实上程渊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在最后一刻被楚见山的一句“疼……”唤回了理智。
程渊慢慢松开他,眼神还有些朦胧,就已经舍不得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嘴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像是落在了楚见山心里。
鬼使神差地,楚见山缓缓踮起脚,扒着程渊的肩膀吻了上去,舌尖与他的肌肤短暂触碰,带走了这滴血。
回过神来,一股滚烫瞬间袭上脸颊。
这也太……羞耻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楚见山装咳避开了程渊的视线,程渊没说话,但两人的心跳都在加速。
楚见山的伤口还在流血,程渊动用了些灵力把血止住,咽了咽口水,说道:“在伤好完之前,我要见到你。”
“想要的就是这个?”楚见山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你以为是什么,再来一次冷泉共浴?”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就被楚见山伸出的手给捂住,眼神示意他住嘴。
“我是以为你要给我下毒!似乎这东西看起来更加有保障。”
程渊轻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没下毒?”
楚见山瞪大双眼,来不及骂人,慌忙拽开衣袖给自己把脉——平稳有力,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抬眼看,那人还在笑,楚见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踢。
程渊早有防备,避开了这对男人杀伤力十足的一脚。
“下次能不能换个位置?”程渊道。
楚见山赌气:“怎么,怕你新娘子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终于肯吃醋了。
程渊笑着,可慢慢地,又收回了笑容,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师尊。”
“嗯?”
“带我走吧。”
楚见山转过身来,看着他。
“带我逃婚,怎么样?我们私奔。”
语气里带着些玩笑,可楚见山明白,他的这些话有多重。
楚见山道:“你清楚后果吗?”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程渊眼里有些光点,语气平稳:“可我也清楚要是再这样活着,我会撑不下去。”
“师尊,救救我。”
一滴蜡油滴落在地上,打破了原本静谧的空间。
楚见山鲜少见到他这副摸样,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临邑门逼迫你做什么了?除了我知道的这些,还有什么?”
程渊摇摇头,“没有,只不过我不愿意再为虎作伥,想求一个自由罢了。”
他的话真假掺半,楚见山不敢全信,却更不敢去赌半分。
“如果真是这样,我带你走。”
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程渊嘴角微微扬起。
他拖起楚见山的脸,声音很小,如同耳鬓厮磨:“这次不骗我?”
被他动作牵制着,楚见山点不了头,便闭眼示意,程渊趁机吻在他眼睛上。
……
再睁眼,密道里的油灯变成了城主府的蜡烛。楚见山摸摸眼睛,上面也早已没了那人的温度。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敲门。”楚见山叹口气。
“这辈子都别想了。”白千帆大刀阔斧走进来,手里还端着几个药瓶,药刚放下,还没坐稳就瞥见了楚见山脖子上的伤口。
“听说你受伤了,就是这里?怎么看着像人咬的啊?”
楚见山没解释什么,但沉默就是结论,这点白千帆已经比谁都清楚了。
“啧啧啧,你说这……”白千帆一脸嫌弃:“现在年轻人这都什么癖好啊?”
边嫌弃着边挑了一瓶走过来,准备给楚见山上药。
谁知药瓶刚打开就被楚见山侧头躲过,“别上药。”
白千帆拿着药的手呆滞在了半空中,愣了好几秒才震惊地开口:“你又是什么癖好啊?!”
“你们师徒俩,这是……玩什么了?”
“下月初六,程渊大婚。”楚见山及时转移话题。
“所以呢?”白千帆还是不解,“你伤心过度,让人家在你这留个印儿,准备后半生靠这个思念度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少编排我们。”楚见山终于忍不住出口。
“嗯,我是不明白你们俩,一直都不太明白。”一直两个字咬的很重。
楚见山捏捏眉心,他就猜到了回来要被白千帆唠叨,所以就没说受伤的事,结果还是这样。
白千帆还想说些什么,但转眼看着楚见山这恨不得跳楼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沉默一会后,白千帆问:“你准备动手了?”
“嗯,”楚见山应他:“我不知临邑门在搞什么鬼,但总之越拖越情况越差。”
白千帆心里没底:“你要想清楚,临邑门树大根深,不可能一举歼灭。”
“我明白这其中难处,但只要能让临邑门元气大伤,起码能保十几年太平无事。”
白千帆深吸一口气:“想要如此,最大的助力可得是长锦山啊,但……如今长锦山还会帮我们吗?”
楚见山垂眸:“我已叛出长锦山,那长锦山之兵自是不可用。”
白千帆突然眼珠一转:“谁说不能用了?”
楚见山连眼皮都懒得抬,问他:“这次又是什么鬼主意?”
白千帆的坏心思已经挂在了脸上,激动道:“不是鬼主意!我之前就打听过,如今长锦山姜檐几乎是半退隐了,而长锦山上下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季时在打理了,那可是季时啊!那傻小子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姜檐虽说生你的气,但看在曾经的面子上,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时?”楚见山有些震惊,笑道:“他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可不是!”白千帆忙着为季时正名:“我之前听到的时候也不信呢,但长锦山自打他接手以后还真没出过一次差错。”
“好,”楚见山点头:“我会去信给季时,愿意便好,若是他们不愿意,也别再强求。”
“说起来……”
楚见山欲言又止,看向白千帆,问道:“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我可记得咱们之前并不对付。”
白千帆笑着:“我大人有大量呗。”
楚见山:“真话?”
白千帆:“自然是假话,你现在连这样的鬼话都信?”
楚见山笑道:“不是信鬼话,是信你。”
“难得啊……”白千帆深吸一口气,笑着摇摇头。
“谁能想到,我们两个竟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太不容易了!来来来,这不得以茶代酒敬一杯!”
楚见山配合着拿起茶杯,清脆一声响后,问他:“谢寅死之前,同你说什么了?”
已经到了嘴边的杯子霎时顿住。
白千帆垂下眸子,缓缓放下茶杯,回忆道:“他让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还让我相信你。”
“我需要你照顾?”楚见山声音很低,嗓子紧得像是绷住的琴弦。
“当然不需要,你可是楚仙尊啊。”白千帆笑着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仿佛这杯子里真是酒,烈酒灼喉,顺着喉管滚下去,连带着胃一起灼烧起来,好掩盖过伤痛。
“楚清元,”翻来覆去还是叫了这个名字,“我从不干扰你的决定,这次也一样,但你得活着回来。”
楚见山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笑道:“哪有这么严重,说的像生离死别了一样。”
白千帆紧蹙的眉头没有展开:“你信我,我却不信你,你说的没几句是真话。”
楚见山没说话,只低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此时他多希望杯子里真的是酒,好歹还能一醉方休。
深夜,蜡烛的光晃得人眼睛酸疼,楚见山将写给季时的信封装好,放在一旁,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信纸还剩些,他拿起纸笔,落笔而成。
阿姐,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有很多话想与你说,但真正拿起笔来,却卡在嘴边。
我知道你肯定想知道我们过得怎么样,你放心,我和长锦山一切都好,听说季时已经在替师兄打理长锦山长下事物了,你一向你喜欢他,想必知道了也会深感欣慰。
阿笙的病还没好,好在师兄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也会找最好的大夫,总能慢慢好起来,切勿忧心。
小时候你总说,长大后要看着我成家立业,可惜这世上总多的是事与愿违,晚了一步便后悔一生。
少时我爱与你争抢同一块桂花糕,阿娘不让我多吃,但你总会偷偷替我留半块。
阿姐,下辈子,也替我留半块桂花糕吧。
若是能见到你,死也没那么可怕了。
楚见山将信拿到蜡烛旁,火光迅速吞噬起信纸,烧完的灰烬飘向窗口,被风撕得粉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见字如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